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園滿地堆輕絮,愁聞一霎清明雨。”南雲涯抱著懷中被細心包裹著嬰孩,女嬰漂亮的大眼仿若能聽懂這個跟她關係最近的男人口中念出的詩句。男人冷峻的麵孔因為女嬰的注視,原本含著些許愁緒的眉間,緩和了不少,“南園輕絮。南輕絮——”
“教主,小姐的名字就這個了吧!”喜悅無法掩飾的女聲從男人身後傳來。
“是的,就這麼定了。去告訴夫人。”南雲涯換了個讓嬰孩會更舒服的姿勢,頭也沒回漠然回道。
“是。”身後的婢女畢恭畢敬地應著,轉身之際又遲疑地回頭問道,“是否也抱小姐過去給夫人看看?”
“給她看看?”南雲涯看著還在繈褓中的南輕絮,放佛在征求著自己女兒的意見一般,女嬰靈動的雙眼這時卻被窗外的雨聲吸引了過去。男人悵然搖頭,淡聲說道,“夫人不會想看到她的,這樣把輕絮抱過去,隻會讓她更恨吧。嗬——”
最後的那絲若自嘲般的笑,讓婢女瞬間明白了,教主夫人可能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這個女兒,因為這個女兒並不是教主夫人心甘情願為教主誕下的。她叫呂曉霜,從教主夫人被教主強擄回來,就一直伺候著那位被稱作“江南第一美人”的夫人——方憐雪。教主夫人對教主有多麼的恨呢?就呂曉霜看來,一個女子在懷孕時不擇手段地要毀掉跟自己一體的胎兒的命,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要對孩子的父親懷著怎樣的恨才會連無辜的孩兒都要牽連……唉……這些恩恩怨怨不是她一個下人該想的。
眨眼之間,十年過去了。似乎缺少母親疼愛的孩子都性格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樣,魔教教主南雲涯的獨女南輕絮就是這樣的,除了出生時那一聲啼哭就再也沒有哭過。若非是遺傳自母親方憐雪的那種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身姿,奇豔容顏,而是生的像其父南雲涯那般英氣逼人的姿態,怕是沒人會覺得她是女孩兒,即便是從小喂養她的乳母呂曉霜。
那般冷靜的性子,成年女子中都少見,何況一個不過十歲的女童?可是南輕絮偏是那樣的清冷。就算是聽人說自己的父親在跟江湖白道第一高手顧元雄決鬥的時候,她都隻是輕輕地應了聲“嗯”,就恍若無事地望向遠處父親將要決鬥的擎天崖。
旁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南輕絮卻覺得自己這樣是理所當然,她不急不怕更不擔心。爹爹的武功造詣,即便是少林高僧都不及,何況那英雄劍顧元雄!能夠得到“第一高手”稱號,那顧元雄固然會有些能耐。可那也隻是在白道罷了。
但是,南輕絮可以平靜地看出所有固有的事實,卻永算不贏天。她的爹爹敗了,敗得連命都賠上了。而他敗的地方,不是擎天崖,而是南輕絮的親娘,她爹爹摯愛的妻子方憐雪的別菀!
娘親居然為顧元雄擋劍!而父親也在驚慌的那瞬,被那個卑鄙的人刺下了致命一劍!聞訊趕過來的南輕絮也正目睹了讓她此生第一次有了驚嚇的神情的一幕。
“為什麼——”至死父親都看著娘親問著這三個字。
“因為……我愛他……”氣絲遊移的方憐雪,撐著最後一口氣回答了這個問題,但卻是看著顧元雄的。
眼見著雙親亡故,南輕絮隻在看著父親悲傷絕望到死都無法闔上的雙眼時,感到胸口一陣酸澀,但是沒有眼淚。她抬頭看向站在雙親屍體旁的男人,菲薄的唇輕啟,吐出的一句話是,“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千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