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在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剩酒。
郭風在呆望西墜的太陽。
一片烏雲,從南方拖過來,給即將落暮的黃昏投下暗影。
很快地,郭宅也被烏雲的暗影遮吞住了……
郭風還站在庭院裏,站在烏雲的暗影裏,肖若雲和郭儀都已回房去了。
郭風還等,他不相信,這一天真的能這樣平平安安度過……他在等意想不到的情形出現……
突然,郭風的眼睛大睜著:
他看見那些收拾剩餘酒菜的夥計,好像一個個都喝醉了酒,無聲地滑倒在地……
四十四個夥計,幾乎是同時滑倒在地……
不可思議的事情終於出現——
郭風沒有驚慌,他的眼中,流露出難以覺察的冷笑。
四十四個夥計,誰也不能使他們同時倒地,因此他們來的至少有五個人。
果然,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五個人。
這五個人都黑衣打扮。一切都是黑的,隻有背上的刀明亮耀眼,如寒冰。
郭風冷冷道:“你們就是洛一苗的仆人?”
黑衣人不語,冷刀不動。
郭風又道:“天快要黑了,你們回家去吧。”
黑衣人不語,但是他們寒冷的刀,一齊砍向郭風。
五柄刀,像五道閃電,刺穿黑暗,每一刀,都砍向郭風的咽喉。
五刀,隻要一刀砍中,郭風便再難活命……看來,每一刀都不曾刀下留情。
烏雲遮天。殺氣遮天。
五刀夾擊,勢若雷霆,卻無聲無息。
讓人覺得這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刀,好像隨隨便便的一閃就能輕易閃開……他們看不見郭風在黑暗中微笑,但郭風確實在笑,他有他笑的理由。
五柄刀齊齊砍至,沒有一刀是砍在郭風的脖子上的,而是都砍在了另一柄刀上。
“當當當當當。”五聲脆響,五截斷刀,如流星,飛射到烏雲裏去了。
一刀擊斷五刀,這就是陶刀的刀。
陶刀這時出現在郭風麵前。
黑衣人一招受挫,騰身後翻,齊齊倒退,五柄斷刀,在黑暗中依然耀眼,依然陰寒,依然明亮……
這五柄斷刀,依然可以殺人於瞬間。
依然令人膽寒。
郭風的手心,開始滲汗。
天空好像在醞釀一場暴雨,而暴雨降臨之前的黑暗,令人窒息。
誰也沒有動,誰也不敢動。
誰動,誰就是受攻擊的目標。
門口的兩個大燈籠,這時點燃了。
陶刀和郭風,就在燈光裏。
平時感覺柔和明亮的燈光,這時顯得很重很黯淡,好像被黑色擋著,無法散發。
良久,陶刀道:“郭大俠,這一天結束了。”
陶刀話落,五柄斷刀也落地,五個黑衣人,悄然倒下。
郭風歎了一口氣,但很快又露出微笑。
陶刀道:“郭大俠,我本不想立刻殺他們,但還是出手太重了。”
郭風道:“你第一次用斷臂之臂殺人,能夠做到這樣,已是相當不錯了。”
陶刀問道:“洛一苗跟郭大俠有仇?”
郭風道:“沒有。”
“那他們為何要三番兩次想置你於死地?”
“我也不知道。”
兩人正說著,身後一個聲音輕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陶刀和郭風俱是一驚,聽聲音,說話之人就在他們背後,而能夠站在他們背後又不讓他們發覺,這個人的武功,一定很可怕。
郭風道:“不想。”他說著轉身,背後這人離他果然很近,隻一劍之隔,如果他出手,他不知道能不能躲開。
如果不能躲開,那他現在已經死了……郭風不敢往下想,他的手心再次出汗。
陶刀也臉色蒼白。
郭風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殺人王葉多。”
那人道:“這一定是有人告訴你的。”
“是你的劍告訴我的。”郭風道:“天下隻有殺人王的劍沒有殺過人。”
“你猜對了。”這個人果真是葉多。
葉多道:“要不是我的劍永遠保留清純,剛才你已經死了。”
郭風道:“我信。”
“那麼你呢?”葉多在問陶刀。
陶刀道:“以前信,現在不信了。”
“為什麼?”
“如果你有把握殺我們,就不會這麼多人一齊來了。”
葉多笑道:“你錯了,他們並不是幫我的。”
頓了頓,接著道:“我的幫手,隻有一個。”
這時,燈影裏又出現了三個人。
一個是獨孤敗。
一個是慚兒。
一個是傅雪痕。
陶刀道:“誰是你的幫手?”
葉多搖搖頭,歎息道:“可惜連我也不知道,叫我怎麼回答。”
郭風絕望道:“不管誰是你幫手,看來我們都沒辦法再活了……”
葉多笑道:“你應當知道,沒辦法活,意味著什麼……”
郭風道:“不能活,隻有死。”
葉多道:“人死不能複生,這個道理相信你也懂。”
郭風苦笑不語。
葉多接著道:“可是郭大俠是不能死的,若是死了,如此舒服,如此讓人羨慕的日子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