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拂柳劍法”幾乎與“九劍歸一劍法”齊名!
襲擊不成反被創傷的二瞎子大為興奮,一改剛才的沮喪神情,說:
“大瞎子,你不是整天嘮叨著想見識見識‘拂柳劍法’嗎?機會來了,還不上去領教?”
很快,從對麵桌子過來一個人,一個矮得出奇的人。
他的竹杖比他的人還高了三寸。
他的雙眼像兩個無比深的黑洞。
從他的桌子到柳公子的桌子,要經過中間三張桌子,九張椅子。
可這個被喚作大瞎子的小矮人仿佛腳上長眼,連衣袖都沒有碰到桌子或椅子。
約距丈餘,站住。說:“柳公子,請多加指點。”
柳公子想說什麼,想想也無濟於事,便不說了。
小矮人站在柳公子對麵,竹杖緩緩平伸,小矮人這不經意的招式,其實蘊含著無限殺機。
周圍的人馬上感到一股壓力逼迫而來,尤其是環兒,一張臉憋得通紅。
柳公子內心不由得暗暗一驚:此人果真了得。
他連忙凝聚了一口真氣,慢慢閉上眼睛。
高手相搏,關鍵是如何搶得先機。
小矮人雙目失明,練就了一身辨音功夫,而柳公子閉上眼睛是以靜製動。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有首先發招。
可是,誰都知道,平靜的相持中,有著巨大的凶險。
驚濤駭浪。
突然,“劈啪”一聲,大瞎子手中的竹杖前半端裂成無數片,每一片都指向柳公子的全身要穴。
柳公子依然閉著雙眼,手指都不曾動一下。
這一下變化,別人看不出來,唐九劍卻清楚,就在大瞎子竹杖裂開的瞬間,柳公子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殺傷對手。
既然唐九劍都看出來了,柳公子自然心裏明白,如果自己剛才出手,對手早已重傷落敗,但,他這次出來,隻為查訪江湖是非,不願多樹仇家。
他要對手知難而退,又不讓對手看出是他故意相讓。
因為他知道,在江湖上,有時候,麵子比性命更重要。
柳公子決定不出招。
因為“拂柳劍法”不出則已,一出招便分勝負。
這時,一旁白衫人又說話了:“我說瞎子就是瞎子,連勝負都看不出來,還死要麵子。”
白衫人歎了口氣,接道:“淩虛七子乃江湖成名人物,沒想到還是些死皮賴臉的人。”
話音剛落,緊接著“劈啪”一聲響。
大瞎子手中的整根竹杖都裂開了,並紛紛散了一地,與此同時,小矮人像一根木頭似的直飛出去。
那邊,早有人搶奔出來,在落地之前將他接住。
盡管這樣,瞎子還是吐了一口鮮血。
紅色的血濺到牆上,像一朵花。
大瞎子被抱在一個女子的懷裏,臉色安詳,隻是他那沒有肌肉的手看上去更小,更瘦了。
那女子回頭,空洞的眼睛盯著依舊雙眼閉著的柳公子,臉上現出無比痛苦與怨毒的神情。
這種神情,隻有當女人要為心愛的男人複仇時才會有的。
一行七人,一聲不吭離開這家茶館。
柳公子很痛苦。直到那七個人走了,他還在發愣。
若不是白衫人最後說出他們是淩虛七子,他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劉管家曾告訴他,天下任何瞎子都可以殺,就是淩虛宮的瞎子不能惹。
現在他不僅惹了他們還……
但他還是犯了一個大錯誤:
盡管每個人都會找一百個理由使自己活下去,但絕不會在任何人的嘲笑中尋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在這個問題上,人沒有第二個選擇。
大瞎子選擇了死。
因為大瞎子知道,即使他選擇活,這世上也有了第二個知道他是怎麼活下去的人。
如果這樣活著,不如死了的好。
與柳公子對峙的一刻起,大瞎子就知道自己輸定了。
對手是高山,自己不能高攀,也不能摧毀。
柳公子讓他一招時,他也曾感激萬分。
可是,當隔桌那人說出他已落敗時,他不願苟活,他要一搏。
他要賭一賭。
結果他把性命當賭注,輸掉了。
那個知道大瞎子必死並嘲笑過他的人現在還在喝茶。
這是一個多嘴的人。
柳公子很想知道他是誰。
很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是柳公子。
但柳公子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