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酒坊內。
掌櫃的正趴在櫃台上打瞌睡,賬本淩亂的擺放著,一看便知很久沒有被主人翻閱過了。坊內原先的幾個夥計也不知道跑去哪裏摸魚了,酒坊內顯得有些髒亂不堪,桌椅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白灰。
隨著一陣春風吹過,“鈴鈴鈴~”掛在大門上用來提醒有客到的風鈴忽然響起。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推開了木門,許是清脆的風鈴聲混合著木門發出的低鳴驚醒了夢中的人,櫃台上的掌櫃耳朵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懶懶洋地抬起頭。
掌櫃看到那已然在店裏四處打量的女子,愣了一愣,心想怎麼會有如此無禮之人,隨即懶散地又略帶警示地說到:“對不起,小姐,我們坊主有事出遠門了,酒坊不迎客。”
店內的那女子身穿絳紫色襦裙,身材高挑,氣質如蘭,體態輕盈。隻見那女子轉過臉來,模樣好不惑人,一雙眼燦若星霞、眼波流轉間盡露千嬌百媚,如墨的黑發散在身後,唯有幾縷俏皮的碎發落在額前,笑起來明媚動人,白皙的頸前掛著一塊圖騰複雜的羊脂暖玉,無需估價也知價值不菲。
隻聽那女子輕笑一聲,嬌聲沉言:“何掌櫃,莫是睡得時間太長,竟是連坊主也要認不得麼?”何掌櫃似現在才清醒一般,連忙伏地行禮:“怎敢怎敢!老奴何雙全拜見坊主。”
解憂酒坊坊規第一條便是,擁腓腓(fei)暖玉之人便是解憂酒坊坊主。曆任坊主在解盡所有有緣之人的憂愁之後,便會得其正道,外出尋其機緣,美名其曰出遠門,而解憂酒坊便閉門謝客,直至下一任坊主執玉而來。
新坊主到來後,解憂酒坊才會重新開張迎客,著名的解憂酒才能製作。當然,不是坊主親自釀製的解憂酒自然沒有解他人憂愁的功效,坊內其他的酒也不過是比一般的酒水更加香醇不澀口罷了。
“坊主,自從上一任坊主狐若外出雲遊之後已經快近一年了,那些夥計們覺得做不下去就都散了,唯有我這把老骨頭還守著這酒坊,為的就是等待您的到來。”何掌櫃將單手置於胸前,施了一禮,態度恭敬的看著那女子。
卻見女子揮手示意何掌櫃不必拘禮,緩移蓮步走到櫃台邊凝聲說到:“何叔,您也是老人了,道理您都懂,按理我該叫您一聲叔,以後就不必講那麼多禮節了,您叫我攬歡小姐就好了。”
“這可萬萬使不得。坊主,規矩還是要守的。”何掌櫃狀若惶恐地說,他既是老人,又何嚐不知道能成為坊主的人豈是池中之物?!若是自己托大,反而是為老不尊了。
攬歡眯眼輕笑到:“既你執意如此,那便這樣吧,隻是平常叫我老板便可,如今時日不同了。我們也得習慣才行。”
“是,老板。不過這夥計都散了,咱們是不是要再招些人手?”何掌櫃麵露赧色,酒坊內此時顯得破舊不堪,桌椅早已失去了原來的光澤,那酒架上一壇壇老酒的紅封上也結滿了蜘蛛網,也難怪酒坊無人問津。
“招人的事情不急。如今先把店裏整頓好了再說,到時貼張招夥計的告示,有緣人自會尋來的。”攬歡擺擺手,隨手拿起櫃台上的賬本便坐下來一頁一頁的翻讀。
何掌櫃拿起角落裏的掃帚隨手往地上一揮,便見那掃帚開始自己扭動起身子來,雖說樣子有些滑稽,但所到之處無一不是一塵不染。又見何掌櫃對著空氣不知念了句什麼,酒坊內的抹布、架子下東倒西歪的酒壇、僅剩幾根雞毛的撣子全都自己動了起來。
一會兒工夫,酒坊煥然一新,洗淨塵埃之後露出了它本來的麵貌。何掌櫃滿意地笑了笑,對著空氣中吹了一口氣,那些工具便都停了下來。而這一切,攬歡仿佛毫無察覺,隻是手中的賬本又翻了一頁。
“何叔,待會去買兩副鞭炮回來,要最響的那種。”攬歡靠在椅子上,朱唇輕啟間,手中的賬本又被翻過一頁,“對了,坊裏原先坊主釀的酒還有剩的麼?”
何掌櫃點頭應下,“原先埋的梨花陳釀還有幾壇,那桃花酒已經被前坊主自己貪杯喝光了。店裏我自己釀的女兒紅倒還剩下不少。老板,您現在就要嘛?”
“算了,你先去買幾副鞭炮來吧,酒先不急。”攬歡放下手中的賬本,伸手從腰間掏出一遝錢遞給何掌櫃,“對了,何叔,你回來的時候別忘了買些釀酒用的米來。”
何掌櫃伸手接過錢後,也沒問這麼多錢哪來的,隻是站在一旁清點了要買的東西之後,就拿著單子出門采買去了。
攬歡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抬眸看著大變樣的酒坊,好似想起了某人,墨色的眸子笑意盈盈、盡顯妖嬈,她對著酒坊的招牌笑了笑,“久違了,解憂酒坊。”
隨即素手一揮,酒坊大門上那張前坊主所寫的閉門謝客的紅紙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