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一天做準備：童年的石橋血裏的媽媽
作者:鬱明
2013年2月27日，四川開江。永興鎮。微微細雨下，一口池塘被挖開，掘出塊塊骸骨。人頭攢動中，一名清瘦男子跪倒在地，抱骨痛哭：“媽媽，您在天之靈安息吧……”
男子叫趙永勇，27歲，知名玉雕藝術家。19年前，人販子當著他與弟弟的麵，殺害了他們的母親。當時，他8歲。隨後，他被拐賣至福建。19年來，趙永勇從未忘記過母親遇害的那一幕。他飽含血淚，用日記與畫筆，悄悄描繪了故鄉、童年，以及母親的音容笑貌。正是這種對母親的愛、對歹徒的恨、對回家的渴望，讓趙永勇永不言棄，走過漫漫尋親路，並且完成了人生蛻變，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為母親報了仇……
童年的石橋血裏的媽媽，血淚紛飛兒時的畫
1999年秋天，正讀初二的“徐揚”退學了，13歲的他隨鎮裏做玉石雕刻的手藝人去廣東謀生。出門前，他口袋裏帶了兩樣東西：一本殘破的日記，裏麵歪歪扭扭寫滿兒時的記憶：“媽媽不動了，她頭部被紮了一針，一個歹徒在拿刀砍媽媽，地上有一攤血。”還有一本厚厚的畫本，上麵畫著：老屋、池塘、小石橋……
這是記憶中的家。他永遠難忘那一幕……
那是1994年7月的一天，他8歲，弟弟6歲。當天下午，他們和媽媽一起去鎮上趕集。逛著逛著，他們被人帶進一家店鋪，店鋪裏有三個陌生男人，其中一個主動跟母親打招呼，他和弟弟跟著進到房間。誰知，猝不及防間，一個男人猛地揮拳砸向媽媽的頭部，媽媽當場暈倒，隨後幾個人按住媽媽，其中一人給媽媽頭部紮了一針，另一人則掄起砍刀向媽媽身上砍去。驚恐中，徐揚跟弟弟向媽媽撲去，媽媽哭叫了一聲“兒子”，然後，眨眼間將兄弟倆的背摟在胸前，手指在衣服上摩挲一會兒，便倒下了。很快，兄弟倆便被那夥人拖著，夜色中，上了火車，遠離了他們的家……
徐揚後來才知，砍殺母親並控製他們兄弟倆的是一夥人販子。他們害怕母親報警，所以殘忍地砍倒了她。最後，他與弟弟被分別賣到福建兩戶人家。他因年齡大，後經三次轉手，最後落戶在莆田市北高鎮一戶姓徐的人家，改名徐揚。徐家原有兩個女兒。
母親怎麼樣？我的家呢？這又是一個什麼地方？徐揚童稚的眼睛，寫滿了恐懼、思念與血淚。他更無時無刻忘記媽媽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哭久了，他便找來紙和筆，把記憶中家鄉的、媽媽的模樣，畫到紙上。家鄉，是一個秀美的山村，無數個小池塘，池塘上，還有彎彎的石拱橋。家呢，是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裏有棵老槐樹，家裏有個火炕，冬天的日子，外麵下著雨，一家人在炕上烤火……
1998年，徐揚上了初中。課餘，完成作業後，他就不停在紙上畫呀，畫著家鄉的一切和媽媽的模樣。
5年過去，徐揚寫了四本日記，畫了三本畫冊。這過程裏，他開始期待早點長大，去尋找爸爸和弟弟，去為媽媽報仇。1999年8月，鎮上一個在廣州開店的玉雕手藝人招學徒。徐揚就跟養父母說：“我要去學藝，不上學了！”養父母同意了。9月，徐揚退了學，帶上所有的日記和畫本，離開福建。這一年，他13歲。
徐揚跟著師傅來到廣東四會市，落腳在一家“光華玉石工藝坊”。身為學徒，他每天都要做許多繁重而瑣碎的事情。他不覺得累，相反，很快喜歡上這門手藝。他虛心學習各種技藝和手法，不到一年就掌握了選料、打坯、精雕修光等基本技巧。很快，他從學徒轉正，開始做初步雕刻工作。憑著藝術敏感和執著追求，徐揚在雕刻工藝上的造詣漸深。三年後，不到18歲的他就成了工藝坊裏最年輕的大師傅，薪水豐厚。
2005年5月，徐揚用全部積蓄創辦了自己的玉石作坊，專門從事玉石雕琢工作。而且，其水準被業內同行嘖嘖稱讚。那年，他不滿20歲。
個人命運在改變，但是，童年那血腥的一幕卻從未在徐揚的心中磨滅。每天忙碌過後，他會拿出童年的畫與日記，一遍又一遍地看，記憶裏不停修正與補充著關於家和媽媽的印象。他發現，隨著年齡增長，自己對母親的思念，對故鄉的渴望愈加強烈，他的心裏，萌發出一個無法抑製的念頭：我要走上回家的路，找到我的爸媽我的家……
異鄉蛻變“玉雕家”：長大的兒子千裏萬裏尋媽媽
2005年6月，徐揚回到莆田養父母的家，他給了養父母一張存折，說：“爸媽，謝謝你們這些年的養育。我以後會定期給你們往這個折子上彙錢，讓二老衣食無憂。”養父母接過存折，欣慰中泛出淚花。徐揚接著說：“爸，媽，我一直想知道自己是哪裏人，我想請你們告訴我。我是他們生的，卻不知他們過得怎麼樣，特別是媽，我還不知她是死是活……”養父母流了淚，但同時在搖頭。養父說：“孩子，我們真是不知道……當初，你到我們徐家已經倒手了三次，如今過去11年，當初那個人販子也不知到了哪裏……”
帶著失望，徐揚回到廣東四會。為了排解憂思，他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當年9月，徐揚得到一塊罕見的和田白玉，他愛不釋手，想要用它雕刻一件優秀的藝術品。當童年的家鄉夢裏的媽媽再一次回映腦海，他決定把雕刻內容定為“母與子”。他邊雕刻邊落淚，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閃現媽媽被砍殺的場景，竟至刻刀狂舞，劃破左手，血濺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