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齊天柱已到近前,一眼見了地上躺著的鄧廣宇,便大嘴一咧哭起來:
“師父啊!是誰害了你呀,師父告訴大柱,天柱去一錘把他錘死!”
“你嚎什麼,師父還沒死!”張錦全在一旁製住齊天柱。
“師父還活著?”齊天柱破涕為笑,“嘿嘿!我說師父不會死嘛!那麼高的武功怎麼會死,我天柱不如師父還沒死呢!
“走,我把師父背回莊去,你們還愣著幹啥,快把師父攙到我背上來。”說著,便蹲下巨大的身軀。
眾人見狀,心中都道:
你自己連懸崖都下不來,還想背著師父上去,那怎麼可能?
“好了,讓天柱先背吧,到了懸崖下再說。”
許誌成知道凡是齊天柱認準的事誰也拗不過他,對此,有時師父也得讓他三分。
“嘿嘿!”齊天柱聽了,咧嘴笑道,“還是大哥向著我!”
眾人見許誌成說話,也不好再爭,因為鄧廣宇已經說過,如他不在,眾人須聽大師兄的。
眼下師父病危,一切自然要聽大師兄的了。
張錦全和上官英聞言,輕輕攙起鄧廣宇,放在齊天柱的寬背上。
齊天柱見師父已經放好,一挺身站了起來,朝眾人道:
“我先走了,到莊上等你們。”
說完,開大步向山上疾走而去。背負一人,輕輕鬆鬆,一點看不出吃力。
齊天柱一走,銀狼搖搖尾巴,也隨後跟去。
見齊天柱一走了,許誌成道:“玉瑤,你和上官英、石默羽、楊永魁護著師父,隨天柱先走。
“錦全把你二哥子建扶上師父的馬和我走在後麵。”
“知道了!”鄧玉瑤、上官英、石默羽、楊永魁答應一聲,抖身向齊天柱追去。
眾人一走,張錦全便把肖子建扶上“雪兔”。因肖子建真氣損耗將盡,行動十分困難。
張錦全盤了“雪兔”韁繩,又來到許誌成近前,用手攙扶著許誌成吃力地向山上走來。
那“雪兔”乖乖跟在他們身後,走上山來。
前麵的鄧玉瑤和上官英等人跟在齊天柱身後,因齊天柱腿長步大,一味疾走,幾人居然追隨不上。
不得已施展輕功,方才沒被落下。
到了懸崖之下,幾人抬頭一看,不由啞然失笑。
原來懸崖上垂下一根藤條,上端係在樹上,下端飄蕩蕩垂落崖下。
想來必是齊天柱情急智生,拴了藤條順之滑下來的。
這時,齊天柱正立在懸崖下發愁。因為他不會輕功,順著藤條從上滑下並不難,而若身背一人,順一根藤條攀援到崖頂可絕非易事。
幾人站在齊天柱身旁都不說話,有意無意地想看他怎麼辦,不料齊天柱見幾個人到了近前,便轉身道:“你們還愣什麼,都上去。”
幾個人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到底是鄧玉瑤不忍再作弄他,況且父親病危也急需早些進莊調養,便笑道:
“七哥,還是讓三哥背吧。這麼高的懸崖你下得來,上去便難,何況還背著人。”
“唉!”齊天柱急道,“你們真是死心眼,看見那垂下的藤條沒有?”
“七弟,你別逞能了,”霹靂金剛楊永魁打斷齊天柱的道,“別說垂下一根藤條,就是垂下十根,你背著師父也不見得上去。”
楊永魁素來心性耿直,想到便說。
不料這一番話卻激怒了齊天柱,他臉憋得通紅,睜大眼睛急辯道:
“我逞能!我這是逞能?你們上去拉那藤條,我在下頭握緊,一拉不就把我拉上去了嗎?
“這多保險!換了別人若背著師父硬上,一不小心就會摔下,你們死了不要緊,可是師父……哼!”
幾個人聞言都被說得怔在那裏。
中午時分,眾人都回到了碧雲山莊。
上懸崖的辦法果然是按齊天柱所說,鄧玉瑤和上官英、張錦全,石默羽、楊永魁等人先上了懸崖,然後編了一條粗藤繩,分別將齊天柱,許誌成和肖子健拉了上去。
而銀狼和“雪兔”並不用拉,早已騰身竄上。
回到山莊,鄧廣宇便躺在了床上,氣色稍有好轉。
他令眾弟子都回去歇息,然後讓女兒玉瑤從他書房裏取來天下“武林一百九十七家秘門秘譜”。
又對玉瑤道:“去把天柱叫來。”
玉瑤應聲而出。
不多時,齊天柱領著銀狼進了臥室。
一進門便道:“師父,你是不是會算?”
鄧廣宇被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愣了,問道:“為師會算什麼?”
“嘿嘿!”齊天柱咧嘴笑道,“你不會算怎麼知道我想來看你。
“你一算我想來,就讓師妹喊我來了,是不是?”
鄧廣宇看著齊天柱那憨態可掬的模樣,想到自己不久就要別他而去,這憨子心地善良,理智又不健全,以後若流落江湖,難免經曆凶險。
心中一陣沉痛,胸前又劇烈疼痛起來,他強作歡顏道:
““天柱,你把銀狼留下,到門外看著,別讓旁人進來,為師要休息一會兒。”
“知道了,誰也不讓進來。”
齊天柱答應一聲,走出屋去。關好房門,坐在門旁,一動不動,默無聲息。
鄧廣宇見齊天柱出去,便開始翻閱“武林一百九十七家秘門秘譜”。
他要利用生命的有限時間,在武林各門派中找出一招能夠用來破解“索命神煞”的“雷霆一擊”。
銀狼伏在床下,靜靜地不動。
金烏西墜,暮色降臨。
齊天柱仍然靜靜地坐在門外,一雙大眼始終睜得溜圓、他忠於職守,一下午師兄們來過無數次,被他一概拒之門外,毫不客氣。
就連鄧玉瑤來過兩次也被擋了回去。
月亮升起,是下弦月,清冷的月光。
齊天柱坐在那裏再也堅持不住,迷迷糊糊地打著噸,似睡非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見銀狼輕輕地從屋裏鑽出,脖子上係個什麼,嘴裏好像叼著一包東西。
還未等他看清,那銀狼已迅疾地穿過身旁,消失在夜幕之中。
齊天柱未動,管銀狼去哪兒呢?
隻要沒人進屋就行,他又閉上眼睛小睡。
過了很長時間,朦朦朧朧中好像聽見有人走近,他渾身打個寒顫,飛快地睜開眼睛,嘴裏嘟囔道:“壞了壞了!怎麼睡著了?”
睜眼一看,見銀狼領著鄧玉瑤走來。
齊天柱猛地站起來,正要伸臂阻攔,便見鄧玉瑤朝他點點頭、指指銀狼道:
“是銀狼讓我來,也許家父有事。”
齊天柱沒有吭聲,仍然坐下身去。
既然師父讓銀狼找師妹來,那還有什麼可說!
鄧玉瑤跟銀狼進了屋,見父親的氣色更加不好,便心如刀絞,淚水撲簇簇滾落下來,強抑著不哭出聲來。
鄧廣宇的麵前已經沒有了武林秘譜,床邊放著一個信封和一個錦囊。
見玉瑤進來,他便拿起那個信封道:
“玉瑤,我死之後,你看到楚良時,把這封信在適當時候給他。”
玉瑤默默無語,唯有淚水千行,她輕輕地接過那已經封好的信。
鄧廣宇又拿起那個錦囊道:“我撒手西去之時,也必是你流落江湖之日。
“江湖上凶險重重,你一個弱女子,武功又平平,為父實是放心不下。”
“父親,我哪兒也不去,願為您守孝以終此生。”玉瑤聲音哽咽,淚如雨下。
“不,玉瑤,我死之後,還有許多事要你們做。
“記住這錦囊中有一封信,在你日後生命受到威脅時,方可拆閱,那時你必然有驚無險,轉危為安。
“記住這錦囊和給楚良信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玉瑤接過錦囊,連同那封給楚良的信,貼身揣好,她哭得說不出一句話。……
屋內生死離別,窗外的齊天柱卻一點也不知道。
天欲破曉的時候,他才從睡夢中醒來。
睜眼細看,師父臥室的燈一夜未熄,不用說師父也一夜未睡。
師父在忙些什麼?
齊天柱搖搖頭,他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
天已破曉,晨曦微現。
這時臥室的門開了,鄧玉瑤走了出來,雙眼紅紅,顯然是哭過。
她對門外的齊天柱幽幽地道:“七哥,我爸讓你去找師兄他們來,他有話說。”
“知道了,”齊天柱忙不迭答應一聲,舉步正要走,一轉身見幾個師兄已經轉過前麵房子牆角,奔這麵走過來。
遂喊道:“大哥,你們來得真是時候,師父正好讓我去喊你們哩!”
“師父怎麼樣了?好些沒有?”走在前頭的許誌成問道。
“你,你問她吧。”齊天柱一指身旁的鄧玉瑤,“師父屋裏的燈亮了一夜。”
“父親要當麵和你們說幾句話,怕是……”
說著鄧玉瑤眼圈又紅了,哽咽著說不下去,他閃身讓幾個師兄進了屋。
幾人都輕手輕腳地進了鄧廣宇的臥室,一進屋便都跪在床前,最後進來的齊天柱也挨著跪了下去。
鄧玉瑤垂手站在床頭,任憑淚水一顆顆地滴落下來,也不用手拭擦。
鄧廣宇仰靠在床頭,見七個弟子和女兒都到齊了,便吃力地歎道:
“你們都來了,隻差楚良。我隻怕再也見不到這孩子了!”
鄧廣宇話一出口,一旁的玉瑤便抑製不住嚶嚶而泣起來。
鄧廣宇看了女兒一眼,又道:“玉瑤,不要哭,聽我把話說完。”
玉瑤這才強止悲聲,抽抽咽咽地流著淚。
鄧廣宇歎道:“上次我讓上官英去玄極山找楚良,得知他已隨雲空長老到四海雲遊。
“所幸的是,上次他沒能和‘索命神煞’交手,不然單憑他的玄天劍法也難敵那‘天魔七十二殺手’。”
說著他又停了停,顯然是在調息真氣,停了片刻又道:
“為師已被那‘雷霆一擊,震傷了內脈,本來若當時靜下心來,用功調養兩年也能治愈,但為師又勉強用真氣苦撐許久,以致傷勢嚴重。
“我騎馬回來時,一路耗盡了真氣,在山下昏倒,幸虧銀狼聽見雪兔嘶鳴,發現了我。
“也多虧誌成和子建及時為我彌補真氣,否則為師早已不在人世了。”
“師父,我們願永遠為你彌補真氣,直到你康複為止。”許誌成眼裏閃著淚光道。
鄧廣宇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已經晚了,為師頂多能活到明天,現在趁我還能說話,有些後事我不能不交代一下。
“我死後第一件事就是憂慮三年後‘複仇使者’再來中土何人敵之。”
“師父勿慮!待那‘索命神煞’再來,我等必合力戰之,為師父報仇雪恨!”楊永魁大聲道。
鄧廣宇又搖搖頭道:“你等合力亦非那‘索命神煞’對手,欲敵‘索命神煞’必須有破那‘天魔七十二殺手’的絕技。
“所以為師整整一夜翻閱了天下各派武林秘譜,可歎中土武林至今尚無一派武功能破得此招,隻有那玄極山鎮山秘技玄天劍法才勉強可在‘天魔七十二殺手’前過得幾招。
“為此,為師決意讓你們七個護著你們的師妹去西方天竺國找瑜咖法王,隻有從那裏學得天竺鎮國絕技‘太空無敵手’,才能破得‘天魔七十二殺手,中最霸道的一招‘雷霆一擊’。
“而天竺國的瑜咖法王卻也不會輕易傳授你們那一鎮國秘技,除非把為師收藏的天下‘武林一百九十七家秘門秘譜’交給他。
“因為瑜珈法王欲得中土武林各派秘譜之心早已有之,為中土武林之安危存亡,為師不得不與他這般換藝。
“你們七個中除了天柱,憑現在的功底,都有希望學成那‘大空無敵手,至於那瑜咖法王肯把秘技傳授給誰,就要看他認為你們當中誰更合適了。”
鄧廣宇說著,掃視了麵前七個弟子一眼,接著又道:
“為師死後第二件事就是要告訴你們,這天山有一寶窟,裏麵有中土武林正宗各門派多年籌集的許多奇珍異寶。
“欲為日後振興武林而用,還有為師收藏的許多曆代名畫古董。
“為師死後,此寶窟必然要招惹是非,引來一些見利忘義的小人。
“而這保護寶窟的重任就落在你們肩上,你們要同心協力把它保護好。
“待過十年,在昆侖南北英雄會後,你們再將寶窟完逼移交給新的武林領袖。
“至於寶窟中為師收藏的東西,也一並捐獻武林。”
鄧廣宇說完,轉臉看了看站在床頭的鄧玉瑤。
微喟一聲,輕輕伸出手來,握住女兒一隻纖纖玉手,對麵前的七個弟子歎道:
“為師死後第三件事,就是牽掛你們這師妹玉瑤……”
話一出口,虎目中早噙滿淚水,“玉瑤自幼因我過於嬌慣,武功平平,我擔心日後在江湖之上,經風沐雨,她……
“眼下楚良又不在身邊,我就把玉瑤托付給你們了。”
“師父放心,我等必待瑤妹如親妹妹一般,縱然萬死,亦不會讓瑤妹受絲毫委屈!”許誌成真誠地道。
鄧廣宇微微點了點頭道:“至此,為師牽掛的三件事皆有著落,為師也就死而瞑目矣!”
“師父,不知那‘武林秘譜’和‘寶窟地圖’現在何處?我等以便妥為保管。”石默羽一旁急切地道。
鄧廣宇看了看石默羽,點點頭道:“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