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徐徐傳來,低沉壓抑,“你要我的命,可我要你的心。”他淒然笑道,“如若挖出來你的心,便能得到你的心,那將是多麼簡單。”
他淒然說道,緩緩地收回了寶劍。
瑟瑟不語,她忽然垂首,胸臆間一股氣血翻騰,所有壓抑在心頭的氣血,這一刻都似乎要噴薄而出。
“怎麼了?”明春水聽到瑟瑟的幹嘔聲,一張俊臉瞬間慘白。
他捧起她的臉,看到她唇角的血絲,眸光黯了又黯。
“墜子,叫狂醫過來。”明春水冷聲吩咐道。
“不用,我沒事!”瑟瑟緩緩站起身來,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她撫著額頭,緩步向床榻走去。
這一夜,是近一個月來,兩人相處最安定的一夜。
再沒有刀劍相向,隻是默默地躺在床榻上,然兩人心底處,卻都是不平靜的。宛若堅冰下的激流,暗濤洶湧。
瑟瑟麵朝裏,靜靜閉著眼睛,腦海裏夜無煙和明春水的麵孔不斷交織著,提醒著她,她是如何被這個男子如跳梁小醜一般耍弄的。
兩人背對背躺著,一如當初她嫁入璿王府那夜的洞房花燭夜。也是睡的同一張大床榻,蓋的同一床錦被,然兩人之間,卻隔著一段距離。
那距離,不短也不長,卻好似永不可逾越的鴻溝。
當日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隻不過,今日的鴻溝比之當日,更深更寬而已。
翌日,一早,瑟瑟猶在半夢半醒之間,隱約覺得身畔的他已然起身,伸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身,長指沿著她的額頭柔柔撫過,將她垂落在臉頰的淩亂發絲拂到耳後。眸光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良久,低歎一聲,俯身在她櫻唇上印下一個吻。
“我要出外幾日,一會兒讓雲輕狂過來為你診脈,這幾日你多歇息。”他知曉她醒著,在她耳畔低低叮嚀。
瑟瑟不語,隻靜靜躺著,唇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出外幾日?而伊冷雪也要出去嫁人了。
真是好巧啊!
明春水起身離去,隱約聽到他在外間向墜子細細交代著什麼,瑟瑟閉著眼睫,卻再不能酣眠。直到日上三竿,瑟瑟才從床榻上起身,洗漱完畢,用過早膳,便出了暖閣,到院外賞梅。前幾日的落雪還不曾化盡,天上又開始飛雪飄零。
小小的雪片,紛紛揚揚而落,飛雪中的一切事物,看上去那樣朦朧,平添了一種夢幻般的美感。然而,冰雪終有融化之時,朦朧的美感,總有消失之時。
“墜子,你可知曉,蓮心姑娘要嫁給何人?”瑟瑟不經意地問道。
墜子聞言,眸光閃爍了一瞬,低低說道:“此事奴婢並不清楚,外麵天冷,夫人還是回暖閣去吧,可別感染了風寒。”
瑟瑟淺淺地笑了笑,今日她披了一襲紅色的雀羚大衣,倒也沒覺得多麼冷,隻是心底深處,一片薄涼。當她還不知曉蓮心就是伊冷雪,不知道明春水是夜無煙時,她或許不清楚蓮心會嫁給誰。但是,知曉了一切,她的心卻如明鏡般透徹。
伊冷雪要嫁的人,除了夜無煙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瑟瑟伸出纖纖玉手,一片雪花輕盈地飄落手心,帶來絲絲縷縷的薄涼。這種感覺和瑟瑟心頭的感覺,一模一樣。
雪地上,兩道人影倏忽近前。
一個是雲輕狂,斜背著藥囊,臉上掛著狂放不羈的笑容。他身側,是一個紫衣男子。
瑟瑟知曉,她便是四大公子中的葬花公子鐵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