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這毒蟲為何也要和人一樣飲水。
丁貴嬪點頭,宮人隨即端來一盆清水。
隻見女醫把花蜘蛛放進水裏,蜘蛛慢慢吐納,一團黑氣很快蔓延開來。
徐立康方才明白那女醫的心思,這毒吐出,才能保住花蜘蛛的性命,以備他日之用。
他暗暗扯了那官員的衣袖,悄悄問道:“這是什麼異端邪術?那些毒蟲為何都聽命於她?”
“徐藥丞不知這就是扶南國最為擅長的禁術嗎?”那官員不解地問道,“這算什麼?這女醫的家族世代精通禁術,在扶南國的幾十次瘟疫流行中都能安然無恙,而且救了無數條性命!”
“禁術?”徐立康知道父親極端鄙視這些方術,所以從不讓他染指一絲一毫。
“就是在火裏燒不死,在油鍋裏不會被滾油燙死,所有的蛇蟲蟻獸都對她奈何不得!”
“哦?那豈不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不是凡人?”
正說到這裏,那女醫似乎察覺了他的譏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徐立康萬萬沒有料到,這一次的風波,給他的仕途錦上添花。他不再隻是一個小小的藥丞,而是跟隨父親成為真正能開方治病的太醫。
那被蜈蚣咬傷的吳淑媛更是因禍得福,扶南國進貢的兩塊珍貴藥材犀牛角之一便賜給了豫章王蕭綜作為慰藉之用,而另一塊就保存在太醫院。
更為驚訝的是,那女醫要學大梁醫學,得到了聖上的允許。
要學醫,先要嚐遍百草才成。這是徐家的家訓,徐立康竟被派遣為為她講述本草的醫官。
那女醫初次到禦藥房之時,身穿的是丁貴嬪賜予的大梁服飾。隻見她眉心翠鈿金縷、窄袖纖腰、羅裙隨風而動,惹起一片輕塵。頭上一隻珠翠瑪瑙步搖,如風裹菡萏,花葉相間,簌簌而動。
徐立康眼睜睜地看到她在房中穿梭,不時拿起草藥嚐試,或是低頭看那藥典和本草,並不理睬他,他有些惱怒。
“喂,那是大黃,咀嚼時有沙礫感,粘牙,味苦而微澀……”他發現,這世間最讓人難耐的並不是吵鬧,而是有人當自己不存在。
“我叫木恩,不是你所說的那個什麼喂。”她的笑容耀眼迷人,使他差點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我……”他本想問她把那蜈蚣如何處置了,卻被她打斷了。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叫徐立康,是大梁的醫藥世家子弟。哦,那藥盒裏的是什麼草藥?”木恩的視線全部在草藥上,兩隻手各捏起一味草藥,用鼻子使勁嗅了嗅,並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他頓時無語,與這異族女子溝通何其艱難,但卻無可奈何:“石斛味淡而黏滑,有渣;秦皮味苦而入喉。至於熊膽,就要用舌尖去嚐,可有先苦而回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