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婚(3 / 3)

“麥斯威爾兄弟,聽麥爾斯老師說你是他的副主教,我們已經把最好的房間騰出來給你。”

“不要把我當成副主教,我願意做你們的兄弟。”

聖女朝著麥斯威爾微笑。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麥斯威爾手中的蠟燭熄滅了,聖女把蠟燭接過去,它就自行複燃,任憑狂風呼嘯,火光一直明亮。

麥斯威爾有位芳鄰,姑娘名叫海洛伊絲。

麥斯威爾初見海洛伊絲是在一個雨天,他看到雨中有個姑娘,光著頭,赤著腳,拉著一輛大車,車上還坐著幾個小孩。姑娘每走一步,腳都陷在泥裏,麥斯威爾跑到雨中幫她,兩人一起把大車拉回了修道院,麥斯威爾才知道姑娘就住在這裏。

兩人又把孩子們抱到屋中,麥斯威爾看姑娘給孩子們洗腳。

“先生,我叫海洛伊絲,我是修女。”

“這些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他們自幼就要到工地上去幹活,吃的是鹹菜,喝的是涼水,睡的是稻草,也看不起病,活得不如有錢人家的牛馬。他們淩晨上工,幹到深夜,稍有鬆懈,棍棒相加。他們從工地逃出來,日夜都走很多的路,如今再也走不動了。”

麥斯威爾見孩子們一個個麵容憔悴,傷痕累累,不免一陣陣心酸。

“姑娘,我叫麥斯威爾,我是你的兄弟。看你赤腳跋涉,你的腳疼不疼?”

“沒關係,我見一個孩子沒鞋穿,就把我的鞋子給他了”海洛伊絲接著對麥斯威爾說道,“當年熱納維埃芙救我的時候,也把她的鞋子給了我。”

海洛伊絲給孩子洗完腳,又擦幹了臉和頭發。麥斯威爾發現姑娘生得很美,金色的頭發,雪白的臉龐,穿著樸素的衣服,係著藍色的帶子,與聖女格外相像。麥斯威爾又想起他在教堂中看到的那些健康的孩子,他們都是被聖女和海洛伊絲從四麵八方救回來的。

海洛伊絲為了孩子的食宿,一直忙活到夜靜更深。羔羊睡著了,她還沒有睡。沒有火可以烤,沒有肉可以吃,她又冷又餓,下意識地縮成一團。殘燭燈下,她低著頭,從沒有注意過自己。

說不定有那麼一天,她能睡上一張好床,不用再紮在稻草堆裏;她的手能讓親人握住,不用穿梭在布頭之間。說不定真有那麼一天,她有了一件厚實的衣裳,厚到能為她遮風禦寒,她還該有一雙結實的鞋子,結實到不破不爛。

一個盛夏的夜晚,天氣並不太熱,晚風吹過了修道院。

麥斯威爾把自己的經曆告訴給海洛伊絲,姑娘也將她的故事講給麥斯威爾聽。

“也許你聽說過白玫瑰,聽說過莫雷,我是莫雷的親妹妹。”

“莫雷是白玫瑰的領袖,現在到處都在通緝他。他在前幾年被捕了,然後他越獄出來,流亡海外,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他被捕的時候,軍隊抄了我們家,我的父母被害了,當時殺了好多人,我因為年紀小,沒有被處死,他們把我賣到了妓院。”

“我在那裏見到了茱麗葉,茱麗葉讓我去勾搭人,她把我送進男人的懷抱,我不答應,她就打我,我一跑,她就打,把我打得要死,還罵我是蠢驢。她有一次用花瓶打我,打得我暈過去,她以為我死了,其實我還沒死,她把我運到城外扔進河裏。”

“我雖然撿了條命,身上卻沒錢吃飯。我該上學之時,便不能上學了,沒有任何手藝,也不懂得法律,好像是社會的畸形兒,誰也看不起我。我出賣自己的力氣,幹重活,穿髒衣,喝苦水,涉險地。”

“我們為城市建造宮殿,每周都要死人,好像是在給自己蓋棺材。就算不死在工地上,傷病也不會讓人活過三十歲,然而死就死了,沒有任何補償。與我一起工作的人們,他們的孩子沒有錢上學,將來也要走上父母的路。”

“工頭攥著工錢,攥著我們的命,但他不在乎我們的命,他帶著錢跑了,我們隻能吃虧。沒有錢大夥就得挨餓,然而餓就餓著,沒有人關心我們的死活。沒有工作,沒有飯吃,為了活著,就得犯罪,落入法網,就要殺頭,法律的光芒從沒有溫暖過我。”

“我為了一口吃的得走很遠的路,我的鞋走掉了,我的腳走爛了,沒有人可憐我。他們嫌我太髒,嫌我有病。我餓得昏倒在路上,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一雙溫柔的手把我摟進懷裏,她呼喚著我,她那麼漂亮,我還以為是媽媽,她是熱娜維埃芙。”

“熱娜維埃芙照顧著我,救了我一條命,我看見修道院裏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我感覺她就像蠟燭一樣,燃燒著自己,照亮了黑暗的世界,溫暖了寒冷的人間。我追隨著她,和她一起工作,跟她一起救人,我們親如姐妹。”

麥斯威爾聽完海洛伊絲的故事,當晚就夢見了古埃及,夢見了那些為法老築城的希伯來奴隸。

熱納維埃芙被煩惱纏身。

路德西亞城裏有許多人還崇信舊教,他們追隨艾維斯祭司,對基督徒橫加誣蔑之詞。熱納維埃芙的母親也是舊教信徒,聖女兒時,母親不讓她去教堂,甚至發怒打了她一記耳光,以至受上天懲罰而瞎了雙眼,直到聖女在母親的眼睛上劃十字祝福後方得複明。

熱納維埃芙生在貧賤之家,十五歲時做了修女,麥爾斯大主教發現她有慈悲博愛之心,鼓勵她引領人們獻身上帝。聖女在修行過程中感覺到,不追隨基督的人可怕,追隨基督的人也可怕,他們都很瘋狂,把對方當作切齒仇人。

加奈隆領主是信奉基督的,然而他並沒有把基督精神放在心上,他的幕僚全都是如此。他信基督是為了利用宗教進行統治,就像狄奧多西大帝一樣,打著唯一真神的旗號玷汙神律。人們信基督是為了避禍,沒有人想真的效仿基督獻身。

“人們追隨我,卻都不愛我,就像他們對待耶穌基督一樣。人們追隨基督,是為了基督給自己帶來的權利,帶來的yu望,而不是基督的美德,人們心中沒有信仰,沒有希望,沒有仁愛,恰似一條條披著羊皮的狼,隻會把獵物撕碎,不會為生靈哺奶。”

每當聖女煩惱時,海洛伊絲會給她安慰。

海洛伊絲出身於富裕之家,卻為信仰放棄了一切騰達的機會,她是疏離時代的人,沒有追求健康,適意和自足的天性,她甘願過自食其力的,受苦的,儉樸的和利他的生活。她精心地克己,對享樂格外鄙視,對痛苦不倦追求。

有些人一生都看作榜樣,有些人卻不然。在堪作榜樣的人中,有些人又邀請人們去效仿,另一些人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熱愛生命的人,都不喜歡殉教精神,海洛伊絲姑娘也熱愛生命,她並沒有用生命去殉宗教,而是用靈魂去做苦行。

“我感受到上帝的神恩,也感受到信仰的重負,人們除了食物,水和衣服,還需要理解,寬容和愛。用疲憊的手去感受世人的貧寒,用單薄的肩去分擔世人的苦難,不求理解,但去理解,不求寬容,但去寬容,不求愛,但去愛。”

聖女承受了人精神上的煩惱,海洛伊絲分擔著人現實中的苦難,她們把生活的嚴寒留給自己,為聖德尼教堂灑下了一片芳春,孩子們沒有煩惱,也沒有苦難,他們在喜樂的世界裏長大,都懷著一顆濟世助人的純潔之心。

那是個昏黃的夜晚,街上已經沒有人了。

大墓場那邊走來了一個男人,他過了塞納河,望見聖德尼修道院裏還有亮光。他環視了四周,四周空蕩蕩的,他匆匆忙忙地走進了修道院。

修道院裏大部分人都睡了,隻有海洛伊絲姑娘還在幹活,她房裏點著蠟燭。

男人走到海洛伊絲房前,聽到房裏還有聲音,他輕輕地敲了敲門,房裏就安靜了。

“是誰呀?都這麼晚了。”

門外的人沒有答應,他聽見海洛伊絲的聲音,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海洛伊絲打開了門,暗淡的燭光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外,他身上有很多傷痕,他的臉風塵仆仆的,他的眼裏閃著光。

“莫雷!”

海洛伊絲撲進了他的懷抱,他把姑娘抱了起來,手指嵌到了姑娘的肉裏。

麥斯威爾一直想見莫雷,如今真的見到了他,心裏又驚又喜。

海洛伊絲告訴莫雷,麥斯威爾雖然是副主教,卻是一個崇尚科學的人,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麥斯威爾和莫雷認識後,生活在友誼之中得到充實,他愛莫雷,也為莫雷所愛,這是戰友的信任。莫雷聽麥斯威爾稱呼他兄弟,就把麥斯威爾當作了親兄弟,並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他。

莫雷出身名門,他出生的時候,人們見他家屋頂上有位人身蛇尾的女子,那女子懷抱著一個嬰兒,一麵為他哺乳,一麵預言莫雷會成就一番大業。莫雷自幼熱衷於救死扶傷,而後他當了醫生,他熱愛他的事業。在一次赴戰區為士兵們醫治的過程中,莫雷陰差陽錯搭救了巴高達起義軍的戰士,他第一次聽到了人民的聲音,領主說外麵的世界充滿了饑荒和戰火,唯有路德西亞城還是一片世外桃源,這其實是個謊言——貧窮策動了武裝叛亂,人民的生活失去了昔日的光輝,古老的道德不複存在,沉重的罪惡起源於羅馬,如今侵入高盧,局外人都知道路德西亞城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唯獨她的市民不求甚解,被領主的花言巧語蒙在鼓裏。

莫雷思前想後,覺得自由的思想與帝國的統治水火不容,他回到城裏後,不顧父親反對,廣招誌同道合的有識之士,集會演講習武。他們不信舊教,也不信基督,他們一起宣傳領主欺壓百姓的真相,指出宗教是統治者麻痹人民的工具,唯有科學才能照亮黑暗,引領著大夥奔向光明。不少人響應了莫雷的號召,在他的領導下成立了白玫瑰小組。白玫瑰小組裏既有窮人,也有富翁,他們迅速壯大,先後搬倒了幾個騎在人民頭頂的狗官,引起統治者的恐慌,加奈隆領主馬上宣布白玫瑰是異教的非法組織,並對他們進行鎮壓。

莫雷在這時候邂逅了名媛茱麗葉,茱麗葉為莫雷所傾倒,千方百計誘惑莫雷上鉤。莫雷相信茱麗葉是支持革命的,就把白玫瑰的行動計劃告訴了她。莫雷不久帶領全體白玫瑰成員從四麵八方到領主府前遊行示威,誰知加奈隆領主早有準備,調集軍隊將白玫瑰一網打盡。軍隊該站在正義的一邊,而不是君主的一邊,在這次清洗中大部分白玫瑰被殺害,莫雷也被投入了火山堡監獄,他後來知道是茱麗葉為了向領主,把白玫瑰的行動計劃出賣。

沒有正義的政府,如果不是大強盜,又是什麼呢?莫雷和白玫瑰在監獄裏受盡了磨難。火山堡監獄處在羅馬會堂到東郊大競技場的路上,那些尋歡作樂的達官顯貴去看角鬥表演,路過監獄時就花錢觀看白玫瑰受刑,統治者在人間作樂,白玫瑰在地獄受苦,莫雷每天血肉橫飛,他麵對著社會的不公正,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感覺路德西亞城隻有在監牢裏才有天使,監牢外全是魔鬼,魔鬼把天使送上火刑架,邪惡把正義燒死,野蠻把文明吞吃。莫雷正當絕望,那位人身蛇尾的女子出現在火山堡監獄,將他救了出去。

莫雷逃出監獄後,不敢在市裏久留。他想請麥爾斯主教指路,聽說主教到英格蘭去了,他就立刻動身前往英格蘭。莫雷啟程後得知自己已然被通緝,於是沒有沿塞納河西行,而是北上進入法蘭克人的領地,準備從加來到海上去。

及至城外溪林,莫雷日夜趕路疲憊不堪,他找了個清靜所在,那裏清風徐來,水波蕩漾,芳草萋萋,隨風飄香,他就躺下來睡著了。待莫雷醒來,發現自己被蛇蠍包圍,他大聲呼救,天空中飛下來一隻神鳥,但見它鷹頭鳳尾,雙翅碧綠,胸腹赤紅,美豔無比。神鳥護住莫雷,捕蛇除蠍,隻在一瞬。

莫雷嚇得不輕,這時候神鳥在他麵前變成了一位老奶奶,隻看她慈眉善目,鶴發童顏,精神矍鑠,彩衣罩身。老奶奶摸著莫雷的頭,告訴他不要害怕,危險已經過去了。

“好孩子,要是被那蛇蠍咬傷,豈不斷送大好青春。”

莫雷看老奶奶對他親如己出,頓時感覺老奶奶特別的熟悉。

老奶奶說她名叫魁紮爾,乃是大洋彼岸的神鳥,她已經活了九百九十九歲。她飛越大洋遊遍了世界,見證了千年以來的曆史。

老奶奶還多行善事,她見溪上的老漁夫們打魚辛苦,每天晚上都抓魚送給他們,讓他們既有飯吃又有衣穿,過上了富人的日子。

兩人分別後,魁紮爾又去抓魚,莫雷也趕到加來。

莫雷看城裏貼著一張告示,告示上說城主得了眼病,隻有用神鳥的血洗眼睛才能複明。城主說誰要能提供神鳥的下落,他願意將一半的財產獎賞給他。正好這時那些河上的老漁夫也在看告示,他們幾個一商量就把神鳥給出賣了。城主讓漁夫在家等候神鳥,又派出四百人在附近埋伏。

莫雷聽到了風聲,馬上告知了神鳥,那時候她正在為老漁夫們捕魚。

“我誠心助人脫困,沒喝他們一口水,沒吃他們一碗飯,沒想到他們竟要置我於死地。真是恩將仇報,天良喪盡!”

神鳥謝過莫雷,讓他不要擔心,接著就飛到了漁民家裏。漁民見神鳥到來,便說準備了酒菜請她品嚐,神鳥剛一入座,雙腳就被老漁夫們抓住,然後他們又大喊快來人,四百士兵也一起衝過來。

神鳥怒鳴一聲,振翅而起,老漁夫們緊抓著她的腳不放。神鳥力拔千鈞,把老漁夫們都帶離了地麵,士兵趕忙抱住漁夫雙腳,接著又一個連一個抓緊前頭的腳,想把神鳥墜回地麵。不想神鳥越飛越高,越飛越大,到了高空已似飛龍一般。老漁夫們見狀心裏害怕,手上一鬆,四百多人掉了下來,全部摔得粉身碎骨。

“加來城主要是知道你壞了他的好事,必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那可怎麼辦呀?我既去不了加來,也不敢再回路德西亞城了。”

“好孩子,別著急,你來陪伴著我,走完我最後的涅磐之旅吧。”

老奶奶為這片土地傷心,就想回她遠在大洋彼岸的故鄉,她要在那裏結束她千年的生命,她請莫雷做伴,莫雷也想看海那邊的風景,兩人說著就起程了。

老奶奶變成神鳥,讓莫雷趴在她的背上,他們倆乘風而去。莫雷隻覺風馳騁,海奔流,追星趕月戲北鬥,劈波斬浪水中遊,他們一路上飛過了大西洋,飛過了西印度群島,飛過了加勒比海,最後到達陸地,那裏已然是中美洲。

神鳥變回老奶奶,領著莫雷走進一片樹林,那是被烏蘇馬辛塔河灌溉的佩滕雨林。莫雷發現林中不見日月,天地間一片朦朧,借著昏暗的光線,他又看見林中有美洲虎和大蟒蛇。

“好孩子,你我如今在瑪雅人的領地上,他們是玉米民族,這裏是玉米文明誕生的地方。”

“你為什麼把他們稱為玉米民族?”

“閃電神和羽蛇神創造了世界,他們使陸地在汪洋中形成,好像農民準備中一塊玉米田,所以我把神明創造的人類稱為玉米民族。”

莫雷又問神鳥這裏是不是她的故鄉,神鳥說她的故鄉在西方的聖洛倫索。

“我的童年是在這裏度過的。那時候這裏並沒有人,我整日都與動物為伴,後來動物的吼叫聲激怒了神,神就不許我們離開這片雨林,並且臣服於來這裏的人類。我雖然喜愛人類,但是不願意受製於人,我沒聽神的話,我飛出了雨林,到外麵的世界闖蕩去了。”

“我是世界的光源。”

一隻怪鳥尖叫著從林中飛了出來,但看它光閃閃,樂悠悠,寶石鑲麵,明珠綴羽,一彎白喙如新月,兩排藍牙似繁星。

“我會發光,我很燦爛,我很耀眼!”

那隻怪鳥正在自吹自擂,一支箭朝它射了過來,正射在它的下顎上,它的下顎便脫臼了。怪鳥大叫一聲仰麵栽倒,一對雙胞胎英雄也殺了出來。

隻見雙胞胎英雄,生龍活虎,大義凜然,氣蓋三軍,智勇雙全,他們頭戴綠羽冠,腰纏白布裙,背後黃披風,胸前刺猛虎,雙臂紋獵豹,一手吹矢槍,一手大長矛。

一人奔上去想結果怪鳥的性命,那怪鳥拚命地掙紮,用巨喙叼住人的胳膊,它猛地一扭,胳膊就從人的肩上掉了下來,怪鳥也趁機逃之夭夭了。

雙胞胎英雄戰後就和莫雷一行相會。他們一個叫洪阿赫普,一個叫施巴蘭凱,洪阿赫普是兄長,被那怪鳥咬斷了一條手臂,那怪鳥乃是七金剛鸚鵡,名叫珍珠羽。

“若想使神的權威得到尊重,必須消滅狂妄的怪鳥家族。”

兩兄弟這樣說著,又請莫雷和神鳥幫忙。神鳥於是將莫雷化裝成一個老薩滿,自己作為莫雷的妻子,又把兩兄弟裝扮成他們的孫子。神鳥對莫雷說:

“你叫大白豬,我叫大白熊,咱們是牙醫。怪鳥的下顎脫了臼,必定要找人醫治,咱們假說是為它治療,讓兩個孩子把它幹掉。”

他們到珍珠羽家裏的時候,發現那怪鳥正在燒烤洪阿赫普的胳膊,它的牙齒仍然很疼。狡猾的怪鳥見了牙醫自然喜出望外,看了兩個孩子又不免起疑,莫雷和神鳥就騙他說:

“他們是父母雙亡的兩個孤兒,終日跟在我們身邊走街串巷,靠吃人家的剩飯過活。”

怪鳥放下心來,又開始哼哼唧唧地向大家訴苦。

“疼死我了!我被人用吹矢槍猛烈射擊,箭射在我的下顎上,我的下顎當時刻就脫臼了。我的眼睛好疼,疼得不能睡覺。我的牙齒好鬆,鬆得不能吃飯,救救我吧!”

“為了把蟲子取出來,必須先把你的牙齒拔掉,也隻有如此才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你們竟想鳥口拔牙,豈不是要丟掉我藍寶石做的牙齒?”

莫雷和神鳥再三保證用優質的碎骨假牙取而代之,珍珠羽也就動心了。牙醫開始工作,他們拔掉了怪鳥的藍寶石牙齒,有剝去了他眼睛周圍的金屬片,神鳥和莫雷配合的很默契,沒有讓怪鳥感到一絲的疼痛。

他們繼而剝掉了怪鳥所有引以為榮的標誌,七金剛鸚鵡的華麗外表沒有了金玉的裝飾,頃刻就變成了真正的金剛鸚鵡,等它意識到自己上了當的時候,麵對強大的敵人,它也隻得束手被擒。雙胞胎英雄大獲全勝。

莫雷和神鳥又想方設法為洪阿赫普裝上了胳膊,使他完好如初。四人不久鏟除了怪鳥的兩個後代。怪鳥家族就此覆滅。

雙胞胎英雄的父親名叫洪阿赫普一郎,他和孩子的叔父洪阿赫普七郎也是雙胞胎英雄,他們是天上的日月。兄弟倆都熱愛球賽,希巴利巴地府的死亡一神和死亡七神也喜歡打球,地府神想霸占兄弟倆的大球場,就在一場激烈的比賽中把兄弟倆騙到地下,並把他們殺害。

洪阿赫普和施巴蘭凱發現了父輩的球賽器具,又通過自學掌握了玩法。他們要下地府,向地府神報仇。兄弟倆領著莫雷和神鳥到了父親和叔父的大球場,那是一個工字形的競技場,兩邊築有傾斜的側牆,側牆上還有一條石頭衡飾,描繪著一場球賽的勝負結局。

場上還有石環,球賽的目的是讓球拋進石環的得分。兄弟倆開始打球,他們用手肘拐擊,用腰挺擊和以膝抬起擊打球,並不拳打腳踢。不久地府神就派來了四隻貓頭鷹,邀請兄弟倆到地下去,神鳥把自己和莫雷都變小,藏在雙胞胎英雄腰間的玉米裏。

雙胞胎英雄到了地府,穿過了深淵峽穀,越過了血膿之河,經受了尖釘的阻礙,戰勝了成群的蠍子,終於見到了兩位死神。死神為他們擺出了三項考驗,分別是在眾多泥塑中找到假扮的死神,坐上滾燙的石板,保證燃燒的火把和一支煙經過一夜完好如初。

第一次考驗時,兄弟倆造出了一隻蚊子,真正的死神在蚊子的叮咬下大聲叫喚,他們倆就找到了泥塑的死神。他們緊接著順利地通過了第二項考驗。最後的考驗中,他們先熄滅了火把和煙,然後用七金剛鸚鵡的羽毛代替火把的火焰,用螢火蟲代替煙的火光,度過了一夜。

地府神見兄弟倆解決了難題,第二夜又把他們送進了險關。死神要兄弟倆穿過尖刀屋,嚴寒屋,猛虎屋,烈火屋和蝙蝠屋。兄弟倆一夜通過了四道險關,到了蝙蝠屋時已是天明,稍有懈怠的洪阿赫普把頭伸到窗外,他的頭就被砍了下來,送到了死神的手裏。

施巴蘭凱計劃讓兄長複活,聰明的他先找了一個南瓜,在南瓜上刻出了洪阿赫普的五官,他背著兄長的屍體來到了大球場,應死神的要求進行比賽,不過那球就是洪阿赫普的腦袋。施巴蘭凱故意將球打入草叢,又用南瓜把球替代,騙過了殘酷的死神。

神鳥又把洪阿赫普的頭撞在他的身上,使他恢複了完整的人形。死神又命令兄弟倆越過一道火溝,雙胞胎英雄衝進火中,死神已為他們都燒死了。其實他們化作美人魚逃到了河裏,又裝扮成衣衫襤褸的藝人回到希巴利巴。

他們在大庭廣眾下表演精彩的魔術,名聲很快傳到死神的耳朵裏,接著被傳喚到死神的宮殿。兄弟倆先燒了一個貴族的房間,又使房間恢複原狀。然後用相同的辦法燒了一條狗。死神覺得奇妙,讓兄弟倆燒了活人和表演者自己,最後他們想親自上陣。

“這個戲法太刺激了,燒我們來變魔術吧!”

“但是誰都知道,神靈是永生的,對於你們來說,什麼是死亡呢?”

兄弟倆趁機殺了地府的主神——死亡一神。死亡七神知道大勢已去,變得馴服又溫順,他跪在地上懇求寬恕,但是雙胞胎英雄把他和小鬼們趕到一個峽穀邊,將他們摔死在峽穀裏。兄弟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清除了地府的死亡,毀滅和痛苦。

雙胞胎英雄從地府的大球場中挖出了父輩的遺骸,保證他們會以父輩為榮並且永誌不忘父輩的功勳。他們將莫雷和神鳥送返人間,又安然地升入天國,化作了新生的日月。昏暗的世界消失無蹤,佩滕雨林重現光明。

“老奶奶,佩滕雨林裏的經曆實在令我觸目驚心,現在是否該飛到你的故鄉去。”

“好孩子,別著急,我雖到了童年生活的地方,然而還沒去會各族的人類朋友。”

神鳥於是馱起莫雷,飛向了四方民族會集的阿爾班山。

兩人西去飛到了阿爾班山,那裏是薩波特克人的首都,聚集著從四方而來的商旅。

墨西哥高地的山脈阻隔了地方之間的交流,不同地區的差異又促進了各國貿易的發展。東方的瑪雅人帶來美洲虎皮和可可豆,南方沿海地區的商客帶來海螺貝殼,西部人帶來玉器,北方的特奧蒂瓦坎人帶來陶器雕像和黑曜岩工具,他們在山穀裏互通有無,好不熱鬧。

城市的大多數人口都居住在山穀中,宗教領袖和政治首腦則住在山頂上。山頂高出周圍的村落四百米,修建了一座綿長的衛城,衛城中有神廟,祭壇,庭院和金字塔。宗教領袖和政治首腦關注的是王權和戰爭,他們享受人民的服務和供奉。

從各地來的朝聖者絡繹不絕,朝聖者爬到山上,被祭祀引領著在岩洞中舉行儀式,他們所用的祭器上有神聖的文字符號,中美洲的第一套書寫係統就源於這裏。

“老奶奶,山頂距離山穀很遠,衛城是怎樣建立起來的?”

“好孩子,這座衛城建立在一千年前,那時候既沒有車,也沒有馴化的家畜來馱東西,一磚一瓦都是靠人力來搬運的。薩波特克人住的是樹藤和茅草搭建的房屋,吃的是火雞肉和小狗肉,他們用雙手的力量創造了奇跡。”

兩人離開了阿爾班山,神鳥準備去特奧蒂瓦坎參拜羽蛇神。

神鳥馱著莫雷西北飛,他們經過普埃布拉的時候,莫雷看到了一片金黃燦爛的玉米田,那裏是最早種植玉米的地方,人們把種子深埋地下,種子在地裏生根發芽,玉米向地底不斷探索,正如雙胞胎英雄去地府尋找父輩的遺骨。他們降落在一條河上,河上有座雄偉的城市,正是上帝的居所——特奧蒂瓦坎。

他們跟著特奧蒂瓦坎人走上了黃泉大道,那時候夕陽殘照,火雲燒天,黃泉大道被映成鮮紅色,宛如一條通向死國的血路。大道的北端是月亮金字塔,兩旁還綿延著宮殿和神廟,其中太陽金字塔最高,矗立在大道的東方。

黃泉大道旁肅立著特奧蒂瓦坎人,他們用鋒利的黑耀石刀割破自己的身體,給自己放血,把血獻給羽蛇神。作為犧牲的俘虜被塗成藍色,他戴著尖頂的頭飾,被拉到月亮金字塔之巔,仰麵倒在祭壇上,四肢被四個小祭司按住,小祭司把他的身體拉直,劊子手從他左胸處開刀,再把手從傷口伸入,掏出犧牲的心髒來,又將怦怦跳動的心交給大祭司,大祭司最後把心髒放在斜倚石人腹部的碗中,把鮮血獻給羽蛇神。

犧牲的屍體被從金字塔上踢下來,屍體順著台階滾到金字塔腳下,小祭司又把屍體的皮剝下來,大祭司則脫下長袍,鑽到血淋淋的人皮中,再與旁觀者一起舞蹈。犧牲剩下的骨頭被抓獲他的人收藏,以顯戰功。

莫雷為活人祭驚恐不已,魁紮爾神鳥對他解釋道:

“這裏的人們相信自然是善變的,誰都不能改變自然的誕生和毀滅。人類和其他的生物處於先天注定的地位,命運的安排非人力所能及而又殘酷無情。為維持自然的和諧與平衡,新鮮的血液不斷供給以滿足神靈的需要,從而保證世界的運轉並減輕人們對末日的恐懼。”

太陽消失的一瞬間,參天的蛇影浮現在天空,那是羽蛇神魁紮爾科亞特爾,羽蛇神披著神鳥的羽毛,身上綴滿了海螺貝殼,他正吞食獻祭者的靈魂,使獻祭者與自己融合在一起。莫雷見狀心驚肉跳,隻覺眼前一片,頓時就嚇瘋了。

莫雷感覺自己浮上雲霄,穿梭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發現那一天夜晚最長,世界陷入了沉重的黑暗。烏拉諾斯在太空中逡巡,引動大海上巨浪滔天。火山在瘋狂地怒吼,噴爆出滾燙的岩漿,大地在不停的顫抖,吞沒了城市和鄉村。天地間刮著冰冷的風,風使萬物都蓋上了雪。

人間飛舞著千萬顆流星,流星穿雲裂月,將遠方的土地毀滅。地麵上四處都燒著大火,火光映紅了黑夜,天空中忽明忽暗。人們在火中四散奔逃,在水中掙紮向前,群鳥在人頭上盤旋,野獸跑出山林吃人,魚龍也都躍出海麵。

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天地間出現了燦爛的光芒,人們隨即聽到了莊嚴的聖唱。聖潔的救世主重返人間,他懷中抱著一個嬰兒的靈魂,身邊陪伴著光明的天使,天使們有的吹號,有的散花,有的持杖,有的拿劍,都圍繞著救世主旋轉。

大地上的眾生都脫離了肉體,他們飛到救世主的身邊,接受救世主的審判。人間的煉獄消失,天堂和地獄永存。天堂之門異常狹窄,地獄之門格外寬闊,天堂中洋溢著美德,那裏有無窮的歡樂,地獄裏遍布著罪惡,那裏有無盡的烈火。

莫雷為這末日之景觸目驚心,接著又回到了他熟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