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地盡頭躺著一個人,灰褐色的紐曼人軍服破破爛爛,鮮血和著汙垢已經結成一團。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遮蓋住了半張臉。這個人斜靠在牆角,臉上有一種落寞和悲涼的情緒,左腿的衣服破了,露出一截被止血膠纏繞的腫脹的小腿。
因為劇烈的疼痛,這個人忍不住正在呻吟,可是當他發現曹大年和安妮走過來的時候,呻吟聲立刻止住,臉上露出一抹雖然燦爛,但略顯淒涼的微笑:“安妮小姐,今天你值夜班啊?”
很難想像,一個傷成這樣的人,竟然有如此堅強的意誌。
安妮心腸軟,柔聲問道:“拉德辛,你的腿還疼嗎?”
其實這是多此一問,安妮是個護士,她知道拉德辛的傷勢如何,小腿被打斷,軍醫隻是做了簡單處理,怎麼會不疼呢?
可是拉德辛卻輕鬆的聳聳肩頭:“多謝安妮小姐關心,不疼,一點也不疼。紐曼人都是優秀的戰士,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疼,拉德辛甚至打算站起來,隻可惜他的傷勢太重了,隻站起來一半就一頭栽倒在地麵上。拉德辛笑了笑,自嘲的說道:“安妮小姐見笑了,我是紐曼人當中最差的一個。”靠在牆壁上喘息了幾下,拉德辛轉移話題道:“安妮小姐,夜裏很無聊吧,想聽故事嗎?我就給你講一段劉震撼大戰天鵝祭祀那一段吧,很好聽的。”
“你叫拉德辛?”曹大年突然坐過去,抬手撩起拉德辛額頭的亂發。
“是啊,我叫拉德辛,小人物拉德辛。”拉德辛警惕的向後仰頭。
“安妮,去準備一針妥蘭思。”曹大年命令道。
妥蘭思是一種強力鎮痛藥劑,哪怕是十級疼痛,隻要五毫升劑量就能完全消除。
這種藥劑需要醫生開列處方才能使用,曹大年雖然是軍醫身份,但並不隸屬防疫站,無權調用妥蘭思。安妮稍微沉吟了一下,就快步離開了。她雖然不知道曹大年為什麼要用妥蘭思,但是她把這件事情當作了任務的一部分。
自從曹大年看到拉德辛的那一刻,他就目不轉睛的看,內心的震撼不亞於被一枚子彈擊中。這個人是辛格確信無疑。他的相貌雖然和資料中的立體照片不太一樣,但是他的眼神,他的鼻梁,以及他的聲音卻沒什麼差別。
用古地球人的話說,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安妮離開之後,曹大年蹲下來,死死盯著拉德辛的眼睛,壓低了聲音用事先約定好的暗語說道:“陽台上的蘭花開了,遠方的遊子也該回家了。”
曹大年的話音未落,拉德辛就如同被電擊了一般,身子猛然一震,張嘴要說什麼,卻又及時忍住了。拉德辛盯著曹大年的眼睛看,嘴角再次露出那抹招牌似的微笑:“醫生,你說的是什麼,我怎麼不明白?”
“別給我裝糊塗了,你不是拉德辛,你是辛格。他奶奶的,為了救你,我們損失了一艘星艦,一百多個人。”曹大年沒好氣的說道:“你在這裏倒是挺自在的,害得老子到處找你,你要是還不相信,那就對第二句暗語:辛格,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
“錯了,錯了,不是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是你媽喊你回家吃飯,隻有一個媽,不是兩個。真是的,這麼經典的古地球語言,都讓你們給糟蹋了。”和曹大年預想的大相徑庭,辛格雖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一點歡喜的樣子,顯得很平靜,甚至有些不滿意,瞟了一眼曹大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什麼軍銜,在那個部隊,是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