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什麼可想的。侯爺,你放開我好不好?我要練字了。”
“不好,”他湊近她,額頭與她光潔的額相抵,鼻息相聞,他的薄唇幾乎就要碰到她的,”不說,我便罰你抄三百個字。”
“不要------”未完的話如數被景淵的薄唇封住,溫柔地輾轉流連不願離去,阿一想推開他,然而雙手被他抓住搭在自己的肩上,他稍稍放開她,笑著啞聲道:
“笨蛋,纏緊了別放手,懂不懂?”
他淺笑低頭,細細地吻她,蜻蜓點水般掠過嘴角,然後糾纏不休,直到她胸腔最後一口氣耗盡為止。
相宜館的後院有兩畦菜地,景淵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竟然要親在在那裏種菜。阿一坐在菜畦旁的麻石上看著他捋起袖子卷起褲腿拿著鋤頭去翻地,不由好笑,道:
“哪有人這樣拿鋤頭鋤地的?土還沒翻起來就要砸到自己的腳了!”
景淵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理直氣壯地駁道:”你懂什麼?本侯爺剛剛那一下不過是想試試看這泥土有多硬而已!”說著不以為然地側過身子換了另一種姿勢鋤地,福伯趕來見了這般情景連忙阻止,可二話未完就被景淵趕走了。
“我幫你澆水好不好?”阿一討好地問,”我以前經常幫阿貴哥家的菜地澆水。”
他橫眉怒目:”本侯與那什麼阿貴可以相提並論嗎?坐著不許亂動!就知道你愛搗亂。”
阿一吐了吐舌頭,抬頭看看頭頂高大濃密的黃楊樹,心裏嘀咕著總得想個什麼法子解悶,忽然靈光一現,對揮汗如雨的景淵道:
“侯爺,你要知道田地裏幹枯的雜草是不用清除的,直接拿火來燒,變成土木灰後田地會很肥沃的......我去給你拿火折子好不好?”
“不許去。”景淵擦了一把汗,”你再不安份就讓瑜兒和楊嫂把你送回屋去。”
阿一也怒了,站起來衝他委屈地大聲道:”我現在已經不怕火了!你知不知道我天天這樣呆著什麼都不用幹有多悶?”自從發燒時做過那樣的夢,後來她就發現自己不怕火了。
景淵放下鋤頭,大步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過來很是有壓迫感,阿一退無可退,倔強地揚起臉嘟著嘴望著景淵。
“我怕。”他說,”你就這樣平平安安地養著身體,活蹦亂跳地在我身邊呆著,就很好。”
他的額上都是密密的汗珠,才半天白皙的臉就被曬紅了,阿一不自覺地有些心疼,手中的帕子早早就給他拭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水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悶......”她低聲說。
“很悶?不若讓陳嫂找些花樣給你去繡繡,又或者,背你沒背完的《女誡》?”
“景淵!”她氣急敗壞,”折磨我你很快樂是不是?!”
景淵大笑起來,阿一坐下別過臉去氣呼呼的不理他,他蹲下身子好笑地看著她道:
“我覺得你喊我的名字怎麼就喊得這麼好聽,再喊一次,嗯?”
“臭景淵壞景淵,討厭鬼!”說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拿繡花和《女誡》來刺激她,戳人短處!
“我渴了。”他可憐巴巴的,拉著她的袖子,”小姐好心,給口水喝喝。”
阿一氣結,這人原來也有看,這時候竟然裝起那姓崔的書生來了。
“去去去,那施肥的木桶裏都是水,你自己去舀一瓢來喝!”看到景淵往那木桶走去拿起水瓢,她又急得大叫:
“讓你去你還真去喝啊!那是裝過糞水的桶......”
景淵回過頭來笑了,那口白淨的觚齒彎出的弧度是這般可惡。
“種白菜好還是種卷心菜好?”翻好地後,太陽快要下山了,走回前院時他問阿一。
“我喜歡吃卷心菜。”阿一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卷心菜可以放很久,吃起來也很甜。”
“好吧,”他說,”都種白菜。”
“景淵!”阿一瞪著他,”你這是故意戲弄我!”
景淵搖頭,道:”你這般能吃,要是種卷心菜,恐怕還未賣到銀子你便吃去大半,叫我如何能養家活口?”
阿一忿然:”堂堂一個侯爺何須賣菜為生?景淵,做人莫太矯情。”
景淵頓住腳步,側身定定地看著阿一,逆著光線讓他整個人蒙上一道金邊,麵上的表情卻是看不大清楚,隻聽得他問:
“阿一,要是有一日我景淵一無所有不名一文,你,還願意跟著我麼?”
阿一想了想,也很認真地問:”一無所有,是不是也意味著你那滿屋子的姬妾都沒有了?”
景淵滿頭黑線,給了她一個栗鑿,”高門宅院沒了,銀子沒了,身份地位都沒了,還要一屋子姬妾做什麼?!”
“哦,這樣啊,她們都跑光了,我還跟著你做什麼?”
景淵這一瞬直覺得血液都凝固了,這沒心沒肺的小尼姑!
“不如你老老實實跟著本姑娘,我賣紅薯養活你就是了,何必辛苦賣菜?有閑暇倒也不妨種點卷心菜給我吃,曬黑了我又不喜歡,你長成這般模樣也實在不宜拋頭露麵......對了,我烤的紅薯你還沒吃過吧?那可是建業一絕啊,我這就去給你烤一個......”
不等景淵有所反應,她徑自越過他急急忙忙地往廚房而去,遠遠的就聽到陳嫂和瑜兒攔阻的聲音,景淵立在原地,望著她背影消失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嘴角上揚,搖頭苦笑,卻舒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