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實了,那被人亂劍毀去容貌扔在亂葬崗的屍體,的確是蘭陵侯身邊的侍衛何旭。大人,此事可要告知蘭陵侯?”
“緩一緩,”顧桓沉聲道,目光投向簷外的黑藍天幕,“事情很快便要了結,切勿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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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請,我們公子就在船上等侯爺。”白月渡口前,劉零躬身抱拳恭敬地對景淵說。
“故弄玄虛!”景淵一如既往地板著冷臉拂袖走過了舢板走上了船,便聽得一陣悅耳清音傳來,錚琮聲起落有致,竟是許久沒聽過的錦瑟之音。循著琴音登上二樓,便見雅室之內焚香嫋嫋,傅明遠一身白衣翩然,袖口的隱紋金線平添了幾分貴氣,見到景淵來並沒有停下撥弦的手勢,隻是微微一笑,情意悠長。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曲既罷,傅明遠起身拉過景淵坐在自己身旁,指著那具瑟說:“你有多久沒碰過瑟了?指法都生疏了吧?還記不記得我當初是怎樣教你彈的?”
“這個……自然不會忘記,”景淵冷淡的臉色緩和下來,手指慢慢撫上琴弦,眼神悠遠像在回想著什麼一樣。“那時你也真好笑,從沒見過有人這麼固執地勉強別人去學什麼瑟的,我砸爛了你多少具古瑟你記不記得?即使教會了我,也是虧本了。”
“十五具。都是我精心從各地搜羅來的名匠的作品。可是,我不心疼,”他定定地望著景淵,“我隻心疼你。”
眼神中潛藏著深深的哀怨與傾訴,景淵一下子怔愣住,像是驚覺他的深情,又像是感動卻手足無措。
他輕歎一聲,握過景淵的手,“你啊,就是我傅明遠命中的劫。避不開,闖不過,也沒有退路。”
景淵低下頭,輕聲道:“你是打算一時與我糾纏不清,還是打算一輩子都這樣?你真以為,苦的人隻有你?”
傅明遠渾身一顫,握著他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幾分。隻聽見景淵又說:
“還記得那年夏天時長公主府荷花開滿了湖,我踩入泥淖還沒走兩步,你便氣急敗壞地跳入水中將我強橫拖走。你以為我想輕生?你錯了,我那日隻是知道你喜歡吃蓮子,想去摘兩枝蓮蓬罷了……”
“阿淵!”傅明遠用力把景淵拉進懷內,喜悅激動溢於言表,“你是說真的,不騙我?”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畫畫,總是畫一幅燒一幅,知道為什麼嗎?”他目光淡淡如水,注視著他,“因為我不想別人知道,我滿心滿眼都是那個我不該去招惹不該奢求不該……”
忽然被人用盡全力地抱緊,他再也說不下去,傅明遠的唇掠過他的嘴角,他別過頭,把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掩藏起來。
“沒有什麼不該的,”傅明遠激動地扳過他的肩:“兩情相悅根本無對錯可言,你逃避了這麼久,我隻是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不是我……”
“那些女人嗎?”景淵輕笑望著他,瀲灩的桃花眼中湧起一絲自嘲,“不過是養在府中的花,自開自落,從來與我無關。可是沒有他們,你會來嗎?我不喜歡建業,你知道的,可是你又不願離開,我自知,留不住你,那還不如好聚好散。”
他伸手勾起傅明遠的臉,在唇上一吻,蜻蜓點水般卻讓傅明遠心下似有一團火,灼得人心慌。
“斷了吧。你走那天,我不送了。”他說,眼神中有淒然之色一閃而過,然後推開他,站起來想要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對傅明遠主動,也帶著最後一次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