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用?阿一幹笑兩聲,抓起筷子往嘴裏扒菜,都不知道吃了些什麼東西進肚子。
兩個女人自顧自地吃菜說話,根本沒發現廂房門口凝立不動的高瘦身影和一旁垂手而立的景勉,還有那伏在地上渾身顫抖得像篩子一樣噤聲不語的丫鬟。
該死的女人,從什麼地方學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口無遮攔地荼毒小尼姑?!
景淵臉色鐵青,昏暗的夜色中看得不夠分明,但渾身散發出冰冷攝人的氣息。
“環兒,這些都是誰教你的?”阿一好奇的問。
“暢春園裏我辛苦攢來的銀子都貢獻給頭牌文卿卿了,她才肯教了我那麼一點點。唉,本想著以後都要在園子裏接客,所以忍著肉疼花了銀子,結果都打了水漂……”
“在青樓不好,那些人都很惡心……”阿一小聲說。
景淵的臉色這才緩了點,環兒又說:“那也是。但是在這裏太悶了,暢春園的主子把我送給蘭陵侯,但是他壞得很,因為你那玉佩差點就把我勒死了。你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噩夢嗎?一連三晚!”
“三晚,”阿一苦笑道:“我做了一年的噩夢,天天晚上夢見自己置身於火海,夢見自己曾那麼喜歡著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推開自己,冷漠而從容地看著自己赴死……環兒,你的噩夢不過三晚,很幸運了。”
環兒驚訝得停住了筷子,忽然一拍桌子,大聲道:“阿一,你傻了,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啊!洪媽媽就是這樣教育園子裏的姑娘的,至理名言啊。對了,那麼,你現在還喜歡著那個人嗎?”
阿一笑笑,鼻頭酸酸的,啞聲道:“不敢了。”
景淵轉身便走。
大步流星,身影走得很急,頹然而寂寥,惶然欲逃。
景勉拔腳要追,卻聽得門內環兒道:“阿一,別難過。我們說些開心的,對了,我來教你唱個小調好不好?”
“小調?”
“十八摸。不要告訴我你沒聽過!那調調真是有意思極了,我唱一段給你聽啊……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 一頭青絲如墨染……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邊, 二道眉毛彎又彎,好像那月亮少半邊……”
環兒繪聲繪色還裝了男子腔調,阿一不由失笑,當環兒唱到什麼“尼姑聽見十八摸,睡到半夜無奈何,爾們後生聽了去,也會貪花討老婆”時,廂房門被人用力踢開。景勉怒氣衝衝地闖進來,盯著環兒恨不得把她剜成碎片。
“淫詞豔曲,再敢哼一句我就把你賣到青樓!”景勉罵道。
環兒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遲遲地回了一句:“又不是摸你,生什麼氣嘛?”
景勉本來黑沉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拳打在桌子上,某條桌腿不堪重負率先斷裂,結果桌子上的爐子砂鍋碟子什麼的嘩啦一聲全數倒在地上,炭火四濺,阿一下意識地捂住雙眼,手腕一緊就被景勉拖出了廂房一直往品雪軒而去。
屋外一直跪著的丫鬟這時才戰戰兢兢地跑進來幫忙收拾殘局,環兒望著景勉遠去的身影,喃喃道:
“莫名其妙,不過,大概男人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