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八斤笑了,露出兩顆大金牙:“沒醉過?這麼說就是海量了?”
李烈道:“不敢。我隻聽說過天底下隻有一個人是海量。那個人就是‘酒鬼’。”
趙八斤道:“這還用你說!天下間喝酒的人誰不知道‘酒鬼’!他以酒當飯,據說有八年都沒進一個米粒。
“你能嗎?兄弟,我看你也算得上是個喝酒的人,這樣吧,如果你喝下八斤白酒,還能站著不趴下。
“我這頓飯錢不但不要,還賞你二十兩銀子。若是你喝趴下了,明天醒酒後給我劈一天木柴當飯錢。怎麼樣?”
李烈聞言,頓時豪氣上撞,一拍桌子高喊一聲:“拿酒來!”
李烈和小呆走出了八斤酒樓。
剛出門口,李烈就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小呆急忙丟下猴子把他攙扶起來。
李烈甩開小呆,腳步踉蹌,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嘴裏大聲吟著: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月已升,光華如水。夜已深,涼風襲人。
李烈又倒了下去,就在一家店鋪的窗下。
小呆和他的猴子急追到跟前,見李烈已經睡著了。
小呆想叫醒李烈去客棧投宿,因為他們已經有了二十兩趙八斤賞的銀子,但是叫了幾聲,李烈卻昏睡若死。
小呆在李烈身旁坐下,把猴子摟在懷裏。
他舉目天宇那一輪皓月,喃喃道:“喝了這麼多酒,換了別人醉也醉死了……公子是好人,為什麼要經受這樣的折磨?闖江湖,真是……”
話未說完,“嘩”的一聲,瓢潑大雨當頭淋下,猴子驚叫一聲,從小呆懷裏竄了出去。
皓月當空,哪有半朵雲彩?
原來是從窗子裏潑出的一大盆髒水。
髒水潑出,窗子又被人關閉。
小呆擦了擦臉上的髒水,聞到一股腥臭。
又為身邊的李烈擦了擦臉。
李烈似全然不覺。
小呆打了個寒顫。
他覺得渾身的衣服已然濕透了。
他想去敲那窗子罵幾聲。
可是轉念又一想,人家也沒請我們來這裏坐啊!怪誰呢?自認倒黴吧!
“小美人兒,快讓我來抱一抱。”小呆對猴子說道,“我好冷。”
李烈醒來時覺得陽光很刺眼,而且渴得要命。
他睜開眼睛,看見靠牆根歪著腦袋昏睡的小呆。
那猴子像是怕凍著小呆似的伏在他胸前在為他取暖。
小呆的口水流出老長。
李烈坐起來,發覺衣服上濕了好幾處。
他叫醒小呆,告訴他,要吃些東西然後離開這鬼地方。
小呆見李烈完好如初,竟眼圈一紅流下淚來,喃喃道:“公子,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我真為你擔心。”
李烈拍了拍小呆肩頭,歎了口氣。
兩人就找到一個小吃鋪,要了十個饅頭,兩大碗豆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他們覺得這饅頭和豆漿,實在是世間最好的美味。
吃完飯,李烈和小呆就上路了。
他們出了麻城,沿官道徒步北行,去往滄州。
兩個人的心情是沉重的。
因為他們此時身上都潛伏著毒藥。
令狐小欣說得很明白,如果在一個月內吃不到解藥,他們就有生命危險。
李烈知道,盡管小呆隻喝了一杯酒,但所中的毒性是一樣的。
令狐小欣當時也喝了一杯,但她可以在離去後服下解藥。
李烈不想回李家村去,他知道妹妹未必這麼快能回到家。
他寧可死,也不想讓令狐小欣得逞。
他的脾氣就是這麼剛烈,寧折不彎。
他要讓令狐小欣看一看,他是有骨氣的。
他要在這一個月內趕去滄州為北俠治好傷,那樣也算對得起霍天寶。
兩人一路北上,途中餐風露宿。好在有趙八斤賞的銀子可以打間。
隻是苦了兩條腿。
非止一日,這一天,他們來到一座大山前。
他們看見山前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大別山。
李烈就欣喜地告訴小呆,他們要走出湖北境地了。
他們要穿越大別山,卻沒想到在山裏迷了路。
太陽落山了。
李烈和小呆轉悠了一天還沒出山,已是精疲力盡。
一天沒吃沒喝,他們覺得饑腸轆轆。
終於,他們在一塊岩石上坐下來。
“我們迷路了。”李烈茫然四顧,懊喪地道。
小呆喘著氣,擦著臉上汗道:“老也走不出去,咱們怎麼辦?”
李烈道:“我知道怎麼辦?但願能遇上一個獵人或者樵夫指點迷津!不然,餓也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