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忍著劇痛,扶著消防栓費力地站了起來。他沒有去檢查傷口,踏著夜晚的微光一步步的遠離花漾彙,像一個打了敗仗的英雄。
他並沒有直接回到宿舍,反而一瘸一拐地走向水庫邊。
望著黑漆漆的路,他的心中更加痛了。
他走到水庫邊,拿出一支煙點上,然後蹲在堤壩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隻有我一個人依然不相信你有男朋友,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每一天都喜滋滋地告訴身邊的朋友我們最近走過哪些地方,玩得怎樣開心,其實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對吧?”徐琛孤身一人站在水庫邊,清廋的後背倔強地挺得很直,身後是片黑暗的河水。
徐琛此刻穿上他在南山風景區時穿過的衣服,蹲在壩上,一隻手費力地撐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隻手隨意伸出去,手裏還燃著半截香煙,眼神望向平靜的水麵,狼狽的樣子就好像一隻囚在屠宰場的牲畜,眼睛裏滿是無助與傷感。
夜晚的水庫邊風很大,吹得周圍的樹發出一陣陣沙沙聲,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嘲諷。他奮力吸了一口氣,喉嚨裏鑽進一股冷冷的寒風,他忍不住對著湖麵嘶吼,似乎要將全身的力氣全部用完:“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給了你一種隨意操縱別人心情的快感,是不是更讓你覺得自己是一個無論做錯什麼事都會有人原諒的天使?”
然而,夜晚依然寒冷,除了風吹過的時候發出陣陣嘶鳴以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他長長的一串發泄過後,身體竟莫名的顫抖起來,隨時都有跌落水庫的危險,但他卻毫無怯意,原本紅潤的臉不知何時變得蒼白無比。
晚風又惡狠狠的刮過,這一次連同湖水也未能幸免,原本平靜的湖麵被一波波浪潮打亂,波浪打住堤壩上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響。
這種聲音聽在徐琛耳中更是讓他感覺到一種真實的疼痛,胸口就好像被重型收割機碾過一樣。前些日子,他還信心滿滿的以為自己和顧佳在未來會打造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而今天顧佳的這段話,終於讓他清醒地發現,自己在顧佳心中不過隻是一個擁有意識的玩偶而已。
生活就好比六月的天氣一樣瞬息萬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是怎樣的變化,或許快樂,或許悲傷。
水庫邊的徐琛眼淚卑微地流著,在黑漆漆的堤壩上,誰也沒有不知道這裏原來還有一個人。
就在他還在沉浸在憧憬許久的感情破碎時的痛苦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天空堆積已久的烏雲終於在一道巨大的閃電硬生生撕出一道狹長的口子,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並沒有將徐琛驚醒,他依然不為所動的蹲在堤壩上。
冰冷的雨水無情的砸下來,大顆大顆地雨滴嘩啦啦的滴落,很快就把他的視線弄得模糊不清,他手中的煙早已被雨水打濕,但他就好像不知道已經下雨了一樣,重新拿出打火機點了一次又一次。
終於在被雨水將煙淋濕了無數次之後,徐琛一把扔掉手中的打火機,在大雨裏突然起身,然後用一種手足無措的失落口吻,對著天空咆哮:“賊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憑什麼他一個電話就有可以輕易把她從我身邊奪走,為什麼?”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
雨,依然在下,而且還越下越大。
渾身濕透的徐琛像個丟盔棄甲的殘兵敗將一樣一動不動,心灰意冷之下他甚至想就這麼跳下水庫,結束這種痛苦。
他永遠不會懂為什麼自己那麼喜歡她,總是給她最好的,到最後卻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苦惱極了,憤怒極了,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這一夜,徐琛不知道自己在水庫邊待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至於顧佳,當晚一夜沒睡,一個人縮著腦袋在陽台上望著外麵的傾盆大雨發了很久很久的愣。
平時的她睡得很早,也不會去想太多的東西。然而此刻她卻覺得心裏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什麼東西似的。
她就這樣在陽台上站了很久,直到外麵的雨停了下來,她才吸了吸兩口濕潤的空氣,正準備回臥室的時候,門鈴卻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顧佳驚詫地一愣,然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