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花說,你就別為這些事煩神了,再說咱們自身都難保了,那有能力管那些大事。張二花故意把大事說得重重的。劉強更憤憤不平,說是世道不公,院內一度出現緊張。好在有三三兩兩看病的人在場,每個人都盡量克製著自己,害怕失態。所以兩人的爭論自始至終也沒有個明確的定論。
劉強更拖著拐,咕咚,咕咚地往燒茶爐的顧老頭那兒走。等熱水的人排了一隊,老顧忙得熱熱乎乎,雖說是小本,人氣很重要。眼看煤炭天天看漲,新的茶爐又要開張,老顧也感到生存的壓力,競爭的壓力。劉強更喜歡找老顧頭聊天或是看他打牌。老顧忙完了,抽支煙。給劉強更一支。
“強更呐,你知道趙家明那個混蛋不。”
“怎不知道,就是常在小燕子那洗頭的幹部。”
“呸!你管他什麼幹部。”老顧頭向灶火裏吐了一口痰。
“那東西不學好,把個狗屁小幹部混掉了。下了,下掉了。”老顧頭的話中好象有些惋惜。
劉強更想,趙家明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一個燒茶爐賣茶水的,關心這些鳥事幹什麼。於是有氣無力地看著老顧。
我說老顧,聽說停車場改製了,你說這東西本來就是全民所有。既然全民所也有你一份,我一份,怎麼都沒有通知你我,就把它分掉了呢?老顧說,我不懂現在是什麼政策。我更不懂他們搞的是那一套。老顧直言不諱地說,你老婆的事你知道嗎?老顧問起了劉強更。突然間,來了一個打水的,兩個男人的討論停住了。
劉強更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不得不問的事。
那天,他從老顧那回來,看到一個男的,從他家裏出來,神色很是慌張,不像是病人,如果說有病,像是神經病。二花說,我想不起來了。劉強更火了,一火就喘,脖子一伸一縮。一個說,你說不說。一個說,我有什麼說的。兩人爭執不下,誰也不服誰的。劉強更又問,趙家明與你有沒有關係。二花楞了一下,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給他看過病,你疑神疑鬼什麼?
劉強更看問不出什麼,隻好作罷!隻到衛生監督所的車開到他家門口,他才意識到自己力量真正的脆弱。
張二花哭著不讓那些人搬走她家的床,西房間被一個高個的執法人員一腳揣開,從裏麵搬出三箱中成藥。
張二花涉嫌非法行醫,沒收所有的醫療器械,罰款五十元。看到院門口圍著一圈人,劉強更感到又一次的丟人,他覺得他自己的身體已經丟人了,現在接而連三的丟人。他恨那些讓他丟人的人。
他覺得灘塗巷沒什麼好東西,除了他栽的那栽的那棵樹是從容的,現在長得很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