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桓正要開口,卻隻聽得門外阿惟清脆的聲音響起:
“他敢?!雖然他又摳門又陰損,不過那廚子哥哥對我可好了,經常留著好吃的點心飯菜給我。對了,阿一,你怎麼又惹上那色胚蘭陵侯了?他真的是因為那個、那個病倒的呀?”
聽聲音,這小廝該是個女子。
“那個?那個是哪個?”阿一一臉茫然,阿惟眨眨眼睛,低聲道:
“就是那個脫、脫衣服啊,脫衣服有沒有?他脫你的……”
阿一連忙大搖其頭,“沒有,是我脫他的衣服,你別誤會。”
當下屋內屋外的人無不變色,沈默喧想捂住某人的嘴或是殺人滅口都已經來不及了,而阿惟還訝然問道:
“你脫他的?脫光了嗎?”
“脫光了——唔——”沈默喧這次終於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捂住了某人的嘴,然而那三個字已經夠有地裂山崩的了。景淵麵色陰沉晦暗,牙縫裏憋出幾個字:
“顧大人的小廝是想要命還是要舌頭?”
“侯爺放心,本官會讓她把侯爺的這點小愛好埋在肚子裏爛掉。請恕在下多嘴一句,”顧桓笑道:“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但侯爺翻新花樣時不要忘記保重身體。”
景淵抿唇,隱隱有薄怒,這時忽然聽得屋外阿惟歎了一句,道:“色胚總比斷袖強,你不知道,我家那位大人就連——”阿惟吐了吐舌頭,很知機地吞掉那半句“連小孩都不放過”,拉過阿一的手笑眯眯地說:
“阿一請我吃飯好不好?某些人要長相沒長相要人品沒人品,不談也罷。我餓了,好阿一,我想吃竹筒飯…….”
細細的腳步聲走遠,顧桓整張臉都黑了,臉色陰沉得有如山雨欲來,反而景淵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小廝有點意思,可惜是女的,大人不感興趣,不如把她送給本侯和十八姬作伴?“
顧桓也笑了,“真不好意思,侯爺有所不知,顧桓男女通吃!”
離開品雪軒,沈默喧帶著顧桓到宜善居,顧桓黑著臉二話不說揪走了邊吃邊打包的阿惟,菊花酥銀絲卷什麼的安靜地躺在白瓷碟上驀然而哀傷地送走阿惟,她隻能在半拖半走的狀態下向阿一告辭,末了在阿一耳邊用蚊子般的聲音叮嚀了一句:
“阿一,我需要銀子,你想辦法幫我籌一些,越多越好。“
阿一不免擔心地目送他們離去。沈默喧站在阿一身邊問道:
“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朋友?”
“嗯。”
“你擔心她被顧桓責罵?”
“他對她要麼很凶要麼很冷淡……”
沈默喧不由失笑,他伸手揉揉阿一的頭發,“杞人憂天,難道你這樣都看不出來其實顧桓比誰都在意那小廝?”
“這樣就是在意?”阿一搖頭,“沈大哥,我真是不懂,如果真是喜歡怎麼偏生表現得冷淡?你對我也很好啊,怎麼我一點都不覺得疏離淡漠?難道說,你不喜歡阿一?”
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極了兩丸浸在水銀中的黑珍珠,一動不動地仰著清秀小臉望著沈默喧,沈默喧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隻是目光柔和地望著她輕聲笑道:
“阿一再長大些,心裏有了一個人的影子,就會知道了。”
阿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沈默喧拿過她攥在手裏的雪帽給她戴上。
開始時隻是覺得這小尼姑懵懵懂懂的鬧了不少笑話,很是好玩,後來才發現她很單純,性子又很倔,像塊從未被打磨過的石子,不知人心險惡,漸漸有了護佑之意。
如果他的妹妹沒在當年的瘟疫中死去,也該和阿一一樣大了吧。
他和阿一都沒留意,不遠處的薔薇花架後有雙眼睛精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