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城這個坐落在西南的小城市,季節變換好似經期絮亂的女人,前一陣人們還沉寂在春天的潤濕當中,接下來人們又不得不接受這個城市的炎熱。
九月天,正是這個城市最炎熱的季節。人們卻在這個燥熱的夏天裏,迎著新學期的到來。他爸媽硬要送著他來,和小強他們家一起。報名的時候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家長們熱情的邀請他去吃飯。都是在事業單位混了十幾年的人,一番客套,最後盛情難卻下來。這樣的飯局總是讓孩子受罪,不能痛痛快快的吃飯,還要在家長的教唆下向老師敬酒。
老師邊說著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臉上卻掛著開心的笑顏。
他看見他的爸爸拿出了一個土黃色的信封,說“來,來,來,老師多吃菜,多喝酒。”說著便把信封放到了老師的懷裏,老師自然又是一番客套推遲。
“這個,別,別,別,你知道,我們老師都是有原則的。家長的送禮是一概不收的,每個學生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都會用心去教導愛護。”老師眼神閃爍的盯著信封,似在看周圍有沒有人注意,又似在打量這個信封是不是值得自己破例一番。
“李老師,說哪裏話,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個飯喝個酒而已。小遠和小強以後都得托你照顧,這點錢就當我們做家長的暫時寄放在你那裏。小孩子,出門在外的,錢放他們那裏我們也不放心。還得麻煩李老師幫著保管。”這時,小強的爸爸也在一邊幫襯著說,“對,對,對,你看嘛,我們在安水縣城,以後孩子有什麼事來來去去又不方便,有時候工作也忙,出什麼事了我們也沒什麼時間,所以就請老師多多照顧照顧。”
“好吧。這個事先說明啊,我隻是幫著你們的孩子保管一下”。又對著他和小強說:“你們什麼時候差錢了,就來我這裏拿,我隻是幫你們家長保管。”說完掂量了一下信封,還算滿意,又對兩位孩子笑了笑,“你們不錯,不錯。小遠錄取時候的分數可是第一名呢,將來在努力加油一下,說不定就是北大清華的料。小強也好,隻是英語太弱了一些,教你們英語的小陳老師水平是很好的,以後多用心學。”說完又笑了笑。
兩位孩子自是在一旁唯唯諾諾的應和著,看著那燦爛的笑臉,他突然覺得很悲哀,他理解這個世界的肮髒,可是這份黑暗卻是有他們的家長一手導演,他除了覺得悲哀之外,隻得去無奈的接受,將心底的反感排阻於外。他看了看小強,小強的臉上也掛著同樣的無奈,這份悲哀在座的三位大人自然不能理解。他向著小強笑了笑,說:“小強,我們去買可樂。李老師,任叔,爸爸,你們要點什麼飲料?”
家長們等著老師發言,老師又是一番客套,擺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等會可能還要和別的家長溝通溝通,喝多了不好。”他看見老師的眼裏,閃過一絲得意。
是啊,不管誰家的孩子,即使你是達官權貴,到了一班來,怎麼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李老師。也許這位李老師就活在這樣的滿足中吧。
小強跟著他到了慶城大飯店的外麵,旁邊有一棵三人環抱不過來的大榕樹,榕樹下麵放著石凳,他們倆走了過去,坐下來。
“哥,真受不了我爸和你爸,一個老師而已,有必要去討好?”小強有些氣憤,也有些覺得可憐。
“小強,別怪他們,不是我們兩到了李老師的班,他們也不會去討好,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們,也許他們的做法在我們看來不對,但是他們的出發點確是為我們好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無法去判斷那些事那樣的做法對或是不對。”他說話總是之前,總是習慣稍微的停頓一下,給人的感覺便是他是在用心思考著別人的話然後給出解答,不像那些小年輕一樣急於說出自己的觀點。很多時候,有一群人總是急著發言,可是,到了最後,誰也沒有聽清別人說的什麼,誰也沒有說清楚自己想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