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抹不掉的記憶｝
——給愛妻朱兆蓉
李英俊
1982年，陽春三月。我在漢旺群力村小學當民辦教師，您在村辦幼兒園看孩子。一次偶然的相遇，我們的心靈碰撞出了火花，那種一見鍾情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一個必須有“介紹人”的年代，自由戀愛的我們就隨便“栽贓”了一個所謂的“介紹人”。
一番熱戀後，1983年1月15日（農曆臘月初二），您不顧家人的質疑、朋友的反對，嫁給了我這個家庭條件很差，每月隻能掙幾元補助的窮民辦教師。
有一件事，我至今耿耿於懷、後悔不已。記得那是您懷孕期間，一位朋友來看您，並送了一隻板鴨。當時您幾次想吃，我卻說：再等等吧，等有貴客來了再吃。就這樣，一等再等，直到那隻板鴨放餿。我當時好恨啊，恨自己太吝嗇、太死板、太不近情理，但您卻一點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來安慰我，這讓我更加慚愧不已。所以從那以後，我發誓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您過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眨眼間25年過去了，這是您我風雨同舟、同甘共苦的25年。這些年來，我們不僅改善了家庭的生活條件，那讓您常常操心的我們的“頑皮”兒子——李峰，現也真正地長大了，變得更加懂事、更加成熟、更加有責任感了。2008年8月7日與您的愛媳——蔡政竹小姐領取了大紅的結婚證書，正式成為咱們李家的一分子。老婆，我們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您再幹兩年就在家休息，當我們有孫子的時候，您就用自己平生所積累的育兒經驗教育他（她）、嗬護他（她），咱倆早晨爬山、上午散步、下午娛樂……
那個黑色的“5·12”，當得知您被埋在廢墟下麵的時候，頓時如五雷轟頂，我的心碎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悲傷、痛苦的淚水奪眶而出。我聲嘶力竭地呼喊您的名字，拍打著重壓您的水泥板，到處找人來救您……可是，您卻一聲不吭地、狠心地離我而去，難道您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嗎？
老婆啊，您知道嗎？自從您走後，我的心裏老是空蕩蕩的，常會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在深夜裏無法入眠……很長一段日子，我不知道應當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我每天的心情糟透了，總有一種放不下的感覺，似乎快要崩潰了。
這麼久以來，周圍的人都在勸我，讓我堅強些，想開些。
而我，也正在努力地開朗起來，您在天堂能看見吧，我的愛妻？幫幫我吧……
老公叩首。
·後記·
後記
這本書麵世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5·12”那天，我處於驚惶之中。5月14日，我上漢旺，想接父母去綿竹——那時綿竹相對安全些。可兩位老人執意留在廣場帳篷裏，我知道他們想看著自己的房子。可是，當天晚上，兩位老人和我的姐姐姐夫們還是冒雨逃到成都，接著輾轉回到老家犍為，後來又到峨眉我九姨家，一待就是幾個月。等他們回來時，漢旺的家已經成了大地震遺址的一部分。這是後話。
我是有單位的人，不敢擅自離開，但我不想70多歲的老人如我們一般受罪，他們走了，我就少了擔心。那幾天，幾乎所有的綿竹人都處在驚恐當中。
等安頓下來，我和妻子以及老丈人丈母娘4人住在臨時帳篷裏，帳篷就搭在銀杏林裏。當時，那裏住了三四千人，密密麻麻的。兩位老人很堅決，不肯離開自己的家園。我丈母娘說要是離開綿竹，就剩我們兩個在這裏，不放心。我知道，他們還放心不下自己的家。那些天，很亂！
於是，每天三頓賑災飯外，大多數時間，沒地方可去，我就在帳篷裏讀書。第三天，我正讀房龍的《聖經故事》，妻子從外麵回來說讓到教育局上班。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我們在教育局抗震救災指揮中心信息組開始了繁忙辛苦的震後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我們負責編輯《綿竹市教育局抗震救災簡報》。那是生平最特殊的一段經曆，我知道了許多人物、故事，也想了許多問題。殫精竭慮的工作之餘，我想寫些綿竹人的地震故事。當時，有很高的熱情與很好的願景，希望寫一本書出來。後來，因為工作調動，新單位事務繁多，壓力大，我的計劃擱淺了。我保留著這個念頭，希望空閑的時候，繼續我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