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三,大雪。
卯時剛至,一騎飛騎疾馳而來,踏雪無聲,絲毫未曾驚擾鎮中的百姓。距城門十裏之外,也同樣有人在疾馳,與那單騎不同,所來的是六人抬著一座軟轎,軟轎不曾懸空,而是在三尺深的雪地上滑行,轎旁還跟著一個微微氣喘的少年,十一二歲年紀,雙眼微紅,麵色焦急。那轎身由沉重堅硬的鐵木鑄成,然而一行人過去,雪地上除卻一雙不算大的腳印外,竟再無一處痕跡。
飛馳的馬直直衝向一所位於城南的小院,在整座城鎮都埋在下了數日的大雪中時,小院牆內探出的丹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飛馬上的人顯得十分焦急,甚至等不及勒馬,直接從馬上滾了下來,踉蹌幾步衝到門口,用力的拍著朱色的深漆大門。“神醫,救救我家主上!神醫!”
伴隨著男子聲音的是一聲巨響,因奔跑速度過快,又未得主人勒停的駿馬奔到牆下想要停下時,因雪滑竟直直的撞上了朱門旁的白牆,在馬兒頭破血流的情況下,那牆竟然塌出了一個大洞。著急敲門的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愣了愣,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這麼求醫的麼?一大清早就來拆人家的房子!”一個粉衫的少女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嘟囔著打開了大門。
男子這才反應過來,“噗”的一聲跪了下去,“姑娘,麻煩您通報一聲,亙城前來求醫。”
少女被嚇得往後跳了一步,瞪大了雙眼,“喂喂喂,你這是幹嘛?救與不救也是我家姐姐說了算,你直接衝著我行這麼大的禮,萬一一會兒我家姐姐不願救人,難不成我還得跪回去?”
男子也不曾起身,焦急道,“勞煩姑娘去請下神醫,我家主人稍後便到,無論如何,請神醫一定要救救我家主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大清早的拆人家的房子不說,還一個勁的要救人,都說了得我家姐姐說了算。”少女不樂意的嘟著嘴,卻顯然對男子的跪地不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白術,你去服侍主子起身。”略有些冷清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
少女轉身看著款步而來的女子,笑著跳了過去,抱了下女子的手臂,“商陸姐姐你來啦,姐姐醒了嗎?”
商陸瞪了跪在門口的男子一眼,“這麼大動靜,主子想不醒也不行。”
“哼。”白術回頭也睨了男子一眼,“就是,還把我們院牆都撞壞了,姐姐又得休整。”
商陸麵色依然冷冷的,“快去吧,別讓主子久等,今日天冷,記得給主子把那件銀狐的白裘拿出來。”
白術應了一聲,小跑著進去了。
商陸這才轉向男子,“你若再這麼跪著,就別指望有一絲機會了。”
男子趕緊起身,又行了一禮,“在下薛棋,奉命先行前來求醫,我家主人隨後就到,隻要神醫肯救我家主人一命,亙城一定傾一城之力報答神醫。”
“嗬,一城之力,一城之力能讓這囚龍鎮終年無雪麼?”商陸冷哼一聲,不屑一顧道,“我家主子可不瞧你們是不是亙城之主,你既然尋來,應當曉得,我家主子有三不救。”
薛棋趕緊頷首,“聽聞神醫夏挽江已死之人不救,尋死之人不救,看不順眼之人不救。我家主人,既不是自殺,也與神醫素未蒙麵。”
商陸撇了破損的院牆一眼,“那得看我家主子今日有沒有起床氣了,至於你撞壞了我家主子親手砌的牆,這個帳,我們稍後再算。你且候著,我去問問我家主子。哦,對了,我家主子不喜死物,你若不想惹她生氣,還請在她起身前將你這馬兒清理幹淨。”說完不再看薛棋一眼,又將那厚重的大門緩緩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