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傳:在一片蠻荒古地中,有一塊神秘的沼澤地,人畜不能近,飛鳥不能過,而在這片沼澤的中間,卻藏有人世間最珍貴的奇寶—千年前劍神許正陽成仙後遺留下的印劍。
還是故老相傳:劍仙成仙前禦使的這柄印劍有驅策百神,役鬼驅邪的神通,當年劍神就是憑借這把印劍,縱橫三界,罔不如意,最後白晝飛升成仙。
沒有人知道這神秘傳說的真偽,更沒有人知道那片神秘沼澤的所在,然而千百年來,還是有無數渴望成為劍神成為神仙的人,背起行囊,義無反顧的踏上尋覓之旅,卻無一生還。
“求神問仙何所有,愚人盡如始皇帝”,劍仙許正陽的嫡係傳人許飛揚對這則關於本門美麗的傳說卻持完全否定的態度,自他出道以來,已不知有多少人向他詢問過此事的真偽,他總是大笑著不予置答,而在問的人卻愈發是莫名其妙,卻不敢糾纏不休,怕他煩了用手中的印劍回答。
這天,許飛揚正和好友張小明瀾滄江畔飲酒論劍,張小明是江西龍虎山上清宮張天師的獨生子,也就是天師教的少教主,兩人雖一屬劍道,一屬符籙派道教,卻最為相得,一月前許飛揚約他到瀾滄江畔觀看自己所練成的一式劍法“劍湧瀾滄”。
到瀾滄江畔試劍自然是為了這招劍法的名稱,而約張小明其實是抓他的苦差—為自己喂招,除了張小明,在武林中還真找不出幾位能為自己喂招的人,有限的幾個夠資格的名家耆宿他又請不動,也無顏開這個口,張小明也知道這一點,即屬當仁不讓,也無法讓,就隻好任勞任怨。
兩人飲罷幾杯酒,許飛揚便拔出橫置膝頭的印劍要試招,張小明也是看到劍仙門的印劍,偶有感觸,便提到這樁千年傳說,許飛揚也便隨口說出那句久蘊胸中,似詩非詩的話來。
許飛揚擎劍在手,張小明笑容頓斂,麵容整肅,也拔劍在手,如臨大敵,雖屬試練,兩人卻如同麵臨生死大敵,非如此也無法知道劍招的最大威力,好在兩人功力相當,倒也不怕誰把誰傷著。
“看招”許飛揚輕叱一聲,左手劍訣斜引,劍從肘底緩緩揮出,向左上牽引,劍尖上竟仿佛真拖著一條瀾滄江似的。
劍至胸前,正欲直刺而出,完成劍式的下半招,忽然發現張小明瞠目張口,錯愕莫名,好似看到了洪荒以前的怪獸的樣子,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一輕念間他也不禁愣怔住了,旋即便感覺到背後如洶湧海浪般的森森寒意。
就在許飛揚劍尖揮起時,張小明卻驀然間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
緩緩流淌的瀾滄江忽然從中湧起一條巨大而寬闊的水帶,仿佛兩端同時有人施加了不可思議的力道,把江水擠壓成水帶,隨後他又看到了更不敢相信的事:
江水浪頭現出一個怪獸的頭來,隨後便是全身,似馬非馬,碩大無比,頭上還長有四隻短角。
許飛揚下意識地順著張小明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這頭怪獸憑借水力激射向空中,如天馬橫空一般,瞬間已消逝於視野之外。
巨大的水帶無聲而起,卻轟隆一聲巨響砸落水麵,濺起一片片水幕,把江邊兩個驚呆了的人淋得遍體皆濕,膽顫心寒。
“四個角,四個角……”許飛揚喃喃著,渾然不覺頭上的江水流下顏麵,“小明,那家夥長了四個角?是我看錯了嗎?”他自己都聽得出發顫的聲音裏所透露出的巨大恐懼。
“是……”張小明隻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上下牙齒便不住打架,碰撞得鏗鏘作響,而這聲“是”也不知是肯定“那家夥”有四隻角,還是說許飛揚看錯了,但兩人不是從對話,而是從對方的眼神裏讀懂了一切。
“四角妖馬……妖馬出世了……”許飛揚膽顫心驚地說。
張小明隻是點著頭,說不出話來,腦子裏卻電光石火般閃現著一行行字跡,那是一本他自小就熟讀,卻隻當作荒誕不稽的故事的典籍,而且他明白,許飛揚的腦中也一定在閃現著同樣的字跡。
“四角妖馬……魔尊的坐騎……妖馬出世……魔尊……”
許飛揚斷斷續續說著,似乎在推理一件極複雜的案例。兩人心中瞬時間都明白了:
那樁神秘的傳說是真的,然而在美麗誘人的外表下,卻是可怖至極的夢魘,而這夢魘有可能要變成現實了。
兩人的腿都不由得發軟,渾如虛脫了一般。
初春,令人心神怡蕩的夜晚。
群星璀璨。
嵩山絕頂上,人稱“少林神僧”的大智和尚正在仰觀天象,修行近三百年,早已遺棄世事的他卻獨獨對僧一行之術不能忘懷,每到天氣晴好的夜晚,他便坐在孤峰絕頂上,仰望天空,閱讀著天幕上顯示的一頁頁天書,仿佛要從中解讀出什麼。
山風凜冽,吹得他一襲月白色的袈娑獵獵作響,而他高大的身軀在天與地之間卻顯得那般渺小,好似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