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芙蓉雲深棲神獸(2 / 3)

千利紫石聲音有些哽咽:“既然少主人心意已決,就請讓紫石一同留下。”

小晏搖頭道:“倥杜母凶殘暴戾,不計其數,到時候我隻怕自顧不暇,何以分心照顧你?”

千利紫石毅然道:“正因為如此,紫石才要留下。”

此時腳下一陣猛烈搖晃,萬獸齊鳴之間,大樹一半已經坍塌下去。

千利紫石突然雙膝跪下,低頭道:“紫石受老夫人所托,一路服侍少主,無論如何,決不離開。”

小晏注視著腳下野獸,不去看她,淡淡道:“好,你留下吧。”

千利紫石臉上一片喜色,抬頭道:“少主……”話音未落,她整個身體已然癱軟下去,倒在小晏懷中。

小晏回頭對卓王孫道:“紫石就托付於先生。”他一抬袖,千利紫石的身體宛如毫無重量,從數丈開外的樹頂平平向卓王孫處飄來。

眾人隻覺眼前紫光微動,小晏的身形已翩然而起,無聲無息地落在東麵的一棵巨木之端。

就在這一刻,腳下群獸怒吼,地動山搖,突然一聲巨響,相思他們立足的巨木已經齊根折斷。

卓王孫一手接過千利紫石,一手抱起小鸞,衣袂微動之間,身形已在十餘丈開外。相思來不及多想,也縱身跟在他身後。清晨露水濕滑,林間古木枝幹參天,遍布苔痕,相思起初還能勉力跟上,幾個起落之後已覺體力不支,難以維繼。不由降低了身姿,由平步樹冠頂端改為牽住樹冠下的藤蔓,一步步跟進。

身後的折斷的大樹多半已是百年之齡,枝實葉茂,倒地之時,勢大力沉,再加上藤蘿牽絆,引得周圍的大樹紛紛倒折,一發不可收拾。倥杜母順勢直追而上,有的幹脆攀在欲倒未倒的樹枝上,被摔得血肉橫飛,沾土重生。

隻片刻功夫,本來隻圍堵在樹林一頭的倥杜母竟然已遍布林間,無處不在。

小晏站在樹端,紫衫在晨風中獵獵揚起,他袍袖微張,袖底一道極細的亮光在他左手腕上迅速一轉,異常鮮紅的血頓時如煙花般綻開。他手勢向下一頓,點點血珠被逼成一團團淡紅的光幕,紛紛揚揚向樹下落去。

倥杜母們倏的仰頭向上,伸長脖子,四處亂嗅,突然發現了血腥之氣,一同狂嘯起來,而後蜂擁而上,向小晏藏身處衝來。

小晏的身形如巨蝶一般在林間緩緩穿梭,將群獸逐漸引向東麵,以圖暫作牽製。

相思勉強攀著藤蘿,向北穿行,她額頭已大汗淋漓,長發被山風吹散,拂貼在臉上,幾乎睜不開雙眼。

突然,她手上一滑,藤蘿被一根尖利的樹枝劈作兩半,再也無法承受她身體的重量,向數丈高的地麵直墜而去。

相思一聲驚呼,觸目之下,大樹下麵黑壓壓一大片,全被群獸擠滿,毫無可立足之處。眾獸揚爪咆哮,隻待搏人而噬。

相思閉上了雙眼。

突然,她手腕一緊,一股虛空之力宛如月光臨照般透體而過,身體重量頓失,宛如一抹晨霧,隨著來力的方向騰空而上。

她訝然回頭,竟然是楊逸之。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腕,神色雖與平常一樣清冷,但澄澈的目光中,卻隱不住透出幾分歉然與關切。

歉然是因為方才對她發怒,關切卻是怕方才稍晚一步,就會讓她陷入險境。

然而,這樣的目光隻輕輕一觸,就匆匆轉開了。

宛如忘卻。

相思臉色微赧,一來想到今日之事全因自己無知逆轉安息之陣而起,十分慚愧,二來是心力交瘁,也就不再好任性,一動不動,任他帶著自己向樹林頂端躍去。

不一會,身後獸聲漸小,兩人已在半裏開外,眼前叢林顯得比方才稀疏了好多。

山風微拂,白雲蕩波,若即若散,雨霧瘴氣紛紛化去,四周山林藤蘿都被籠罩在一層金光之下,遠山隱沒於雲海之中,秀翠欲滴。

相思方覺心胸一闊,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之氣突然從下方傳來。

她低頭一看,沒想到密林的中間居然藏著一大片沼澤。

那片沼澤方圓足有十數頃,大半隱沒在蘆葦雜草之間,水麵上濃雲遍布,伸出無數雲腳,直垂水麵,將整個沼澤封鎖起來,隻留下些許罅隙,隻見澤中水色青黑,水中腐草縱橫,蚊蟻肆虐,不停有碗口大的氣泡從澤中冒出,咕嚕作響。水麵上還漂浮著一層暗紅的煙霞,宛如邪霧瘴氣,腥臭撲鼻。

卓王孫牽著步小鸞,迎風站在沼澤邊。從高處看去,他身邊各堆著一道與人同高的斷枝碎葉,宛如兩道木牆,當中空出一道與樹林同寬的入口。遙遙望去,整個沼澤麵朝樹林的一角的草木都已被砍斷,露出一大片黝黑潮濕的地麵。

楊逸之帶著相思縱身而下,然後輕輕放開她,徑直上前對卓王孫拱手道:“不想隻來晚片刻,卓先生就幾已竟全功。”

卓王孫淡淡道:“在下隻是捷足先登,搶了輕鬆的那一半,剩下的卻要有勞楊盟主了。”

楊逸之上前一步,從弧牆中抽出一根斷枝,看了看截口,微笑道:“無情草木,居然能勞動卓先生的春水劍法,也算萬古未有之幸。”

卓王孫淡淡一笑,並不作答。袍袖一拂,將相思帶了過來。

相思大概已猜到了他們要用火攻,正要問為何不在岸邊堆砌土牆,而要築在樹林兩邊,離澤岸還足足有幾丈的距離。還沒待她出口,對麵叢林之中又隱隱傳來群獸踐踏咆哮之聲,似乎越來越近。隻聽得叢林中一陣嘩嘩亂響,又是數十株古樹彼此牽扯,坍塌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