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賢聽他提起,略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道:“先生識得家父?”
鄭樗笑道:“老朽乃是方外人士,隻聞令尊大名,還未曾有辛見過,能見其子已是福分。”
當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鄭樗言下又不無恭維之意後,一些學子略感不快,黃先生雖然將乃賢收入門下,可卻從未偏袒恭維過誰。
可就在這時小乞兒卻忽覺一陣頭暈腦脹,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而後便有些搖搖晃晃起來,不出片刻便在眾目睽睽下一頭仰倒在地,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眾人見狀一驚,乃賢眼疾手快,慌忙將其扶起,但見他依然昏迷不醒,鄭樗上前探手一握脈搏,回首對屋中黃公望道:“你這小仆役淋壞了。”
黃公望竟傳出聲音道:“上學便要有上學的樣子,聚眾圍觀成何體統?”
一眾學子一聽這話紛紛轉身去了學廬,不在逗留,他們倒是對黃公望從不忤逆,雖不知曉這個小乞兒因何緣故還在此地,但這都與己無關。
隻有乃賢略顯著急道:“先生,這小兄弟是助您牽驢才累得害病?不請大夫麼?”
“你家先生自有分寸,你還不快些走了,想要惹他動怒?”
“這……是。”乃賢這才起身,略作猶豫後進了盧內不提。
待得學子走後,黃公望才放下碗來,負手走出,瞥了一眼鄭樗,問道:“滿意了?”
鄭樗聞言笑道:“有些倔脾氣,有點意思了。”
黃公望輕歎一聲,道:“更倔的時候也是有的,隻怕再難見到了。”
“哦?”鄭樗聞言略感驚訝,隨後卻道:“獨倔不足以成材。”
黃公望不再多言,轉身便行道:“路你識得,二裏外百草堂,既然留了,便當養了隻犬兒吧。”
說罷,他即便去了蘆中……
……
……
驟雨方歇,書聲過了五輪,這一日卻是沒有瞧見日頭,待得林霏初乍,已然是日沉西山。
黃公望處的學子大抵出了蘆外,即刻便有人議論起來,所談之事無非是那小乞兒來曆。
有人說是黃先生起了善心,看他可憐才收留起來,也有人說是黃先生上了年紀,提不動重活兒,這才物色了一人。
而這時後堂處卻多了一人,這是一名中年男子,肩上挎著藥箱,一出門坎即便言道:“受了急寒,略凶,無底可依,大險,服此一劑,當無礙。”
說完,此人瞧向鄭樗,笑道:“道長何時來的?”
“就這幾日,那他何時醒?”
“就這片刻,那我先告辭?”說著,大夫瞧向了黃公望。
黃公望點點頭,道:“有勞,恕不遠送。”
“黃翁留步,在下告辭。”
此人說罷轉身便走,可隻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那後生底子單薄,此番害病,怕是會將腦瓜兒燒出火來,需得當心。”
不料鄭樗聞言,竟笑道:“本來就是個傻小子,再燒也不會更傻了,安心去吧。”
那人先是一怔,而後跟著笑了一聲,這才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