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還是覺得這用舊了的好,襯你。”
折騰了半天,阿惟最後落得個撿二手貨的下場。她臉黑黑地把手塞進袖套裏跟著顧桓離開了成衣店。一出門冷風嗖嗖而至,她禁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顧桓麵無表情地轉過身拿起她手中的圍脖給她圍上,說:
“不許洗不許扔不許嫌棄不許剪爛泄憤不許隨便送人,我從家裏帶出來的東西不多,從不送人,今日是例外……”他語氣稍稍一頓,又說:
“我和你過的第一個年,權當禮尚往來。”
阿惟卻隻被那句“不許洗”震住了,這銀色的不知是何方神聖的毛皮竟然不許洗?豈不是要她日夜貼著他的氣息?顧桓這廝用心之惡毒無賴可見一斑矣……
不過幸好,他並沒有說最重要的那個“不許”,想到這裏,她又笑得滿臉桃花燦爛,甜甜地道了聲謝。
吃過了芝麻糕,荷葉團子,偷了賣涼果蜜餞老漢的兩顆柑橘塞進嘴裏,捧著小小的走馬燈竹蜻蜓和幾根焰火,阿惟眉飛色舞地正要向賣繡荷包的攤主要兩個荷包看,忽然背後響起急劇的馬蹄聲,她正要回頭去看身子被忽如其來的力量一扯,整個人便向前撲去,手中的玩意兒嘩啦啦掉了一地。
顧桓抱著她一個轉身,進了攤子後的偏僻冷巷之中。阿惟正想尖叫推開他,他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聲,然後轉身看著前麵騎著黑駿馬迅速馳過的銀甲兵士,竟然有數十騎之多。
阿惟這一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髒,心有餘悸,一抬頭便對上顧桓深不可測的眼神。
“鐵馬銀騎,寧王府衛都出動了,你是不是也該是時候向我坦白,你究竟招惹了寧王世子些什麼?”
“不小心打穿了他的頭而已,”阿惟歎了一聲,“不知道是他倒黴些還是我倒黴些,早知道會碰上這麼個睚眥必報的主兒,我連廣陵都不會去。”
“可有其餘的隱瞞不說?”
阿惟壯了壯膽子,直視顧桓,說:“沒有了。你以為還有什麼?”
顧桓抿唇不語,等到街上都平靜下來,才帶著阿惟走出冷巷,迎麵便見孟微急匆匆向他走來,行禮道:
“大人,寧王近身侍衛陳啟泰現今會合了胡越,正在館驛休整。”
“走,我們去見見。”顧桓笑意溫和,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阿惟,“你是衙門文書,姓韋,自然要隨著本官。再說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你躲得了今日,那明日呢?”
館驛外人馬蕭蕭,仆從正在殷勤地把兵士的馬匹牽往馬槽喂食糧草,一見換過藍色官袍的顧桓三人來到,連忙上前行禮。
陳啟泰年方三十左右,五官淩厲臉色黧黑,一看便知是曾在戰場上久經風霜之人。對顧桓抱拳一揖,道:
“在下陳啟泰,今日來蘭陵滋擾了,顧大人莫要見怪。”
“哪裏哪裏,陳大人客氣了,曾聽說陳大人十年前在戰場上的美名,早有仰慕之意,今日你我得以相見,實是本官之幸。孟微,吩咐下去準備幾桌好酒好菜款待各位,本官要與陳大人痛飲一番。”
入席時阿惟還是冷沉著一張臉,陳啟泰不由得多看了這身形瘦弱的文書一眼。顧桓笑道:
“韋文書出身鄉裏,沒見過此種場麵,為大人風姿所懾,故迂訥不敢言,大人莫怪。不知大人此行蘭陵,可是有什麼要緊的差事去辦?”說著用眼風淡淡掃了阿惟一眼,桌子下輕輕踢了她一腳,阿惟忍住痛拿起酒壺堆起笑容給陳啟泰倒酒。也幸虧平日遭受顧桓的使喚多了,那雙手指甲磨平,粗糙,甚至骨節微凸,陳啟泰看在眼裏,嘴角浮起一輕蔑微笑。
想不到顧桓隨身帶著的竟是一個長得像女子的男子,膽小,怯懦,畏縮。
“實不相瞞,此次途經蘭陵,隻是因為據報世子想要尋的行凶女子有遁入滇南一帶的跡象,故率銀衛追蹤緝拿。”
“世子大人倒也對這刺客上心,不過懸賞榜文發出已久,顧桓料想不日即可把刺客緝捕歸案,陳大人大可寬心,馬上便可對寧王爺有所交代。”
“顧大人有所不知,為了這女刺客,世子大病一場,本來王爺不欲插手,但又不想看著世子急怒攻心傷及心神,所以命陳某人替世子了此心事。顧大人如果有所發現,得償世子所願,此後仕途必將一帆風順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