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劉正先卻道:“不過這樣也好,古人雲俠以武犯禁,更何況習武之人本就有傷天和。”言畢,他收手又向陸道源問道:“倒是你怎麼不伺候在黃翁左右,反而與這些人物混到了一起?”
聽到這話陸道源心下苦笑一聲:“那個奇醜大王還不是被我一刀刺死,若說有傷天和的又哪是什麼習武之人?”他關切吳勾傷勢,先是不答其話,隻是問道:“他何時能醒?”
“一會兒再與他服些湯藥,但最快也要過了今夜。”
陸道源聞言點點頭,抱拳道:“先生救命之恩,小乞兒沒齒難忘,如今我也有了名字,先生日後叫我阿源即可。”說完,他欲言又止道:“至於我和道尊之間實是一言難盡,就連他老人家離城消息也是適才得知。”
“阿源?”劉正先聞言輕笑一聲,道:“名字哪有隻說一半的?倒是不記得你小時候說話也這般文質彬彬,是黃翁終肯授你學問了麼?”
隻此一句便點中了陸道源心事,隻能尷尬道:“是,小子姓陸,草名道源。”
“是了,陸姓是黃翁本姓,當年他請我為你瞧病我便看出黃翁對你著實疼愛有加,是他為你在城中尋得活計?”
聽到這話,陸道源心下一酸,眼下雖已與劉正先亮明身份,可他終是有口難言,隻輕輕點頭,顯是心事重重,劉正先見其模樣輕聲一歎,道:“我素來敬仰黃翁才藝為人,本想同他一般做個雲遊四方的神仙居士,怎奈時不待我。”
言畢,他又自嘲笑道:“枉我劉正先懸壺一世,最終卻濟不了自己。”
邊說著,他緩緩摘下鬥笠,陸道源不解望去,登時麵色巨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卻見對方一張臉龐竟長滿了可怖膿瘡,哪有印象中那淨麵醫郎模樣!
“先生……你……”陸道源眼睛睜大,不可思議的望著劉正先,劉正先卻微微一笑,道:“你毋需害怕,這怪疾不會染於旁人,說來可笑,起初我身染此疾還兀自欣喜,翻遍前人之書,也無所記載,自以為憑我岐黃可創新術。”
“不料我技藝低微,終是沒有尋出良策。”
聽他如此說道,陸道源心下又驚又痛,此人在他兒時是對他為數不多的和藹長輩,此時見他如此,不由自主道:“醫者難自醫,先生何必過早斷言生死,我看此疾,不過是麵瘡,先生若肯放開顏麵,光邀同輩,當有所得才是。”
劉正先搖搖頭,道:“倘若如此,我等早已辨出所以,不瞞你說已有幾位仁兄來探,皆言此病大凶,急而無可察,每日咳血半兩有餘,我命休矣,醫者回天改命,想是我惹怒了哪殿閻王,欲要收我魂魄,奪我性命,我又豈能逆天而行?”
“這……”陸道源聞之啞然,再也不忍去看,劉正先見狀複又戴起頭笠,轉言道:“好在這些年我也學黃翁一般廣開門路,收得一些資質甚佳的學生,我已修書命他們趕來,商議百草堂接任之事。”
一方良醫落得如此下場,不僅令陸道源心中酸楚,而劉正先卻像是已知天命,隻言道:“你這位朋友已保全性命,我命童兒抓些藥材,你送他回家煎煮吧。”
陸道源聞言略一猶豫,道:“我還有一事想求先生。”
“說吧,你既然受了黃翁本姓,我必要幫你的。”
“懇求先生收留我這朋友一夜,待他醒來之後,我再來接他,倘若……倘若道源未能折返,就請先生酌情處置,是逐是留,任先生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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