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得好,剛才我們所議的這些說是閑聊也是正事。”古秋桐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接著往下說,“早上我和魏區長離開彩虹路,路上他打電話給我。要在全區城管係統搞一次論文比賽,他的意思是廣泛發動一線執法人員,開動腦筋,共同商討如何徹底根治亂擺賣獻計獻策。論文題目叫《關於亂擺賣問題引發的思考及建議對策》。我的想法是將這題議提交到全市,讓全市各區城管城法人員共同參與。你上麵談到這些,按照你的思路寫一篇論文,說不定可以拿一等獎,到時在全區或全市為海灣區城管人露露臉。啊!有沒有信心?”
“如何徹底根治亂擺賣?要說根治,在我們國家暫時找不到根治亂擺賣的辦法。剛才我說的與公安聯合執法僅是眼下維護城市環境的一個強化對策。還有人提出疏導,我想問提出這個方法的人,在城市如何疏導農民?城裏沒地給他們地種,怎麼疏導?無非是劃塊地給他們經營,這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嗎?不是,最根本的辦法是如何讓農民想回家種田,讓他們覺得進城打工做小販還不如回家種田。不從根子上想辦法解決,永遠別提根治兩個字。”
古秋桐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倆人都在思考這一讓人頭疼的問題。
這時候,古秋桐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開始接聽。賀之祥拿起水壺出去接水,他不想聽別人接電話,何況是自己的領導。如果是不能讓外人聽的電話,豈不是讓接聽者尷尬。
賀之祥接了水,又去撒了泡尿,這才走進辦公室。
“你們在彩虹路沒收了半扇豬肉嗎?”古秋桐問。
“有這事,我看到了。沒有半扇,是小半扇,也就是四分之一,是暫扣不是沒收吧!我要去問一下開處罰單的隊員。”賀之祥重新燒水。
“剛才財政局湯局長來電話,說是他親戚,要我們手下留情。你看?怎麼處理好?財政局我們可得罪不起呀!每年的財政撥款都得靠他們審核過關,勾去一項便是幾十萬呀。”古秋桐說。
賀之祥聽出了古秋桐話中之意,豪爽地說,“這點小事還要我看?你是一哥,你說怎樣就怎樣。”
“我平時也不願意為違章者說情。一是對你們基層工作有影響,二是影響一線執法人員士氣。所以還是你看著辦吧!湯局長都是老熟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別為了一個賣肉佬弄得下次見著了不好說話就行了。就這樣吧!我也該回辦公室了,前麵說的事,你在隊會上與大家傳達一下,聽聽大家意見,到時由辦裏開個協調會,製定方案,以及具體獎勵措施。”古秋桐說著起身往外走。
“古主任,再喝一杯吧?”
“不喝了,喝了你這麼好茶,讓我上癮,不是饞了我?”
“來,您帶一罐回去喝,我家裏還有。”賀之祥拿出一盒茶葉塞進古秋桐包裏。
“你小子,至今還對我保密,嗬嗬。”古秋桐拍了拍賀之祥肩膀。
“哈哈,古主任,看您說的,我哪敢呀!”
“嗬嗬……行了,沒事常過辦裏坐坐,我走了。”
“好,我送您下樓。”
賀之祥送走古秋桐,立即叫宋長瑜和違章室的小王到辦公室。他交待宋長瑜,將沒收來的豬肉放好,違章者來了還給他,教育他以後別在路邊擺賣了。
宋長瑜聽了,立刻跳起來說,“豬肉送去食堂了,天熱怕放久了壞了,是協管員許健拿去的,當時處罰單上寫的是沒收,估計違章者不會來接受罰款。”
賀之祥一聽就火了,氣急敗壞地說,“誰讓你們這麼幹的?還有點紀律嗎?快去食堂拿回來,送回倉庫。”
幾分鍾後,宋長瑜氣喘籲籲跑回來說,“完了,房師傅已經將肉剁了,正準備做紅燒肉。”
賀之祥臉都青了,他指著宋長瑜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也是一名老城管隊員了……”他沒有接著說下去,掏出二百塊錢摔給宋長瑜說,“立即開車去市場照樣子買回來放在倉庫,快去。”他跺著對宋長瑜腳喊道。
宋長瑜紅著臉跑出去了,賀之祥又交待小王,“你去違章室等著,見到違章者先穩住他,別讓他看出來,如果小宋沒回來,你就將違章者帶到我辦公室。”
小王心裏知道,這個賣肉佬一定找到區領導說情了。
中午下班前,賴子歡帶著楚湘傑來到城管執法大隊。這時他看到賣肉佬從賀隊長從執法大隊辦公樓裏走出來,他的後麵跟著賀之祥。
賀之祥本來是去違章室,看到楚湘傑時便停下來望了他一眼。楚湘傑也看到賀之祥了,僅對視了一下目光便離開了。賀之祥心想:“他不是來處理那半籮筐青菜吧?”想到這裏,覺得這小子有幾分傻氣。
賣肉佬往倉庫走,賴子歡也往倉庫走。賴子歡問他,“你已經交了罰款嗎?罰你多少?”
賣肉佬詭秘又不無得意地笑笑說,“罰了點,不多,罰多了我也不要了。”
“不對呀,看你的得意勁,好像沒挨罰呀!”
“罰了罰了,嗬嗬。”賣肉佬仍是詭秘地笑著。
“咱們可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有事還瞞我?是不是找到門路?有人幫你說情?”
“嘿嘿,沒有沒有,我走了,回見。”
賣肉佬進倉庫拎著小半扇豬肉出來。他掂了掂豬肉重量,邊走邊嘀咕,“這是我那塊肉嗎?怎麼好象還重了。”他麵露迷茫,走了幾步不放心又折回倉庫問保管員,“確實是沒收我的那塊肉?”
“不是你的肉還有誰的?你看倉庫裏還有第二塊嗎?如果有也是你的肉,也讓你拿走。”保管員邊說邊笑。
賣肉佬也笑了,他聽出保管話中之意,放心地拎著豬肉走了,麵上表情仍是將信將疑。
賴子歡在倉庫門前鐵欄杆上看到自家兩輛三輪車連體鎖在一起,掏出處罰通知書去違章處理室交了罰款,每輛二百塊,與楚湘傑一人一輛一前一後騎回澳頭村。
路上倆人幾乎沒有誰說話,腳下無力。
楚湘傑跟在賴子歡後麵,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所有美好的希冀與憧憬變得遙遠和陌生,讓他心中生出對部隊生活的留戀,隨後又想起遠在湘樹灣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