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獨自一人穿梭在湧動的人群中,偶爾能抬眼望一下路邊的招牌。形形色色的招牌沉津在亂糟糟的城市裏,流動似乎成了這個時代的慣性趨向,水是流動的,激情奔放;招牌是流動的,多彩迷人;聲音是流動的,婉轉嘹亮;人是流動的,擁擠不堪;如果說這裏的大樓也流動起來、活潑起來,並統統減為兩層,所有的人應該一隻腳著地,或許有哪個資本家壟斷了地皮,會逼得眾人用腳把他踹飛……
“這麼吵!”落雪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您總是會有收獲的!”聲音像是在喝一瓶百年佳釀,其味飄然悠長;也像是站在天地的正中間說話,氣度像長虹一樣飄向空中,聲音像磁石一樣吸引鋼鐵。一抬頭,‘總是會有收獲的’半空中七個燙金大字把人眼也耀花了,‘總是會有收獲的’似乎是在欺侮落雪的矮小,一下子比他高出了幾十厘米。
“您總是會有收獲的,隻要您能拿出您的真情實意,你將在收獲未來世界中挖掘到自己的金子。隻要您在收獲未來世界門口的收款箱裏投入一元錢,您收獲的將是整個未來世界……”也許是磁石吸鐵吧!其實是整個世界更吸引人,何況有金子誰不去掘呢?看到門口的人或哭或笑,或頓首或高歌……有的春風得意,有的悲愴長歎……猶豫了,逆著人流,就是虎穴,也要去看看。
在門口的收款箱裏投了一塊錢,門突然開了,剛進來,門又關上了,頓時腦海裏被一片漆黑包圍,黑色的恐懼龔滿全身,落雪不禁渾身一顫,心提到了嗓門口。
“啊哈、嘻嘻、嘿嘿、哈哈、嗬嗬……咚咚、哢嚓哢嚓、吧嗒吧嗒、叮當叮當、絲拉絲拉、啪啪、嘩拉嘩拉、滋滋、嘀嘀……”渾身的汗毛警覺起來,恐懼隨著黑色襲滿全身,‘嘭’一聲撞在了門上,“砰、砰、砰……”心跳聲比拍門聲還響,無聲的反應,無助的心靈,亂七八糟的思緒:骷髏頭、妖魔怪獸、吸血鬼、僵屍、木乃尹……“還男子漢呢!?”落雪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嘭嘭”亂跳的心定了下來,周圍靜了下來,對麵射出了一道白色的光很緊很急很強很短很小,“前麵是牆!”落雪高興得心差一點飛出,仍貼著門,向左,屏住氣,生怕再發生什麼。
靜,出其地靜,靜得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黑,黑得一蹋糊塗,那漆黑的長夜呀!誰給我破曉的眼睛!?落雪把身體貼緊門,生怕少了惟一的依靠。近了近了,更近了,快到出口了?一點一點挪動的腳步,一絲一絲遊動的希望,落雪緊貼了門,挪動著,終於摸到牆了,繃緊的心陡然一落。落雪不敢放鬆腳步,繼續前移。
一段後,牆開始與眾不同,似乎多了一層紙一樣的東西,大概是畫吧!前邊貼牆的手觸電似的碰到了什麼,像是未貼好的油畫的一端,手一扯大約是扯離了牆,可是沒有掉下來,是不是一張著名的藝術品呢?摸到了一根線,用力一拉,怎麼畫呢?再用力一扯,好刺眼的一道白光!這是不是出口啊!落雪開始使勁地扯著線。
“嘻嘻、嗬嗬、哈哈、吱吱、啪啪、哢嚓、哢嚓……”哪裏還有畫的存在?漆黑中跳動著恐怖的紅色,一個骷髏頭“哢嚓、哢嚓”啃著人的骨頭,吸嗜著人的血肉,噴吐著血色的藍焰……落雪大覺空氣的不充足,暈著頭呼吸也開始困難起來,離了牆瘋子般地朝前狂奔,當他強烈地意識到前麵是一堵牆時,站不穩腳撞了上去……咦?軟軟的?自己沒死?不痛啊!落雪用雙手推著牆,它具然動了?落雪用力一推,哈!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他腦海裏閃過:緊得不放過億萬分之一秒,急得不允許有一點可插針的縫隙,強得不允許有任何東西與它們抗衡。落雪再往外一推鑽了出去,嗬!太陽的光線照得落雪睜不開眼,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太陽的溫暖,陽光正在搬運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落雪聽到了陽光灑滿大地的聲音,不!那可是某種勞動者的交響樂。
耳邊噪雜的喧鬧聲宣告這裏的繁華、熱鬧,好不容易睜開了發澀的眼,來不及看過往的行人,回頭一瞧,哪裏還有剛開始進來的門?明明是一麵青磚白灰砌的古老城牆,是不是自己具有穿牆透壁的特導功能,上麵赫然寫著“EXIT(安全出口)”進來時出口和進口是在一起的吧!落雪沒有多想,記下了旁邊的一棵柏樹,大步向前走去,因為眼前的金色足以將每一個金子的癡迷者醉倒的……
金子?啊!全部是金子?呀!黃土?騙人的!這是什麼啊?怎麼這麼高呢?一抬頭,猛然間崇山峻嶺,香蕉被誰斷了頭,陡然間直插大地,聳立霄漢。蕉黃的肌膚,被點綴得五光十色,好一座山!異曲的磬賴!是誰的鬼斧神工?豎起的大姆指微然後探,拔著尖鉤兒,誰要獨霸鼇頭?金燦燦‘未來世界’,渺茫茫‘收獲未來’……也許它敢與喜馬拉雅山比高,也許它敢與香蕉比美,也許它的光輝敢與太陽抗衡,也許它真的是神的傳說未來的象征……
“繼宇宙大爆炸以來,形成混濁世界;自盤古開天辟地以後,形成天地萬物;七大洲四大洋再次火拚,拔出未來世界;風吹日曬千擊百煉,打造收獲未來山廈,博大自然與文化之精華,收獲未來世界。天上地下,分天堂與活死人獄,以地麵為水平線,上下各百層。縱觀天下飛禽走獸,奇珍異寶,天文地理,現在未來,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無一不精、無一不能……”半空中飄動的七色彩虹向人們揭曉著這座大山的真麵目。
“這是山還是大廈?”落雪納悶地問。
“是山。”
“是大廈。”
“它可有兩百層高的喲!依我看,何止兩百層?”
“隻有一百層的,可是不像呀?我在朱穆朗瑪峰的頂端看過日出,太陽從地平線一點一點地跳出來,像沒有它高啊!”
“你能看到它的頂嗎?”
“我一抬眼就能看到天花板,可是我仰了半天頭,也不過看到它的腳跟……”
“那它是不是山?”
“不是,它是大廈,它是用金子做的,金子做的大廈。”
“老天!誰有那麼多錢啊?那是黃土,你看,半空中綠油油的不是樹嗎?那花花綠綠的不是花草麼?”
“老兄,你也太會開玩笑了,那又不是日本的富士山,頂端是白茫茫的一片,再說它又不是巴比倫的空中花園!”
“富士山有它二十分之一高就好了,聽說它已經快挨著天了!請問世界上哪一座大廈比它高呢?”
“更開玩笑了,如果你站在一座十幾層高的建築腳下,當然它們光滑的牆壁形成一條直線時,你麵對牆壁順著牆壁在牆根一米內看天時,這棟大樓也是直插雲霄的!”
“你再抬頭看看,你能看清這座山的輪廓線嗎?十幾層的樓房一眼就可以看到頂了!”
“再糾正一次,那不是山,是大廈。山有這麼陡嗎?山有這麼光滑嗎?”
“這正是這座山的獨特之處,正因為它太陡了,所以它不能長太多的草木,它的樹木一定是倒垂的,它不能像其它山那樣開一條盤山公路或鋪上層層石階就可以直達山頂的;正因為它太光滑了,因此少了許多攀登者,它沒有太多的野草和樹根可以供他們抓取,沒有那些凸凸凹凹的岩石讓他們去攀爬,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人望著它‘仰天興歎’:‘哎!什麼時候才能爬上這座山的山頂呢?’”
“哦,我的天,牛皮也讓你吹破了,目不識丁的家夥!你瞧那顯示屏上的大廈,不像是一根香蕉嗎?這是多少個設計者的精心獨斷呀!你看那樓頂,那發光的是什麼?為什麼叫收獲未來‘大廈’,而不叫收獲未來‘大山’呢?”
“你看,那半山腰的黑點不是爬山者嗎?再說你能看到山頂那金光閃閃的是什麼嗎?那大概是佛舍利或者說是某種發光的寶石,也有可能是這座山能量的象征。”
“你再看那大廈半空,那些蜘蛛俠們正在清掃它上邊的汙垢,他們上上下下一定是很辛苦的。”
“不,那是爬山者或者是掏金者,這座山有好多金子呀?誰也可以在這座山上挖到自己的金子的。”
“開玩笑,那得有本事有付出,看到那七根漂動的彩帶沒有?”
“怎麼了?”
“為什麼要用七根呢?為什麼要用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色彩的彩練呢?”
“那是為了吸引人們的眼球,好讓更多的人來觀山看山,好精明的人啊!”
“不是,應用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色彩代表不同的事物不同的性格,用途廣泛,大到探測未來,小到觀察一個微生物的一舉一動……”
“那為什麼有了七彩虹,又增了黑白二色呢?”
“這大概是應該黑色代表漆黑的長夜,白色代表光明的未來。”
“也許是想告訴人們要分清黑白事非的。”
“黑色吸光,白色反光,嗯……”
“這座山,不這座大廈,不,這座山廈,oh,不,不,不,這個收獲未來信息化神速化數字化優越,比納米更小,比石(dan)字更重,它能巧妙地利用大自然所賦予的能量。”
“它像樹一樣:能吞能吐,能生能造,這是一座活金山;它能像海一樣:能生能養,能容能納,這是一條活海洋;它能像大地一樣,給萬物以複蘇之本,給世界以無窮力量……”
“它有多高?”
“不亞於朱穆琅瑪峰,它有幾萬米高,就算是打破世界記錄最多的爬山者也無法憑個人力量攀登到它的頂峰,沒有東西讓他去抓取,去攀扶。或許沒有可能到達它的頂端。”
“那空中的是什麼?”
“機器人,像是在搞什麼維修的。”
“維修什麼?”
“不知道。”
“它用的是太陽能。”
“它是世界之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以大地為中點,上下各百層,我們最多看到的不過是它的一半罷了,它整體上像是一根不規則的香蕉。”
“為什麼不做成蘋果呢?”
“這就要問地球為什麼是圓的了!”
“上一半天堂,下一半活死人獄。”
“為什麼這麼稱呼呢?”
“不知道,這就要問造物主自己了,可是有些人進了天堂卻在活死人獄,有些人進了活死人獄卻在天堂。”
“天堂和活死人獄有什麼區別呢?”
“沒有什麼的,天堂的人擁有世界,活死人獄的人擁有自己!”
“怎麼樣進天堂?”
“通過心城就可直達的。”
“怎麼樣進活死人獄?”
“進了門就可以了。”
“真想不通!”
“想不通的太多了,一個人的大腦一秒鍾刷新不了一次,一分鍾刷新不過幾次而已,可是這收獲未來可神奇了,如果一個人一秒鍾用掉一百萬個腦細胞,它就能一秒鍾刷新一百萬億次。”
“可是那是最快,最慢也要一天吧!”
“真不明白,電腦在一秒鍾刷新不會超過五十次的。”
“不要不明白了,去活死人獄,走吧!”
“做什麼?”
“挖金。”
“為什麼不去天堂呢?”
“天堂難進。”
“走吧!看什麼?人家就能爬到它的半腰。”
“走吧!那是機器人,迄今沒有人能登上它,沒有一個人有如此能耐的。”
……
落雪一邊走一邊聽著人們議論這座‘收獲未來’,分不清是大廈還是山,仰視看它隻覺得它有一片金黃色的炫暈,耀得眼睛快花了。黑白二練?七色彩帶?樓頂的發光體是什麼?它們有什麼用?為什麼它是蕉黃色的?為什麼人人可以到裏邊去挖掘自己的金子,為什麼叫‘收獲未來’呢?心城在哪裏?它的頂端怎麼樣……落雪頓時有億百萬個問題無人作答,隻得隨了人流,完全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知是誰把吃了一半的香蕉垂直於大地,在億萬分之一秒變大,香蕉皮兒均勻分布,與大地巧妙地結合為一體,並分成了三半,三半皮兒在與大地親密地接吻之後在最底端向上翹起,像是在憤恨世界上的不公和不滿,或是在傲視它腳下的一切:微生物、動物、植物、建築以及山河……也可能會大聲吼叫:“瞧,我多偉大!我的特別足以把地球和宇宙裏的一切比下去,我的崇拜者足以讓宇宙裏所有的星體震撼搖動,我每年發掘的潛能比天地蘊含的能量還多幾萬倍,我是獨一無二的,你有嗎?若你也有真正的獨特之處,那就拿出來瞧一瞧?是否可以讓世界上所有的東西仰視你、崇拜你,而不敢俯視你,甚至不敢平視你一眼呢?”三半中間的縫隙中生出三條寬敞大道,直通收獲未來。三麵俱一樣,不分正門邪門;上下各百層,不分天堂活死人獄。
落雪納悶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哪一條通向天堂哪一條通向活死人獄的,隻是因為天堂離山廈之頂更近一些,就打算去天堂。為了去天堂,落雪問了好多人,人們不是麵無表情,就是不知道,或許有熱心的教徒會大大地讚美耶穌的神聖崇高。也許這個世界是時間社會或金錢社會,更可能是競爭太激烈了,人們對突然而至的問題都采用‘精神冷漠法’——不知道。
“你要去那裏做什麼?”一個人問。
“去山頂看看。”
“開玩笑,爬上它的隻有造物者自己了!”另一個人說。
“走吧!到活死人獄去挖金,那金子成筐成筐的,成堆成堆的,我的一個鄰居就挖到了十幾金,一下子就發了。”另一個說。
落雪抵不住金子的誘惑,便跟他們一起上路了。走著走著,平坦的大道一點一點開始向下傾斜,也許是人們每天爬樓梯爬得太累了,或者說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句話落伍了,說反了。人們紛紛沿著下坡路,攜老扶幼,三五成群,向下端走去。
走著走著,本來已經十多米寬的路一下子變得更寬了,‘活死人獄’四個大字伴著霓紅燈光閃爍灼目,更加吸引人們的眼球。兩邊站有好多警察,左右兩個高台哨所,兩名衣著威武的警察手握衝鋒槍筆直地挺在裏麵。離哨所不到十步,兩邊各站立四名警察,揮動著阿Q的哭喪棒,凶神惡煞地盯著過往的人們,大概是誰欠他們二斤黑饃錢。再往裏,隔不遠就有警察緊握鋼槍,守在路邊,如此十多個。像是抗戰時期日本軍隊怕中國人偷襲,在重要路段設的卡點一樣。又不遠,多了幾個大號的收款箱,不過每個箱子上多了十幾個塞錢的孔。上麵有一個白板,用刺眼而活躍的紅色大字寫著:
先生們,女士們:
為了各位同仁的方便,請備好零錢。為了您能夠在收獲未來世界收獲到更多的金子,請您在收獲未來世界收款箱裏投入十元錢,辦理活死人獄通行證。
下麵有“收獲未來世界-活死人獄”的金色大印章。落雪覺得這字太奇妙了,它不像液晶顯示屏上的字那樣淡入淡出,死氣沉沉,它們像是出自藝術家的手中,一個個活了起來,動了起來。有的投了十元,‘呼呼呼’出來一張卡,那人持了卡就向對麵那個寬大漆黑的牆走去,那牆在霓紅燈和陽光的映射下,黑得發亮,黑得讓人在寒冬臘月也嚇出一身冷汗。落雪眼見那人快碰到牆了,可是牆像是知道他的高矮胖瘦,或者是那人具有穿牆透壁的特異功能。一個人投了一百元隻出了一張卡和旁邊負責的警察吵了起來,一個小姐露出潔白的牙齒衝他莞爾一笑說:“先生,這是不找零的,它會把你的餘額存起來,到裏麵你仍可消費。”那先生剛才還是一臉的愁苦直罵警察,一見到漂亮的小姐衝他笑立刻笑了起來:“那沒關係,那沒關係,那太謝謝你了,太謝謝。”落雪一見到這樣的人就無比反感,暗自罵了幾句。一摸口袋內有些零錢,拿一把塊票想要丟進收款箱裏,一個調皮的鋼幣滾了出來,他把那九元往裏麵一塞,然後彎腰揀地上的硬幣。剛撿起地上的硬幣,‘呼呼呼’已經出來了一張紙,是張小票:餘額不足,僅收九元。落雪趕緊把那一元投了進去,幾秒鍾後又一張小票:餘額不足,僅收一元。落雪一下子收了兩張小票以為是消費券,把兩張小票投了進去,不到三秒,出來一張小票:廢紙兩張,分文不值。再投卻被一次次退回,落雪氣得吹胡子瞪眼,把小票撕得粉碎,一問旁邊的負責人才知道:它的辦事效率太快了,隻要你的錢一進去,就立該被劃走,因此必須一次付夠。問及小票,才知道有用,可惜隻有費紙一張啊!負責人也以一句:“對不起,先生,我愛莫能助。”逃避了責任。落雪不禁為自己的錢惋惜,可是又舍不得拿出一百元換一張卡,隻能碰碰運氣了。
落雪來到那堵牆前,一瞧:這哪裏是牆,它被漆得黑而亮,它被敲得鏗鏘聲響。它不是用鐵用木,它不會拒君千裏,它隻能拒君門外,它隻能請君碰壁,小未被碰得鼻子裏焰花四射。抬頭一看,這門足有三四丈高,有十幾丈寬,隻是名字很奇怪:活死人獄之門。可是人們來來往往,擁擠不堪,落雪再也想不到這活死人獄是什麼地獄或是什麼鬼地方大概隻允許一些牛鬼蛇神的進出吧!反正想不到會是一個好地方。隻覺得怪可怕的,忙折了回來,去找心城,好去天堂,登上這山廈的頂端。
問天堂,又找心城,大家都說天堂好,可是就不知道天堂和心城在哪裏。又找,倒在一家寺院裏找到一個叫‘新成’的老和尚,老和尚一問落雪來意,就說:“去天堂要通過心城,心城是什麼地方?心誠還是心城……”又想了不知多久,留落雪住了一夜,第二天指了一句:隻要一直往高處走就能到達天堂的。老和尚也為此話頗為慚愧,經常想心城在哪裏?閉關九九八十一天,仍想不出什麼。問其他僧道,回答也同樣模糊。他日,出外遊玩,在驚異感歎中說:“新城,心城,果真是心誠直達。”說完圓寂成佛。
落雪記下了老和尚的‘要往高處走’,遂望橋而走,一日行至半天,見到一老人步伐輕盈,麵帶春光,落雪上前問他去哪裏,老人很幹脆地回答說往高處,遂結伴而行。那不是回路麼?果真是高處!落雪疑惑地跟著老人到一份香蕉皮(收獲未來)腳下。老人望未來世界而拜,落雪疑惑不解,老人說:“你看那山廈頂峰的是什麼?一定是什麼佛或是什麼佛的金身在那裏放射萬道金光。”落雪在心中暗笑老人的迂腐。
“所以我才一心向上,可是沒有用的,最起碼連地平線也找不到,所以無法找到天堂,就到這裏再見吧!我還回活死人獄。”老人說完自去了,落雪無奈,隻好躺在路旁的一個躺椅上睡著了。夢中聽到了地麵上的吵雜之聲,又被人來人往的聲音搞得不成眠,夢到自己躺在陽光明媚的大地上,有什麼東西正在不停地走來走去,就隨口說:“這就是地平線!”說完跳起,望山廈而行。
也許是設計者太懶了,活死人獄的通道有多條的,天堂不過就一條罷了,而且是在三塊撕裂的香蕉皮的一塊中間開了一個小口。
“天堂!天堂!”落雪激動得跳了起來。
正是三岔路口分正道,香蕉皮下原天堂。一個約有十幾米高、十幾米寬的巨型大古牌坊上,天堂二字不停地變換著色彩:紅、橙、黃、綠、蘭、靛、紫、金、銀、黑、白,每變換一次,那牌坊就會像害羞的姑娘在燦爛的陽光下躲躲藏藏。落雪又猶豫了,望著那個牌坊,隻能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會遇到什麼呢?
還沒有找到心城呢?要往高處走,那不是高處麼?腳下的不是地平線嗎?徘徊不定的心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順著天國小階爬了上去,沒有警察,沒有收款箱,往裏看隻有白茫茫的一片,剛踏入便見鳥語花香,蜂舞蝶弄。獨有峽穀中的一條小道,前方像是被斬斷的懸崖,連一個問路人也沒有。路越來越窄,兩旁的石頭冷得像無情酷吏的臉,隨時想把落雪凍住。
走著走著,眼前冒出一道白色小門,落雪來不及防備被門坎一絆,兩隻手迅速按地,支撐住了下落的身體,手掌擦掉了一層皮滲出血水,隱隱發痛。剛站起,又呆住了,梯形路越來越寬,天國小階越走越多,一眼望不到盡頭。近了,近了,天越來越亮,落雪感到前途一片光明。行止半路,看見一個老叟在一塊巨型石塊上扯出細長細長的金絲,把它們纏在自己的腰間,金絲似乎經久不斷,落雪從未見過如此的腰纏萬貫,搖了搖頭趕緊向前走去。又走了一段,又見一餓虎追一山民,落雪正在思考怎麼救他,那虎輕輕一跳,一口氣把那個山民活吞了,落雪嚇得目瞪口呆,也顧不上多看趕快向上爬。急匆匆地走著又見半路上一女子被鐵鏈捆在一根石柱上,在大喊“救命”,一看那女子,麵色桃花,曲線均勻,想也與嫦娥差不了多少了!正欲上前解救,“多管閑事!”突然被誰猛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爬起來又走一段,眼前的幾座大山擋住了去路:米山、麵山、金山、銀山、寶石、玉器、水車……各有小孔,孔大如鬥,不斷地向下流,落雪想這也太浪費了,就用手去堵。“你做什麼?!”背後被一個人狠踹了一腳,一頭紮進米山裏,吸了一鼻子米,咳了半天,也不敢再呆,繼續向前。又見榕樹下兩個兒童對弈,正欲說怎麼走棋,一個兒童左手輕輕一揚,落雪被推了幾米遠,還是未站好,跌倒在地。爬起,又走,以後路上所遇到之事,皆不敢再管,也不敢去問路,隻管向前走來。
不知多久,也不知多遠,眼前一條平坦大道,越走越寬。小未心裏也越來越敞,覺得眼前一片光明。再不遠,鬱鬱蔥蔥,一棵高數丈的古老鬆柏用它的枝葉兒高高地舉著‘柏樹’,離地麵約兩三米,竟然生出了活生生的‘寶座’,一個黑發老人臉的人坐在上麵,搖著芭蕉扇,打著盹兒……
“天堂!天堂!”落雪驚叫起來,以為鶴發童顏和黑發老臉都是高壽的象征。早已驚動了老頭,向左看,沒有頭;向右看,沒有尾。半空中隻有兩個水晶似的‘天堂’二字,它們沒有像人們經常做的那樣被弄在幾何平麵裏作線條,好像是鉗鑲在空氣的中浮凸的水晶,無論從各個角度看它們都是在自己的正前方,並且是立體浮凸的效果,完全失去了幾何平麵內的二維效果,讓人第一印象感到的不是畫,而是很有韻味、很實際的立體感,因此也覺得它的安全感開始增添,落雪看得似乎是吃了忘了咽,愣愣的,大步跨了進去。還好,沒有絆到什麼!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四周像是被隔了層刷了白灰的圍牆,隨處蕩漾著迷茫的白,隨時像能走出去,可是偏偏又走不出去那巴掌大的地方。仰頭看,隻有潔白似的天花板,總是找不到出口的所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門,推了推,敲了敲,門沒有開,裏麵一個女士說:“先生,請插入通行證以後才能通行,沒有通行證向左向左就是出口。”落雪雖然早已分不清南北,左右還能記得,隻好折了回來。
返回到那棵柏樹前,心中很是不服氣,瞧見那寶座上的老頭就蠻橫地叫了起來:“喂!去天堂的路怎麼走?”老頭伸出三個手指頭指了指下麵,落雪走了一段,這不是回路麼?又想起自己剛才的蠻橫和無理,趕忙回來道了歉,老頭也不多計較,落雪又問時,老頭才說:“你沒有通行證。”
“通行證要多少錢?”落雪以為又是像活死人獄那樣隻要在收款箱裏隨便投些錢就能辦理。
“無價!”老頭淡淡地說。
“不要錢嗎?”落雪頗為高興,因為沒有價格不是免費的就是自己可以像施舍乞丐那樣隨便給一點就行。
“價值連城。”老頭說完笑了起來,看來人們是拿免費的東西拿多了!
“啊!”落雪簡直要倒豎起耳朵,‘嗡嗡’直響。老頭告訴落雪如果要在他這裏尋求幫助要幫他到活死人獄的第99999的市場裏去買一枚雞蛋,來回時間三十分鍾,落雪立刻答應了。隻聽一陣沙沙響,直徑隻有幾米的古柏上竟打開了一扇兩米多寬,兩米多高的門,落雪剛剛踏入,門立刻關閉,眼前黑得看不到五指,耳邊盡是‘呼呼’的風聲,一會兒眼前一亮,自己竟站在了活死人獄門口。
為了進天堂,落雪狠心在收款箱裏投了一百元,‘呼呼呼’一會兒便出來了一張卡。看到那黑得發亮的大門,落雪猶豫了,探出左手,突然丟了一半,趕緊收回來,咦!好好的?又伸出另一隻手,試了試,慢慢地移著身體,嗬!鼻子進了?哈!自己也能穿牆透壁了?好一道虛偽的屏障啊!落雪笑了,一看裏麵道路暢通,車水馬流,靜的動的招牌形色各異;店鋪林立,商品被碼得整整齊齊,標識得清清楚楚。或許地麵上連個垃圾筒也沒有,每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個‘垃圾人行’字樣的垃圾大廈,頓時又愁了起來。這裏的人要是一人揮一滴汗也足以讓一座小城降一場甘露了,應該到哪裏去找市呢?急急地尋問著過往的行人,人們說法不一,把落雪弄得迷惑起來。見有‘幫助’字樣(類似公用電話)的機器,落雪排到了隊伍的最後,很快輪到自己了。連忙尋求幫助:插卡——幫助內容——到某個地方。答案:向左直走,向左即可,果真有一家市場,這裏的市場好大呀!店鋪林立,按著順序標有序號:1、2、3、4……落雪找了許久,發現賣雞蛋的攤點太多了,想買又想那枚雞蛋一定有什麼特異之處。落雪從1號店一口氣找到1000號店時看到了潔白的牆壁,馬上有了想法,如果是豎著從1號店到10000號店,右側是10001,於是很快找到了第十排的10萬號店,又向前一走,果真有個小店標著99999號,隻是店門關閉,問旁邊的店主說他十分鍾後歸來。有人大叫“搶劫”,落雪本想攔住那賊,猶豫了一下,隻好報了警。那賊像入無人之境,暢通無阻。有一人大呼:“貪官!抓貪官了!”眾人紛紛出手,賊被逼無奈,直撞警察……十分種後,店主歸來,一問,雞蛋剩下一枚,喊價十元,其它的蛋多則無數,落雪隻好拿出通行證,買下了這枚雞蛋。
手握一枚雞蛋覺得太少了,又買了三二十個,出了活死人獄之門,再也找不到通往那棵古柏樹的門,隻得又往高處走,找到香蕉皮下的小口,又重新爬了一次天國小階,來到古柏前已累得像垂死之人。那老頭一問落雪三十分鍾是多久時,落雪一想自己已經走了三天了,老頭說:“我給你三十分鍾你用了三天,這是第一。在等店主的過程中可攔一賊的,這是第二。讓你買一枚,你卻買這麼多,你這麼熱心大款啊!這是第三。做什麼?你回去吧!”落雪一想自己將要白走一趟,未免長歎,對老頭說:“老爺爺,真的對不起,麻煩您了,這些雞蛋留給您補一下身體吧!”老頭像是想到落雪的苦衷,讓落雪前來訴苦,落雪說自己如何如何找到第99999個店,在等店主的過程中,看到一個賊,見賊的高大魁梧量自己弱小鬥不過,就報了警,出了門找不到來時的路,隻好又走一遭,提著雞蛋很重,幾次想丟,可是想到老爺爺,所以走了三天三夜終於到了這裏,可是還是遲了……”老頭諒落雪的辛苦,留下了那枚雞蛋,把那三二十個雞蛋望柏樹一拋,十幾秒便取出一大塊蛋糕和一杯香茗,對落雪說:“先你有人送好多金子要求我幫他弄到天堂通行證,被我一把拋到活死人獄,今見你如此辛苦,吃完了就回去。”落雪執意要老頭一起分享蛋糕,剛開始老頭不肯,後來老頭接受了。老頭說:“我本是泊路人,也是這鬆柏的主人,因此叫‘柏樹’。你本生性愚鈍,與天堂無緣,可是你誠心前來,也定能去天堂走一遭的,或許你還能得到天堂的通行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