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江水緩緩地流。
堤上的楊柳把滿身的枝條極力地往江麵上下垂。
如果一個枝頭有一個夢想,那麼,楊柳的夢想,一定會變作一條船,順著江水去漂流。
柳公子一行三人早已棄了馬車。
環兒一路上飽覽著風景,蹦蹦跳跳,活脫脫一個貪玩的少女。
唐九劍年紀不小,可跋山涉水,依然興致有加。
倒是柳公子,一路上沉默寡言,無論環兒如何調皮,柳公子都懶得理她。
風茶館的事情,一直困擾著柳公子,使他無法開心。
出門時,劉管家一再告誡他:
江湖邪惡,能忍則忍,萬不可輕易殺人,樹強敵於無意間便會種下殺身之禍。
柳公子很後悔殺了大瞎子,盡管劉管家沒告訴他為什麼不能惹淩虛宮的瞎子,可是,他與大瞎子僅過一招,就已清楚淩虛宮絕非泛泛之輩,他弄不明白:
當時如果瞎子聯手對付他,他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沒有這樣做的原因,要麼是他們心中有所顧忌,要麼他們不是無恥之徒,不願以多勝少,無論怎樣,他相信淩虛宮不會就此罷休。
柳家“拂柳劍法”堪稱天下一絕,他雖然沒有學得最後一招“柳葉分花”,卻已能將所有招式融彙貫通,他缺少的隻是經驗與功力而已。
任何一套劍法,其招式終究有章可尋,但要在決戰中永不失敗,靠的往往是功力與經驗。
功力是基礎,經驗卻是取勝的法寶。
柳公子一直想不通,黑白雙笛為何重現江湖。
唐九劍的快劍可說是江湖罕見,可偏偏讓黑笛從容逃走。
還有老爺。
這個能夠讓江湖第一殺手為他殺人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一連串的問題在柳公子腦子裏反複交織著,忘,忘不了;理,理不清。
“公子,你看!”
順著環兒的手,柳公子看到了一幅美麗的黃昏景色。
太陽剛剛下山,天空被陽光燃燒過的雲朵,還沒有褪去渾身的絢麗,重疊著,追逐著,悠閑著,呈現著各種各樣的姿勢。
像一條浩蕩的江河,又像一群無邊無際的牛羊。
柳公子的目光隨著雲彩一同漂移,一同墜落。
墜落在同樣絢麗的江麵。
彩霞深處,仿佛踩著雲朵,一位仙女向他招手,向他微笑,並且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柳公子有些癡了。
他連忙定一定神,懷疑自己是在夢境中。
可是,那仙女真的朝他招手,向他微笑著。
並且,他已經看清楚仙女的頭發在風中飄蕩。
那身姿,讓柳公子迷醉。
仙女仿佛轉眼間靠了岸。
這時柳公子才看清,仙女並非踩著雲朵,而是乘著一葉小舟。
在一棵柳樹下,小舟停住。
一張少女的臉,就在柳枝的搖動中,就在燦爛的晚霞裏,那份嫵媚,那份嬌豔,那份無以描述的心動,柳公子目光茫然。
也許眼前的情形讓他不知所措。
他應該立刻就走開的。
因為這個美麗的女子他根本不認識,而如此盯住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看是非常失態的。
他想走,可邁不開腳步。
也許他在夢中無數次地見過這個女子。
也許他一生都在等待這樣的女子。
柳公子的喉嚨有些幹澀,想說話,卻怎麼也講不出一個字來。
“柳公子,請上船。”
仿佛得到聖旨似的,柳公子藍袍飄飄,一躍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