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多不說話,雪白的手就垂在好看的劍柄旁邊。
傅雪痕繼續道:“因為在江湖上,輕輕一刀是不敗的,天下隻有輕輕一刀不想幹的事,而沒有輕輕一刀辦不成的事。
“為了讓這個美名永遠留給輕輕一刀,你自己卻甘願做一個出賣朋友,背叛朋友的人。”
葉多仍舊不語,沒有風,劍卻在輕晃。
傅雪痕的臉上,永遠都有笑容,他笑了笑道:“隻要你成了我的朋友之後再殺我,江湖中人就會說,輕輕一刀並不是敗給殺人王,而是敗給了自己,這樣,美麗的傳說就會永遠屬於輕輕一刀。”
葉多終於放下空杯。
他緩緩點了點頭。
他竟然承認自己能殺得了輕輕一刀!
可是,他接著又搖頭,說道:“開始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殺人王要殺的人,誰也不能阻止,包括輕輕一刀,可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輕輕一刀才是不敗的。”
“不!”傅雪痕道:“世上根本沒有不敗的人。
“有。”說話的人馬絲,馬絲道:“就算世上真的沒有不敗的人,但有不敗的精神,這種精神,也隻有輕輕一刀才有。”
傅雪痕道:“馬絲,你是我的朋友,怎麼也說這種話?”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馬絲道:“這不敗的精神就是正氣、果敢、寬容、和卑謙,人隻幾十年或百年,如白駒過隙,可是世間永遠需要凜然正氣,果敢勇敢、寬厚容忍和卑微謙恭……”
傅雪痕道:“我也許有正氣,有果敢,有寬容,但是卑謙,我沒做到。我沒有。”
馬絲道:“你有,也許你沒有發覺,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超然的、妥帖而沒有絲毫做作的牽強……”
傅雪痕打量著馬絲,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寂靜,短暫的沉默。
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磨刀嘞,磨刀。”
一個磨刀客。
戴著草笠。
扛著行頭。
走進了屋裏。
磨刀客已經到了屋裏,還大聲叫道:“磨刀嘞,磨刀,快來磨刀。”
磨刀客剛剛坐定,屋裏就多了幾個人,這幾個就是剛才沒看清如何離去的老太婆、心香和李宛。
身後還有兩個夥計:羅中和童白眉。
磨刀客放下肩上的行頭,低頭喊道:“有刀的磨刀,沒刀的也磨刀嘞。”
心香道:“老太太,我的刀要不要磨一下?”
老太婆苦著臉道:“按理,這麼難得的機會,你確實應該磨一下,也好派上用場。”
心香說了聲:“是。”就走到磨刀客麵前,一閃,從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她的這把短刀,好像有幾十年未曾使用過,暗黯淡淡,似衍生了一層綠苔。
看到這把刀的時候,磨刀客的臉色變了。
他不再低頭,抬頭看著心香。
傅雪痕看到,磨刀客的臉是一張毫無生機的臉,木然,驚詫而又有些畏懼。
一刹那,磨刀客又低了頭,笠簷重新遮住臉。
心香這時笑道:“我這把刀,能不能磨?”
磨刀客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的刀,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難道還是你的?”心香道。
磨刀客忽然冷冷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把刀是我的。”
頓了頓,又肯定道:“是我的刀,我不會看錯。”
這時,老太婆走了過來,她說道:“心香,如果刀真是他的,你就應該還給他。”
心香躬身道:“是。”緩緩把刀遞過去。
殺氣,就在遞刀之際,彌漫了整座屋子。
傅雪痕、葉多、馬絲各各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弱女子,竟然也是一個殺人於無形的殺手!
隻要磨刀客伸手去接,不是他的喉嚨斷便是手臂斷。
磨刀客久久沒伸手。
“也許是我記錯了。”磨刀客終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