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似乎走的是一馬平川,寶寶像一個向下的拋物線一樣飛到了生命的頂點開始徐徐向山廈之頂降落,風是逆行的,他選擇的正是生命中的逆行道,在頂點中希望自己看清的是整個世界:青山、綠水、城市……他希望是完美的世界,眼光隻能在奇形怪狀的雲海中浮動,這就是整個世界吧!他在飛行的過程中隻有風的斥力和山廈之頂的吸引力,斥力讓他感覺到什麼是速度;吸引力隻有在這麼大的斥力下才會萌動的,而且斥力越大吸引力越大,以至於他隻顧和風作鬥爭,顧不上看一眼山廈之頂的風光。
血色鳳凰找不到火熱的感覺,冷字連他的心也抖動了,特製的衣服抵禦不了山廈之頂特有的幹燥、冷酷,帶給他一絲溫存的也隻有妮妮了。妮妮似乎對山廈之頂的冷感應很大,一直不停地抖著,落雪在逆境中如置順境,卻找不到風的親和力,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使他的速度降了下來,慢了下來,最終落下走著,他聽到了妮妮的哭泣聲。
山廈頂端似乎是剛下了一場大雪,遠遠望去像保留了許多大型雪庫,太陽始終沒有露出影子,卻被黑色覆滿天空,天堂老人和夢無影早已化作一顆捍衛地球的星球,忠實地守護在收獲未來世界上方,用他們的熱情和生命展現著燦爛的光芒。月亮被抹得隻剩下白亮的一段曲線,星光灑滿整片漆黑,高空中看到的星星似乎比地麵上看到的要大、要清晰,偶爾會有一道美麗的光線劃破這寂靜的漆黑,看到它的情侶會許下一千零一個美好的願望,找到一雙能自由自在飛翔的翅膀。
“妮妮,你怎麼了,還冷嗎?”落雪靜了下來,隱隱約約感覺到妮妮在哭泣,白亮的、淒慘的、閃動的正在隱埋著什麼?
“沒事,隻是有點想爸爸媽媽了。”妮妮說。
“那你出來吧!我們依偎在一起,天也黑了,今天就在這裏過一夜好了。”落雪說。
“我不想出。”妮妮說。
“那我就找個地方坐下,好好和你聊聊好嗎?”落雪說。卻發現山廈之頂全是平平的連一條躲風的溝也沒有,就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說:“就這裏吧!這裏好暖和的,簡直像初春的太陽。”
“我還是不想出去,我怕冷!”妮妮說。
“那好吧!你躲在翅裏,我給妮妮講故事、講笑話聽。”落雪說。
“我閉著眼呢!你給我描繪眼前的夜景吧!”妮妮終於停止了哭泣,靜了下來,聲音帶些沙啞。
“傳說女媧造人之後,人們冷得像是路上的石頭一樣,女媧降給他們災難、困苦、疾病和收獲,人們得到衝突和撞擊,也有了滿足,擁有了喜怒哀樂,漸漸有了追求,也有了夢……”落雪也漸漸陷入了一片哀痛之中。
“我不聽傳說,我要聽你描繪星夜。”妮妮說。
“慢慢來聽我講,他們有了夢之後就拚命地創造,可是他們臨死時,才發現夢正悄悄爬上漆黑的天空,化作一顆流星,一顆,兩顆,三顆……啊!漫天星鬥,正衝妮妮擠眼笑呢!星星們眨呀眨,星光太弱了照不到殘障兒童的腳,卻給了他起航的明燈,它把老太太的眼擠花了,老太太興奮地拍著她的小孫子,她的小孫子興奮地說‘妮妮啊!你出來吧!我想我的織女了。’”落雪說。
“我不出去了,出去了我就成織女了,再說你沒有牛那裏會像牛郎。”妮妮似乎高興極了。
“那你什麼時候才出來,冬眠呢?”落雪說。
“我在這裏冬眠,過完整個冬天再出去。”妮妮說。
“那我也鑽進靈心翅裏和你一起冬眠好嗎?”
“我得考慮考慮,不行!你要進來了,誰背我飛呢?”妮妮說。
“讓靈心翅自由自在飛啊!飛到哪裏就是哪裏!”落雪說。
“還是不行,你把所有的星星摘下來送給我,我立刻同意出去。”妮妮說。
“這有什麼難的,我把它們全部裝進眼睛裏,傳送到心中,再把心交給你,這不就摘下滿天星了。”落雪說。
“那你變成牛郎之後我才出去,否則我就在這裏冬眠哩。”妮妮說。
“喔,喔,喔……”落雪叫了起來。
“大公雞呀!我不要。”妮妮說。
“我是牛郎在趕牛呀!”落雪說。
“那就等到有一顆流星劃過時,我就出去。”妮妮說。
“那好吧!我把最大的那一顆星星描繪給你吧!”落雪說。
“可以考慮的,不!你看一會兒就閉上眼不許再看,我讓你用心去描繪它,你要是睜開了眼我就過完了夏天再出去。”妮妮說。
“可以開始吧!太陽係中最小的星星,也是我們所見的最大的一顆,就你嗎?它很弱,也很小,它把太陽光傳送給我們,所以它是最大的,當它變得暗淡無光,群星璀璨;當它變得光輝明亮,群星倍加輝煌,這就是月亮,今晚隻有為它導航的行星……”落雪閉上眼,輕輕地描繪著月亮,因為他閉上眼後就感覺妮妮從靈心翅裏慢慢地抽出,似乎很努力,又很堅定執著。妮妮每動一下就會牽引他整顆心的顫抖,這個痛是巨大的,誰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啊!妮妮,快看,流星!”落雪大叫,他所想的是妮妮一定像以前那樣靜靜地飄到他的麵前,當她問:“在哪裏啊!我怎麼沒有看到呢?”落雪就說:“就是你啊!你是我生命中的恒星。”妮妮再說:“才不是呢?我沒有看到就不算數。”然後落雪就會盯著妮妮那雙迷人的眼睛陷入沉思。
可當落雪睜開眼時,卻沒有見到他那潔白的天使。眼前也沒有?心中也沒有?自己的世界怎麼會沒有她呢?落雪急得跳了起來,大叫:“妮妮,妮妮。”卻發現妮妮趴在他身後不遠的地麵上,兩隻手按了地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是怎麼也站不起來。落雪按住了繃得很緊的心弦,上前扶她站起來,他發現她的胳膊是那麼地瘦細,致使她的身體帶動著他的心一起抖動。
“妮妮,怎麼了!”落雪扶起妮妮,妮妮卻反撲在他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落雪嗅著妮妮的發香,努力使自己不哭出來,他仰著頭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星空,似乎隻有這漆黑的夜適合哭的,星光眨呀眨似乎不允許有任何人哭泣的,它們正在一起營造一個星空娛樂圈。
“妮妮,快看!你的爸爸媽媽化作的那顆星,變化好快呀!正衝我們笑呢?”落雪說。妮妮停止了哭泣,落雪扶她坐了下來,自己坐在她的對麵。妮妮用十分奇怪的眼光打量著落雪,和落雪對視了一陣,落雪發現她太美了,尤其是她那美麗動人的雙眸。妮妮一會兒笑了起來,一會兒盯著落雪默默流淚,落雪被弄得異神異鬼的,心情也跟著她一起跑。妮妮又靜了下來,盯著落雪看了很久,突然問:“落雪,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得要死,又要做什麼呢?”落雪笑著站起來走到妮妮身後,又輕輕地抱著她坐下。
“那我要死了,不是,是有一天離開你了,你會怎麼樣過?”妮妮說。
“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和你一起死去,我一個人活在世上多沒意思啊!”落雪說。他很奇怪妮妮為什麼提到死呢?莫非……他不願意再想。
“假如真的有那麼一天,記住你應該好好活下去,不管生活有多麼艱辛,你要活著,為對方而活著。”妮妮說。
“妮妮,不要平白無故地說些這樣的話。”落雪總是感覺到將要發生什麼,可是他不會相信發生些什麼的。
“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了,伯伯舉天後墜了下去,生死未卜……”妮妮似乎想起了什麼不說了。
“妮妮,我們還依偎到一起吧!我們是永遠在一起的。”落雪說。
“我們是永遠在一起的。”妮妮說完和落雪依偎在一起。
“在倒數第二層時我遇到了爸爸和媽媽,我們到雪蓮城後我又聽爸爸說,說……”妮妮說。
“倒數第二層,遇到你爸爸和媽媽了?不要開玩笑,我一直在背著你呢?”落雪被弄得莫名奇妙。
“那是在夢中的,爸爸說:‘我有遺傳症……’”妮妮說完伏在落雪肩上又哭了起來,一會兒停止了哭泣,伏在落雪肩膀上抽噎著。
“什麼遺傳症?”落雪問這幾個字似乎在舉一塊千斤大石。
“爸爸說,媽媽有先天遺傳症,到20到25歲,5年內不發病便一生不發,如果受到刺激,發了病在一天內好了就好了,因此我也有這種遺傳病。”妮妮說得飛快,落雪每一個字聽得仔仔細細、清清楚楚,每一個字仿佛是一把刺刀,直刺他的心髒,他的腦袋變得鼓鼓的,一大一小,似乎快爆炸掉了。
“有沒有藥治?誰會看呢?”落雪心中一急,額頭上泌滿汗珠。
“沒有用的,爸爸那麼高明的醫術,已經研究了十幾年了,仍然沒有結果。”妮妮說。
“那你沒事吧!”落雪更急了。
“沒事的,犯了一次有爸爸在,所以那一天挨了過去,可現在……”妮妮又不說了。
“現在怎麼了?”落雪說,怪不得在雪蓮城天堂老人問他妮妮怎麼了,一路上總是感覺到妮妮在偷偷地哭。
“現在,爸爸說這種病那一天他勉強控製住了,可是這種病什麼時間都會發作的,發作時再也無法控製下去,什麼也會不足的,也不能用同一種方法的,這一次……”妮妮又不說了,把頭緊緊地貼在落雪身上。
“這一次怎麼了?”落雪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往外冒。
“這一次沒事的,可能挨不過去了,就算挨過去了,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了,我可能變成鴿子模樣,淪落到活死人獄,再也不能回天堂了……”妮妮說完伏到落雪身上又哭了起來。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待我呢?我落雪從未昧過自己的良心,這是為什麼?”落雪強壓心中的痛楚,沒有叫出來,眼淚也決堤般湧了出來……
“落雪,不要哭。”妮妮很快抹幹了淚,又用袖子給落雪抹幹了淚。
“那你也不要哭。”落雪說完‘笑’了一下,對於他來說那份笑容是拉著腮幫子‘笑’出來的,也許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一天之內,爸爸、媽媽、伯伯離開我們了,可爸爸說我隻要在提前的三個小時內把自己毀掉,能和自己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的,我會變成一個透明的東西,你把她吞下,隻要你追求不止,仍能見到我的,那樣我們將是永遠在一起的。”妮妮也不顧落雪的搖頭和‘不’字一直說著。
“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那怕和你一起到活死人獄我也心甘情願。”落雪說。
“那樣我們是無法在一起的。”妮妮說。
“有靈心翅啊!我每天帶你飛翔,飛不動了有靈心鞋每天帶你跑……”落雪說。
“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我離開了之後,你就從這裏跳下去,靈心翅和靈心鞋也會自動消失的,它們隻有結合在一起才會‘靈心’的。”妮妮說。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呢?”落雪問。
“這是無法挽回的現實,記住,隻要你追求不止,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說不定有一天我還會複活的。”妮妮說。
“有的,沒有讓你活下去的辦法嗎?”落雪問。
“這已經是絕症了,沒有辦法的。爸爸找了十幾年一直沒有找到的,落雪你看那顆流星。”妮妮用手指著天空中那急速流動的光輝說。
“我們許個願吧!盡管我從來不信的。”妮妮說。
“我們是永遠在一起的。”妮妮閉了眼,在心中許下她永遠的願望。看了落雪好久才睜開眼,正想問他許的是什麼願望,卻見落雪睜開眼指著已經不屬於漆黑的星空說:“妮妮,你看,又有一顆流星!我背著你追上它吧!”落雪輕輕地說著,生怕什麼聲音打破這寂靜的夜空。
“不要了,我們在這裏坐一下就好了!”妮妮說。
“走吧!我們和它比一比,看誰跑得快,看我怎麼超過它。”落雪說完蹲下背起妮妮,痛苦地撲了幾下翅,飛了起來。他已經看不到流星的痕跡,也無心去欣賞那不會留痕跡隻會眨眼睛的星球,因為他心愛的妮妮也在不久的將來化為一顆流星的。他努力把速度達到最快,以發泄心中的痛苦,再一次由純潔的白色染成了血紅色。
“落雪,快看,又一顆流星,啊!不,又有一顆。”妮妮驚奇地叫著。
“哈,落雪,這麼多的流星,下流星雨了,下流星雨了,落雪……”妮妮歡呼著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多久的生命。
“這麼多的流星,我們能許好多願望的,就這樣我們許願到永遠該有多好啊!”妮妮緩緩地說著,一會兒又高興得歡呼起來。
“妮妮是不怕冷的!”落雪想著。流星急速地劃破漆黑的長夜,把四周閃閃動人的小星星比了下去,排擠起它們的光輝,它們漫無目的地遊走、停留、消失,到處殘留了流星的痕跡,落雪隻選了一個方向追趕著一顆流星。
“落雪,我們是永遠在一起的。”妮妮大聲呼喚著,沙啞與痛苦,幹澀與寒冷也隻為這一句添油加力。妮妮說完突然代替的是大聲的抽噎與顫抖,落雪不由自主地跟著妮妮一起顫抖,跌了下來,卻又不見了妮妮,落雪急得大聲疾呼:“妮妮,妮妮,你在哪裏?”一邊跟著流星亂轉,一邊又流著眼淚淌著汗水。
“落雪,我在這裏。”說完從無數流動的星球之間,拖著長長的尾巴落下一個天然水晶,停在落雪眼前,閃耀著她那光明的色彩。
“落雪,我是妮妮,在幾分鍾內你把我吞下,我們還能用心聊的,不然過了這幾分鍾,我將化為灰燼,再也無法與你見麵,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水晶跟著落雪的目光一齊移動,始終守侯在落雪的目光之內,落雪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緩緩地跪了下來。
“我……”落雪用雙手捧著水晶,任淚水滴打在水晶上麵,每一滴淚落下,水晶就會顫抖一下。落雪把水晶捧到嘴邊,張了幾次口卻又合上了幾次,又一次張口時,水晶一下子飛了進去,似乎沒有經過他的口,直接在他的心靈上安了家。
“妮妮,我……”落雪捶打著自己的胸脯,咳著,多麼渴望那個冰純的天使輕輕地站在他的麵前,那怕一分鍾。
“我們還能聊幾個小時呢?”妮妮用心語告訴他。
“那我們要珍惜啊!”落雪說,似乎流星雨進入高潮已是往事而不是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