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悲涼的馬嘶,回蕩在山穀。
幾隻岩鷹在山穀上空盤旋,不時發出淒厲的鳴叫。
時而它們俯衝下來,撕吃著地上的死屍,然而站在死屍旁的白馬的嘶鳴,又幾次驚擾了這些岩鷹。
死屍共有三十幾具,橫七豎八地躺在山穀裏。
山穀是一條狹長的山路,兩旁懸崖峭壁,上麵長著稀疏的蒿草和古藤。
在死屍中還有一輛帶篷的馬車,馬已經死了,車子翻向一旁,上麵插著的黃色黑邊旗子也倒在地上,旗上仍可看清四個字:飛馬驃局。
就在這車子旁,站著嘶鳴的白馬。
白馬蹄邊趴著一個渾身血汙的紫衣人,手裏握著一雙短戟,正吃力地抬頭望著對麵不遠處的一個躺著的黑衣人,目光充滿了忿恨和無奈。
黑衣人也正注視著紫衣人,身旁放著一把折斷的劍,頸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目光充滿絕望,充滿了哀怨。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不語不動,似都在養精蓄銳,又在無可奈何地等待著死神的光顧。
隻是他們兩敗俱傷,精竭力盡,誰也不能再發起攻擊了。
這兩個人是三十幾具死屍中僅存下來的,但看上去和死屍無異,隻不過是尚有一息微氣沒斷而已。
這兩個人就是金麒麟葉星明和坐地虎顧猛通。
今日清晨,葉星明押著鏢車,帶領四名鏢手,送鏢之後從濟南返回開封府,路經這惡虎嶺,被在惡虎嶺上占山為王的二寨主顧猛通帶領五十山兵截住。
與顧猛通一同下山的還有他的好友,素以馬上功夫笑傲江湖的獨腳大盜躍馬十三刀刁飛熊。
兩人帶兵下山,隻想搶劫鏢車,不意葉星明押的是空車,鏢銀已送到濟南了。
顧猛通見到葉星明,想起前番在泰山“招親擂台”結的梁子,遂依仗身旁有躍馬十三刀刁飛熊和手下的山兵,橫劍問罪。
葉星明被逼無奈隻得和四個鏢手奮起應敵。
一時間,刀光霍霍,劍影森森,雙方在山穀裏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混戰。
結果,躍馬十三刀死在葉星明的雙戟之下,而他也受了傷。
手下的四個鏢手與車夫無一幸免,皆奮戰而死。
最後,葉星明連殺十八個山兵,餘者驚恐萬狀四散奔逃。
顧猛通與葉星明以命相拚,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
顧猛通和刁飛熊的馬已跑得無影無蹤,而葉星明的白馬頗通人性,站在主人身旁長聲嘶鳴,不肯離去。
此刻,葉星明和顧猛通四目相對,皆感到了死神的恐怖。
顧猛通傷勢嚴重,回天無力,已然奄奄一息。
葉星明雖也受傷,但卻不致命,隻是力戰多人,真元巨耗,一時難以行動,且傷口流血不止,時間一長性命也難保。
顧猛通的眼光越來越黯然,最後終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葉星明心驀地一顫,想到自己若不離開這裏,縱然不流血過多而死,也會被山中野獸吃掉,他望了望身旁的白馬,吃力地爬近,用手抓住垂在地上的馬韁,拉了拉,那馬似會意,便趴下身來。
葉星明拚盡全力爬上馬背,橫趴在馬鞍上,一手握著雙戟,另一手拉了拉馬韁。
白馬便挺身而起,馱著他向山穀外走去。
血依然在流,點點滴滴灑在山路上。剛剛走出山穀葉星明便昏厥了過去……
一縷淡淡的幽香撲人鼻端,朦朦朧朧中聽見有人在耳邊柔聲呼喚。
葉星明蘇醒過來,睜開眼睛,見自己正躺在路旁的草地上,身畔蹲著一位女子,一雙亮晶晶的明眸閃著關切焦急的光芒,眉秀如遠山,眉宇間透出一股倔強,身著淡綠素雅的衣褂,頭綰兩個抓髻。在她身旁放著一個藥簍。
見葉星明醒來,女子欣喜一笑,站起身,道:“菩薩保佑,你總算醒了。”
葉星明吃力地用雙手撐地坐起身,道:“我不是在馬上麼?”
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從馬上摔了下來,恰巧我從林裏出來看見,便給你吃了一丸藥。你身上的傷口我也敷上了藥粉,止住了血。你死不了啦。”
葉星明感激地道:“敢問姑娘芳名,你這救命之恩,在下日後必當補報。”
女子淡淡地道:“我乃一山野村姑,不過是見危施救,可不圖什麼補報。但告訴你名字也無妨。
“我叫靈芝,家住山後不完的縛虎鎮,我和老爹開了個藥鋪,老爹診脈看病,我賣藥,餘暇時就進山采藥。
“你傷勢未好,元氣不足,如不嫌棄就到我家裏,再讓老爹配幾味藥給你吃。一看便知你是武林人,這樣闖蕩有多危險……”
葉星明頷首道:“那就討擾了。”說著,吃力地站起來。
身上覺得比先前輕鬆了許多,許是靈芝姑娘的藥發揮了效力。
靈芝見他站起,便將白馬牽到近前,攙扶著他上了白馬,然後,背起藥簍兀自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