“對!”默雪兒道:“凡是沒錢給他的人,他都要殺。”
丁一道:“我正是沒錢的人。”
默雪兒道:“所以他千方百計想殺你。”
丁一道:“可我現在還活著。”
默雪兒道:“因為千殺王知道,他殺了你,我就不會再給他一兩銀子。”
丁一道:“你已經為我付給了他多少錢?”
默雪兒燦然一笑,道:“我為你付的錢,你一輩子也賺不到,還不起。”
丁一道:“那我該怎麼辦?”
默雪兒依然笑道:“我不會要你還的。”
丁一盯著默雪兒,他這時看了一眼她的臉,她臉色紅潤,鮮活而動人。
丁一道:“欠人家的錢,心裏總不是滋味。”
默雪兒道:“其實,你並不欠我,你剛才那一眼,已經把所有的錢都還清了。”頓了頓,她又接下去道:“我叫你來,隻是讓你把季季帶走。”
丁一驚訝道:“這麼簡單。”
默雪兒道:“當然不止這麼簡單。”
丁一漠然道:“哦?”
默雪兒道:“今天是第六天,你回到岸上已經是第八天了。”
丁一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默雪兒坦露在陽光下的臉不笑了,她道:“因為我不想你死。”
“你以為我殺不了羅超凡?”
“不是我以為,而是你根本沒有把握殺他。”
丁一沉默。
隻聽默雪兒又道:“你連羅大虎都鬥不過,還想跟羅超凡鬥?”
丁一還是沉默。
他無話可說,他承認默雪兒沒錯:他真的沒把握殺羅超凡。
丁一歎息道:“你不是想我死嗎?”
默雪兒傷心道:“我知道我錯了。”
丁一冷笑道:“如果你知道錯,就不應該把季季劫到這裏來。”
默雪兒笑容全無,道:“丁一,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丁一還想說什麼,隻覺得眼前紅影閃動,默雪兒倏然不見了,她的身法之快,快到了極點。
丁一不想見到默雪兒,可是默雪兒突然消失,他的心裏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惆悵。
丁一也覺得奇怪,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這時,他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並不美麗的,但卻十分熟悉的臉。
丁一笑了起來。
盡管季季在過去的三年裏,始終都是冷麵對他,但他每次都對她微笑。
丁一在笑。
季季也在笑。
丁一怔了怔,他很少看到季季的笑容,特別是在這樣明豔的陽光裏。
春寒濃重,但空氣卻是清新的。
季季的笑臉也是清新的。
風起。
季季的長發被撩起。
丁一竟然沒有馬上掠過去。
他還站在船上,注視著季季,仿佛是癡了。
這種情景,丁一也曾經在哪幅畫裏發現過。
隻是,他忘了畫中人應該是什麼樣的表情。
季季的長發飄動。她在風中微笑。
她已經向丁一伸出了手。
丁一不再猶豫,未等季季的手完全伸出來,他已經極快地飄掠過去。
兩隻手,在清朗的晨光裏輕輕握在一起。
這情景,使丁一怦然心跳,他又想起另一幅畫。
海、天。
遼闊無垠的海天裏,仿佛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在這座小島的岩石上,四合的海水將不盡的喧囂變作了沉默。
有一個人卻在另一塊岩石的背後,遠遠偷看著這一幕。
她的眼中交織著數種情感:
羨慕、妒忌、怨恨、痛苦。
但她的臉是白晰晰的,透徹的,她就是默雪兒。
默雪兒痛苦地閉上眼睛。
不知何時,她的背後已站了一個人。一個稻草人__千殺王。
千殺王道:“主人,要不要殺了他們?”
默雪兒緩緩搖頭,她不語。
千殺王又道:“主人,我把小船砸爛,叫他們死在這座孤島上。”
默雪兒又搖搖頭,仍舊不語。
千殺王歎了口氣,道:“主人,你已經拒絕了兩次,應該把允諾我的另一半錢給我。”
默雪兒這才點點頭,道:“我的錢多得數也數不清,你要就自己去拿吧。”
千殺王說了聲“謝謝主人”,如飛般逝去。默雪兒也慢慢地滑到地上。
丁一推著輪椅。
輪椅上坐著季季,他要乘這隻船回到岸上,他要殺了羅超凡。
他知道,如果他七天之內不殺羅超凡,瞎子就不會將季季的解藥給他。
而沒有瞎子的解藥,季季必死無疑。
盡管丁一也知道,無論他如何努力,他都不可能在七天之內回到陸地,更不要說殺掉羅超凡。
可是為了季季,他願意付出努力,他寧願為失敗而努力。
因為,季季就要因得不到解藥而死去,他這是最後一次為季季拚命。
他的一生,可以為朋友而舍棄性命!
現在,丁一已經在船上,他奮力劃動木槳,恨不得立刻就能夠靠岸,馬上就找到羅超凡,就跟他決鬥。
可是,茫茫大海,如箭一般的小船,仿佛劃一年也不可能靠岸。
天黑了,第六天結束了。
第七天,丁一仍舊在茫茫的海上漂浮。
當第七天太陽被墨色的海水浸吞時,丁一的心開始悲哀。
他絕望地將木槳拋到了海裏。漫漫長夜,任由海水將他們漂到哪裏。
丁一立在輪椅的後麵,整整一夜,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在詛咒這七天來發生的一切。
他懼怕陽光,懼怕第八天的來臨。
如果這夜晚可以永遠,他寧願在黑暗中漂浮一輩子。
可是,黑暗始終擋不住黎明的曙光。
第八天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照在了他的臉上。
同時也照在季季的臉上。
季季的臉蒼白,她已經十分疲倦,她的眼睛也很無力。
忽然,丁一叫道:“季季,你看,前麵就是陸地!”
盡管丁一知道這已經是第八天,就算他殺了羅超凡,瞎子也不會將解藥給他了。
但是,當他第一眼看到陸地時,仍忍不住興奮地叫了起來。
喊出之後才知道晚了。他低頭看季季,見她已睡去了。
小船終於靠岸。
丁一看到遠處有一株樹。
丁一推著輪椅,緩緩地朝這一那株樹走去。
有樹也許不遠就有人家。
有人家也許就會有酒店。
丁一想喝酒。
而且,就算季季從來不喝酒,他也要她喝一杯。
還沒有走進那株樹,丁一就聞到了一股酒香。
酒香是誘人的,可丁一卻站住了。
他注視著晨光裏的這株樹:這是一株大樹,枝葉繁密,樹幹粗壯。
滿樹沒有一片葉子。樹上卻有一個巨大的巢,被枝條托著。
這是一個鳥巢。
如此巨大的鳥巢,足足可以棲息三百隻鳥。
可是酒香、酒香從哪裏飄過來來的呢?
丁一長長吸了一口,頓時明白:原來酒香來自樹上的鳥巢!
鳥巢是鳥的居所,難道鳥也喝酒?還是鳥巢裏住著人?
丁一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食指發力,暗運“彈指神功”“疾”的一聲,石子飛射鳥巢。
鳥巢離他雖有兩百米,但石子不偏不倚,正中鳥巢。
鳥巢在樹上好像輕輕晃了晃,並沒有一隻鳥飛出來。
丁一又撿了一顆稍大的石子,一揚手,“卜”的一聲,又中了鳥巢。
過了一會,鳥巢仍沒有鳥飛出來。
丁一呆了呆,酒香不斷。
他撿起第三快石頭,還沒有出手,猛聽得一陣亂響,數百隻鳥自巢中射出!
丁一看得呆了,這數百隻小小的麻雀,如一片黑雲,在勁風中飛掠而去。
丁一仰望這一鳥群從他頭頂飛過,忽見一隻鳥突然墜落下來!
它飛累了?還是沒有睡醒就隨著同伴掠飛?
還是被他的石子擊中了?
丁一還想,隻覺得酒香陡盛。
伴隨著酒香,一股陰寒之氣逼迫而來……
丁一大驚!
手中石頭激射而出!
隻聽“砰”的一聲,有杯子碎裂的聲音在空中炸響。
隨後,一個陰冷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中:“就算我的劍不如你的劍,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原來墜落的不是鳥,而是人!
人的手中有一柄寒氣逼人的劍,劍光直透丁一的胸口。
丁一大吃一驚,他知道劍就要抵住他的胸口,但卻無風無影,隻有一縷酒香襲人。
“酒劍!”
丁一驚叫一聲,顧不上季季,身軀向後便倒。
酒香飄過,酒劍依然落空。
丁一站定,看見了一個仗劍的少年。
隻見他麵色紅潤,臉上光滑細嫩,肌膚如同初生的嬰兒。
他的頭發披在腦後,一副少年不諳世事的模樣。
可是,他眉毛倒立,雙目圓睜。
他手中的劍也是深黃的酒色,酒香就來自劍尖。
這是一柄名副其實的酒劍!
天下的劍有許多種,酒劍卻是最奇怪的一種。
能夠擁有如此怪劍的人,一定與眾不同!
丁一注視著溢香的劍,淡淡道:“你就是酒劍驕天奴?”
少年道:“我是驕天奴,但不是酒劍。”
少年的聲音深沉、陰冷,根本不似出自少年之口。聽他的聲音,好像有六十歲。
丁一依舊淡淡道:“驕天奴的劍不是酒劍?”
驕天奴道:“當我攔住一個人的時候,我的劍就不是酒劍,而是殺人的劍。”
丁一道:“你可不可以不攔住我?”
驕天奴冷冷道:“不可以。”丁一歎了口氣道:“我已經七天七夜沒有喝酒了。”
驕天奴道:“江湖傳說,丁一要是沒喝酒,他的風花劍就更加無人可敵。”
丁一道:“你還是讓開吧……”
驕天奴淒聲道:“我殺了你,就會讓開。”
他說完,神情變了變,變得醉意沉沉,身軀晃動,仿佛連站都站不穩了。
丁一又聞到了酒香。
酒劍出擊。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驕天奴一連刺出十二劍!
劍劍不離丁一的要害。
可是,每一劍都隻差一點點而落空。
劍影散去。
丁一推著輪椅往前走了三步,道:“都說酒劍是羅堡主的生死之交,但是你放心,今天是第八天,就算羅超凡該死,我也不會殺他。”
酒劍冷冷道:“羅堡主根本不該死。”
丁一冷笑道:“我沒說過要他死。”
酒劍慘然道:“可你殺了他。”
丁一吃驚道:“你說什麼?”
驕天奴:“我說你殺了他!”
丁一苦笑,他推著季季,默默往前走。
他不想辯解,不想多費口舌,他隻想盡快到瞎子的家中,他要向瞎子說明情況,他要季季的解藥。
可是,丁一隻走了兩步,就又站住了,他聽見酒劍慘笑道:“丁一,你有膽量殺死羅家堡八十九口無辜之人,就應該有膽量承認!”
丁一不僅站住,而且回身,走回原來的地方。
酒劍又攔在他的麵前。
丁一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道:“請你再說一遍。”
酒劍怒視著丁一道:“你有膽量殺死羅家堡八十九口人,為什麼沒有膽量承認。”
丁一這下聽清楚了。
他的頭有些暈。
但他沒說什麼,又推著季季,往前走。
酒劍夾著酒香,朝他的脖頸飄過來。
丁一沒有閃避,他心亂如麻,他想死在酒劍之下。
可是,丁一並沒有死。他推著季季走了很遠,酒劍也沒有刺中他。
他聽到身後有飛鳥聲音。他知道這不是鳥在飛翔。
而是,嬌天奴用他的酒劍,擊碎了枯樹上那個巨大的鳥巢。
他又聞到了酒香。
這不是酒劍的酒香,而是從酒店裏飄出來的酒香。
酒店離他不遠。
就在前麵的道路邊。
聞到酒香,丁一發昏的頭開始清醒,他有了一種喝酒的欲望。
這裏四處沒有村莊,酒店裏卻坐滿了人。
丁一走進酒店,就覺得這是很不正常的現像,可他還是撿了個座位坐下了。
季季這時候也醒了。
丁一曾有過一個願望,就是不管季季能不能喝酒,都要勸她喝一杯。
現在他卻忘了,他隻顧自己喝酒,甚至連季季說的話他也聽不見了。
季季對他說的是:“如果你喝醉了,我怎麼辦?”
丁一隻顧喝酒,很想馬上把自己灌醉。
季季又說道:“丁一,如果你真的喝醉了,我該怎麼辦?”
丁一還是沒有反應,他還想喝酒。
可惜這時候沒酒了。
丁一叫道:“夥計!”
夥計跑過來,不等丁一說什麼,夥計就衝他道:“客官,對不起,店裏沒酒了。”
丁一這時並沒有醉,他瞪著夥計,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醉了?”
丁一道:“你擔心我沒錢?”
夥計笑得更開心,道:“其實,你有沒有錢,根本不關我們店裏的事。”
丁一怔道:“哦?”
夥計道:“因為你的酒飯錢早已有人付了。”
丁一道:“誰替我付的?”
夥計道:“能替你付酒飯錢的,會是誰呢?”
丁一想了想,道:“朋友?”
夥計搖搖頭。
丁一也搖頭,他遲疑道:“除了朋友,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傻瓜會替我付錢。”
夥計道:“你再想想。”
丁一懶懶道:“難道會是我的仇人?”
夥計笑道:“對。”
“對?”
“對。”夥計道:“因為你的仇人都是一些傻瓜。”
丁一忽然笑了起來。
夥計道:“你笑什麼?”
丁一道:“不喝白不喝。”
夥計道:“可惜沒酒了……”
丁一歎了口氣,道:“最後一餐,你也忍心不讓我喝夠?”
夥計道:“你也以為這是最後一餐酒?”
丁一抬頭,掃視了屋裏眾人一眼,道:
“這麼多人都想要我的命,我還能活下去嗎?”
夥計也抬頭,數了數屋裏的人,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這裏有二十八個人,如果他們都想要你死,你是沒有機會再活下去的。”
丁一道:“你錯了。”
夥計驚訝道:“我錯了?”
丁一道:“要我死的人不是二十八個,而是二十九個。”
夥計愣愣,失笑道:“你把我也算在裏麵了?”
丁一道:“你花錢請他們來,就為了殺我?”
夥計終於不笑了,他的眼中露出了陰毒的目光,恨恨道:“難道你不該殺?”
丁一反而笑道:“該殺,該殺!可是……”
夥計道:“可是什麼?”
“可是,你不用花錢請這麼多人對付我。”
“哦?”
“我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厲害。”
“哦?”
“其實,隻你一個人就夠了。”
“真的?”
“真的。”
“萬一我不是你的對手呢?”
“沒有萬一。”
“萬一有萬一呢?”
丁一忽然道:“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
夥計道:“那你想幹什麼?”
丁一道:“喝酒。”
夥計道:“可惜沒酒了。”
丁一盯著他,道:“是真沒還是假沒?”
夥計沉默著,嘴角艱難地嚅動了幾下,終於道:“假沒。”
丁一道:“為什麼不給我喝?”
夥計道:“我怕你真的喝醉了。”
“喝醉有什麼不好?”丁一道。
“有什麼好?”夥計道。
“喝醉了就不知道拔劍了。”丁一道。
“我從來不相信江湖傳言。”夥計道。
“那你相信什麼?”丁一問道。
“我相信我的判斷。”夥計答道。
丁一注視著夥計,道:“你以為我喝醉了便會殺掉這裏所有的人?”
夥計緩緩點頭。
丁一道:“你又錯了。”
夥計道:“我又錯在哪裏?”
丁一道:“你錯就錯在不該在酒裏下毒。”
夥計懵住,盯著丁一。
隻聽丁一道:“我這個人,天生不怕毒,有毒的酒,我就是喝上兩缸,非但不會死,而且也不會醉。”
夥計雙目瞪得更大。
丁一接下去道:“因為我從小就喝毒酒,因為天下人都想用毒酒害死我。”
頓了頓,又道:“一個人,當他喝慣毒酒的時候,他的體內已經擁有了抗體,對他來說,毒酒也會變成美酒。”
丁一望著呆住的夥計,笑道:“這就是我現在還沒有醉倒的原因。”
夥計一動不動,似是僵住了。動的,是他額頭的汗珠。
春寒更冷。可是夥計的汗珠卻不住地往下淌。
夥計喃喃道:“錯了……我真的錯了……”
丁一道:“現在知道錯,還來得及。”
夥計道:“已經晚了。”
接著,夥計又道:“我一直以為,天下沒有人能夠殺死羅超凡,更沒有人可以同時殺死羅家堡八十九口人,現在終於明白,羅超凡根本未到無敵的境界。”
丁一道:“你是不是想說是我殺了他們?”
夥計道:“天下除了風花劍丁一,誰還能做得到……”
丁一道:“錯!”
夥計又愣住。
丁一接道:“天下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殺得了羅超凡。”
“誰?”
“摘月宮主。”
“摘月宮主?”夥計冷笑道:“你又要嫁禍於人。”
丁一靜靜道:“你以為摘月宮主殺不了羅超凡?”
夥計無語。
丁一還想說什麼,隻覺得一陣眩暈。
他知道這是毒酒開始發作,他很想趴在桌子上,他的頭好像有一百斤重。
但他強自堅持著,他不能露出絲毫中毒的跡象,不然他肯定無法活著離開酒店。
為了掩飾,丁一低頭看看桌上的空碗,眉頭稍稍皺了一下。
這點小小的變化,沒人可以看得出,偏偏被夥計看出來了。
夥計大笑起來。
丁一道:“你笑什麼?”
夥計道:“你還想騙我?”
丁一道:“不想。”
夥計道:“那麼你說,你是不是已經中毒了?”
丁一心中一驚,歎道:“今天完了。”
腦子飛快地轉動,實在是無計可施。
於是點頭道:“是的,我已經中毒,我的頭很暈。”
夥計想不到丁一回答得這麼幹脆,反倒呆住了,他擔心丁一又在騙他。
丁一的頭越來越沉重,他索性雙手撐住桌子,說道:
“你一定以為我又在騙你,這回是真的。”
頓了頓,丁一接道:“其實,人哪有不怕毒的。
“你們若要殺我,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夥計還在遲疑。
丁一見此情景,暗喜道:
“他果然不敢相信我的話,若再過片刻,待毒性一過,我就可以平安離開這裏了。”
正這樣想著,隻聽夥計幽幽道:“好,我就信你這一回。”
丁一的心頓時冰冷,他還來不及悲歎,就見二十八件暗器,激射過來。
這些人都是一流的殺手,一件暗器就足以取人性命,何況二十八件!
何況這二十八件暗器,不是射向丁一,而是射向季季。
一件暗器可以立取江湖高手的性命,那二十八件暗器,要取一個絲毫不懂武功,又雙腿殘廢,不能行走的弱女子的性命,是不是太容易了?
丁一根本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卑鄙無恥,二十八件暗器會射向季季!
他也沒想到這些暗器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快得令他的心跳也停止了!
二十八件暗器,就像二十八個恐怖的厲鬼,搜取季季的命。
丁一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搜魂刀!”
他忽然想起羅超凡在江湖中戰無不勝的搜魂刀。
難道丁一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暗器搜走季季的魂魄?
不!丁一叫道。他寧願自己死,也不會讓季季先死。
丁一雖然感覺很疲累,但他還是動了動,以不可思議的快,擋在了季季的前麵。二十八件暗器,此時變成了射向丁一。
暗器可以輕易搜取季季的命,現在它們麵對的是丁一,它們也可以搜取丁一的命嗎?
丁一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滿天的暗器幾乎遮住了丁一的眼睛,但他的目光,仍穿過刀叢,穿過暗器的屏障,清晰地看了二十八個人一眼。
他為他們歎息。
他們都還年輕。
也許,他們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也許,他們曾經做過很多的事情。
也許,他們走向殺手這條路確實是無奈的。
也許……太多的也許已經沒用,他們就要死了……
死在自己的暗器這下。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盡畢生的功力射出去的暗器,竟會突然間折了回來。
他們的心都在歡呼勝利,但他們卻都死了。
他們隻看見丁一的手動了動……
他們的眉宇間連驚愕也沒有,死前的微笑還留在他們的臉上……
他們沒有驚愕,丁一卻有。
丁一如他所願地殺了二十八個殺他的人,他為什麼還要驚愕?
還有什麼他沒有想到?
有,一定有!
如果沒有,丁一絕不會有這種表情。絕望而悲哀的表情。
丁一麵如死灰。
他明白這一次他死定了。
他移動身軀,回擊暗器,已經耗盡了真力,他再也沒有力氣阻擋另外的武器!
他沒有想到夥計會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向他砍出一刀。
這一刀,絕無先兆可言。
躲無可躲。
退無可退。
平平常常的一刀,也是致命的一刀。
丁一閉目,他在等死。
他看見夥計猙獰的麵容裏夾著一絲得意的冷笑。
可是,丁一隻聞到一縷香。一縷酒香。
丁一睜眼,就看見了酒劍嬌天奴。
嬌天奴的酒劍正從夥計的胸口拔出來,無聲,也無血。
丁一道:“你為什麼殺他?”
嬌天奴道:“救你。”
丁一道:“為什麼要救我。”
嬌天奴道:“羅超凡也許不是你殺的。”
丁一道:“除了我,還會有誰?”
嬌天奴道:“摘月宮主。”
丁一望著酒劍
他那深沉的口吻與少年模樣是如此的不相稱。
隻聽酒劍說道:“下次喝酒的時候,千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