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聞聽此言,本想反駁的陸道源忽然止住,隻因此話聽來似曾相識,這才記起當年乃賢來與他道別時,他事後也兀自說過希望天下蒙古人都如乃賢一般的話來。時隔一載,陸道源心中芥蒂業已放下,也正是由於乃賢,他對於蒙古人並不抵觸。是以他沉吟片刻,起身道:“蒙古人又如何?蒙古人也是人,我便不信他們會對這等不公之事袖手旁觀,你做山賊是因為你不思進取,換成何人為官,你都是山賊!”
此話一出,唐算盤登時怔住,居於一旁的老太婆也麵現古怪神色。陸道源倒未注意此節,繼續說道:“吳掌櫃這奸人隻是一時得逞,吳夫人也未必不是受他脅迫,此地府尹助紂為虐,他們不管,自有人管,我去州中參他,州中不管,我便去道衙那告他,哪怕告上大都,也在所不惜!”
他話音一落,忽有一道虛弱聲音響起:“你……你說什麼?”
陸道源聞音不假思索道:“我說定要將吳掌櫃告倒,哪怕告上大都也在所不惜!”說完他卻一怔,循音望去,竟見那本昏迷在案的吳鉤不知何時醒了,正滿是震驚的望著自己。
此間變故突生,在場之人齊齊怔住,唯獨那老太婆歎了口氣,道:“孩子,那照你這麼說,的的確確是吳掌櫃下的毒手了,以往店裏的老東家待他不薄,他……”
鬼母話未說完,阿鬼慌忙用力拉扯了幾下她的衣袖,而吳鉤卻像是瘋也似的爬下案來,指著陸道源道:“阿源,你……咳……”他隻一張口便一陣暴咳,顯示怒火攻心,陸道源見狀伸手扶他,他卻探手揪住陸道源衣襟,可他這一抓有氣無力,反被對方帶起身來。
吳鉤發覺自己手腳無力,登時心下駭然,需知憑他十數年苦功,哪怕是在元氣大傷之際,也絕非陸道源能提動的,當即他渾身顫抖問道:“我……我的手……”一旁唐算盤見他模樣,也不禁暗暗搖了搖頭,心想:“這小子也是倒楣,爹不親娘不愛的。”
而陸道源見狀卻欲言又止,片刻後幹脆不再解釋,隻從懷中取出那張告示遞於吳鉤,吳鉤定睛一瞧,登時麵無血色,良久後方才滿是不解的抬頭看向陸道源,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陸道源見吳鉤已醒,自知吳掌櫃一事瞞無可瞞,當下隻好將這幾日的遭遇與他一一道來,他見吳鉤連受打擊,心下頗為不忍,隻好暫時將他罩門被破一事隱瞞,隻說是重傷未愈。饒是如此,吳鉤已然麵色連變,顯是震驚至極,他與陸道源相識不過半載,關係如何親密也隻是好友罷了,換作尋常人忽聞至親對己屠刀相向,自是不肯相信。
可吳鉤眼見在場幾人傷的傷,病的病,手中那張告示也無不在佐證對方所言,他聽得良久,大搖其頭,喃喃道:“不會的……我娘不會害我的……”他失神間忽然望向唐算盤,罵道:“是了,是他,一定是這個王八蛋在胡說八道!”吳鉤欲要強撐上前,陸道源卻將他阻住。
“吳大哥,此事是我親眼所見,我念你知遇之恩,才願舍命救你,是吳掌櫃要殺你,這姓唐的也不過是受人之托,眼下你就算打死他又有何用!?”陸道源與唐算盤幾日相處,倒也有些佩服此人警惕,知曉而今幾人皆是朝不保夕,多一份助力便多一分脫身機會。
阿鬼見狀也衝上前道:“少東家,源哥不會騙你的,那……那些強盜真的就在城裏呀!”
吳鉤聞言不禁神情恍惚,跌坐在座,唐算盤見他將矛頭指向自己,立即插話道:“沒錯,陸小子句句屬實,我也是被逼無奈,你叔叔請的是奇醜大王,可不是我唐算盤。”
“你……咳……咳。”吳鉤氣急又是一陣暴咳。
“吳大……”陸道源見狀欲要上前安撫,不料吳鉤卻擺了擺手,靠著椅背緩緩合上了眼睛,幾人見狀不由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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