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除了透明的茶幾,還有一個精致的梳妝台。
這麼大的臥室,隻擺了這兩件家什,並不顯得空蕩,反而讓人感覺這樣的擺設考究之極,再也無法挪動一分一厘。
就在茶幾和梳妝台的旁邊,一道欄杆彎彎的,極其巧妙的蜿蜒而過。
欄杆圍著一個水池,水池裏的荷葉蓮蓮。
沒有風。
荷葉與荷葉之間就像在私語。
臥室裏可以擺設任何盆景,卻從未見過在房間裏擺上一個水池加一池的蓮荷。
在碩大無朋的碧綠的荷葉間,一位少女端坐著,琴聲就從她的手指下逸出來。
那少女見他起來,莞爾一笑,說:“公子醒了。”
柳公子也朝她一笑:“多謝小姐的妙曲琴聲。”
“可別這麼說。”少女連忙說道:“我不是小姐,我隻是小姐的丫頭而已。”
“你們這裏到底有多少丫頭?”
“不知道,我隻知道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小姐的丫頭。”少女說:“柳公子除外,你是小姐的客人。”
“這是什麼地方,誰的臥室?”柳公子問道:“是不是小姐的臥室?”
“這是忘憂穀,這個臥室是丫頭的臥室。”
“丫頭的臥室即如此豪華,小姐的臥室又該怎樣了?”
“不知道。”
“不知道,難道你連小姐的臥室都未曾進去過?”
“是的,我還沒有資格進入小姐的臥室。”
少女說著站起身來,輕輕一點,白色的身影越過荷葉。
柳公子讚了一聲:“姑娘好身手。”
少女拿起茶幾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遞過來:“與柳公子比起來,還差得遠。”
柳公子這才仔細打量了這個少女,見她楚楚動人,就像一朵出水的芙蓉。
“這樣的房間才配住你這樣的人。”柳公子並不客氣,接過酒喝了,說:“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小姐?”
“不知道。”
“不知道?難道你家小姐沒有吩咐過,我醒了就帶我去見她?”
“沒有。”少女說:“小姐隻吩咐我,你醒了就叫你喝酒。”
“你是說,除了喝酒,我什麼事都不能幹,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
“不能。”
“如果我要走呢?”
“難道這裏不好嗎?”
“這是你的房間。”
“可你已經在我的房間裏,在我的床上躺了六十個小時了。”
柳公子心中暗驚,沒想到自己已六十個小時不省人事,可他並不表現出來,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說:“我已害得你兩天兩夜不能睡覺,怎好再打擾你呢?”
“小姐的客人,就是丫頭的主人,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再躺上三天兩夜。”少女說:“我也可以再為你彈三天兩夜的琴。”
少女已經為他彈了三天兩夜的琴!
柳公子不禁又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說:“可我實在不願打攪你,你也應該休息休息了。”
柳公子的話剛說完,少女真的慢慢閉上眼睛,倒在那張她自己的床上。
也許,少女在停止呼吸的最後一秒鍾也不明白,柳公子在喝了毒酒之後,還能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手法擊中她的要害。
柳公子看著慢慢倒下的少女,嘴角微笑,自語道:
“你不能帶我去見小姐,隻有自己去找了。”
“你不能帶我去見小姐,隻有自己去找了。”柳公子的話剛說完,有一聲音接著說:“你不該殺了丫頭,因為她確實不知道怎樣才能見到我。”
不用回頭,柳公子知道說話的是瑾小霧。
“不殺丫頭,小姐怎麼會出現呢?”柳公子轉身,果然看見瑾小霧坐在梳妝台的小凳上,一雙纖手理著烏黑的長發。
瑾小霧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的臉,說:“我帶你到這裏,並不是叫你來殺人的。”
柳公子無話。
瑾小霧又說:“如果你不出手殺人,或許還有機會走出忘憂穀,可現在……”
“現在怎樣?”柳公子聞言大吃一驚,一用勁,渾身竟使不出半分真力。
“喝了‘酥骨散’的人本應馬上躺下,如果你聽丫頭的話,再躺三天兩夜,你或許就有救了。”
瑾小霧說:“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太莽撞、太自信、又太不相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