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旌旗烈(1 / 3)

夜裏的星像狼的幽瞳,草原上彌漫著積雪的味道,有風極低地掠過草間的丘壑,帶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星星點點的露水光亮。

樹影支離,空曠大漠上有狼嚎不絕,被戰火衝擊的墨國城鎮,遠望如一片遺墟殘垣。

旗襲鞅沉靜地坐在營帳旁,擺弄手中炸彈模型,一旁黑發垂肩的少女仰躺在草地上,半晌翻身坐起,望著她挑眉笑道,“襲殃,還在玩啊。”她認得旗溪殃手中的炸彈模型,是“馴戶”gbu型最高級,殺傷力極大。拆彈專業畢業的溪殃最愛琢磨這些玩意。

旗襲鞅一麵拔下一個金屬導管,麻利地將細若纖毫鐵鉗伸進去,探了又探,直至一聲滴滴響,側麵紅色小信號燈亮起,方才表示排除危險。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有些嗔怪地望著紅殺道:“怎能說是玩呢?這都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紅殺此刻也收了笑,麵色肅整道,“襲鞅,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現在時局動蕩,戰爭愈發激烈,好多戰友都死了,血鑽和狼皋也死了,你知道他們的能力,絕不可能栽在那些敵兵手上,分明……是自己人下的手。”

“這裏是戰場,每日都會有無數亡靈。”旗襲鞅淡淡道。

紅殺正欲再言,忽見北麵紅光大熾,照亮整個營帳。風裏飄過來血的味道,像生鏽的鐵塊令人發澀。

兩人對視一眼麵色微變,各自從營帳中取出槍杆。她們都隸屬步兵營,這個時候應該趕快到北麵去集合。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數十裏連營,此刻淹沒於一片火光之中。飛沙落石煙霧繚繞,不聞人聲,隻有動物掠過草地的沙沙聲響。而那些訓練有素的步兵隊伍,也正從各自的帳篷中躍出,帶著一貫的沉穩和沉默,扛槍跑進北營。

遠望就像是一片片低壓壓的烏雲,一長串黑色的禿鷲展開翅膀,掠過長達千裏的草野,縱展開銀亮刀光。

旗溪殃和紅殺最先趕到北麵。

遠遠看去並沒有人,但細看去草地裏低伏著密密麻麻的人,長及腰高的茅草是極好的掩護。

“夜襲?”旗溪殃壓低了聲音問道。

“貌似。”草地中有人聲音低沉地回答。“那群賊子放了火,又都往南麵去了,長官讓我們留守在此。”

旗溪殃點點頭,轉身想往南邊營地去,草叢裏卻突然拋出一枚令牌。

黑紅花紋,金絲綴邊,是步兵營的令牌。

兩方人馬相見,為避免紛爭,會互查令牌確定身份。

旗溪殃下意識要接,突然覺得右手邊涼颼颼的,不敢大意腰間長刀出鞘,隻聽猛然一聲,兩把刀相交擦出火星子。身後也有埋伏!

旗溪殃心中警鈴大作,再去看那令牌,上麵一滴按鈕,紅得妖豔——她立刻確定了那是什麼,驅刀將那炸彈向北一撥,不料正當此時一枚長刃斜斜襲來,逼得她腰向後一彎,那顆炸彈也順著軌跡,遠遠地撇開,在遠處轟然爆炸。

她對危險有種生來的敏銳。左後方,人影漸近。

她索性不看後方,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風,方圓幾裏內無人敢入。槍支落地,她也不屑去撿,她擅長遠程射擊,對近距離戰反而無把握。

趁著敵人按兵不動的空隙,她飛快往旁邊一瞥。紅殺站立的地方早已沒有人影。習慣性地目光四處環顧,不遠處黑洞洞的,光線暗淡,一片烏森。

旗溪殃卻沒時間去細想,因為又有一撥人向此處奔來。

對方也沒有人使槍,因為兩方都在暗處,子彈很容易傷到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