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平顏躺在了她的大辦公桌上,已經脫去了外套和襯衫,露出了整個上半身,鮮血從他的左側腰流了出來,他的臉色冷峻酷美,整個人陷於一片肅殺之中。
傑克已經拿著手術刀開始消毒,然後將需要用的東西簡單排列好,才說道:“少奶奶,你幫我遞需要的東西,好嗎?”
“好……”江宛如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雲端之外飄蕩,她不敢問裴平顏怎麼會中彈,也不敢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現在對自己的婚姻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嫁的不僅是迷宮,而且還是一個生死迷宮。
整個過程裏,傑克手腳麻利的割開裴平顏的皮膚取彈,江宛如依言遞著他要的東西,而裴平顏疼得頭上冷汗直流,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就連肅殺的表情都未曾變過。
不知道為什麼,江宛如在看著裴平顏的這一刻,心底深處最柔軟的某根弦就這樣觸動了,她曾被人強迫著摁在了手術台,硬生生的取走了不足月的女兒。而裴平顏隻能在她的辦公室裏暗地裏取出身上的子彈,原來,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都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她拿出紙巾,輕輕的擦拭著裴平顏額上的冷汗,說她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也好,說她是忘記了他要殺她的話語也好。此刻,她仿佛和他是一起疼著的,那種疼痛,不需要言語,直接在空氣裏緩緩的流通著。
裴平顏不是第一次受傷,這一次,他選擇了在江宛如的麵前拿出子彈來,是否在潛意識裏,他願意相信這個用心疼愛自己兒子的女人,能和他一起麵對前方的困難和迷境。當她從最初的害怕變成了此刻的心疼之後,看著她手指顫抖著不停的為他擦汗,他在她為他擦拭右頰的汗水時,將她伸到了他唇邊細小的手腕咬進了嘴裏。
“疼--”江宛如馬上疼痛得顫栗了起來,但在看到他左腰處的傷口時,馬上就咬緊了牙關不再叫疼。她在新婚夜翌日被他割破寸許長的傷口時都疼得哭泣了老半天,而他被子彈射了一個洞。肯定是疼得難以忍受。
但是,這個男人像個鋼鐵巨人一樣堅強的沒有吭過一聲,他此時咬著她的手腕,像一股電流一樣,讓她的左腰處仿佛也和他一樣,割開了一個大洞,跟他一樣在疼痛著。
此刻,辦公室裏,隻有傑克換著手術器皿的聲音,還有江宛如連呼吸都忍著的聲音--
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江宛如覺得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末日,既有一種對於死亡的害怕,亦有一種對於疼痛結束的期望。
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十分鍾,但她卻感覺地字三十個世紀那般漫長,當傑克為裴平顏消完毒包紮了腰側之後,裴平顏才鬆開了他口中江宛如的手腕。
看著她的淚水在眼圈裏打著轉,一圈又一圈的打著轉,就是堅強的不肯落下,他想起了新婚翌日,她一個小小的傷口卻哭得稀裏嘩啦,當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排整齊的牙印深深的鑲嵌了進去,細細的血珠密密麻麻的滲了出來。
江宛如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傑克在處理著血紗布等醫藥用品,她就默然無聲的站立在裴平顏的身邊,任他打量,然後任他宰割。
終於,裴平顏什麼話也沒有說,而是走到了沙發上坐下,然後閉上了眼睛調息。
江宛如站在原地好一陣,而傑克已經去處理裴平顏用過的醫藥,她拿起掛在她椅背上的風衣,輕輕的走到了他的身邊,然後披在了他光著的上身處。初夏雖然已經不冷,但他受傷流了血,不能受寒。
裴平顏不說話,江宛如也什麼都不敢問,隻是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又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看著天地娛樂公司退貨的訂單發怔。
傑克像個威嚴的衛兵,守護著受了傷的裴平顏,而裴平顏一直閉著眼睛,沒有再睜開。
整個辦公室裏靜若寒蟬,江宛如憂心著難過著,也不知道等到了幾點鍾,裴平顏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實在是太瞌睡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淩晨五點鍾,裴平顏調息完畢,左腰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他站起身,看著皺著眉頭睡得不安穩的小女人。她的一側臉貼在了一份文件上,而手上還拿著另外一份退單的文件,他大略的掃了一眼,亦明白了她這麼晚沒有下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