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心肺那要解剖了才知道,但是有沒有腦子卻一看就知道了。”雲錦瑟說。
“哦,不錯,難得你會說句有腦子的話,我一直以為你說話不經大腦呢?”我說。
“那不是跟你一樣了?”雲錦瑟說。
“我沒這本事,比不上你。”我說。
“你又何必謙虛呢,這可不像你。”雲錦瑟說。
“我哪有謙虛,你看我說每句話都慢悠悠的,明顯是要經過大腦的流程。”我說。
“腦癱的人說話也慢。”雲錦瑟說。
“就算腦癱的人說話也是要經過大腦的,”我頓了頓道,“你這人太沒有良心了,竟然拿腦癱的人來說事,真是素質低下啊。”
“醫生也拿腦癱的人來說事,是不是也素質低下啊?”雲錦瑟反擊說。
“你又不是醫生。”我說。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關心病人的心卻一點也不比醫生差。”雲錦瑟大言不慚地說,“而且醫生的素質還不一定比得上我呢。”
“你少臭美了。”我譏笑道,“老太太喝粥(無恥下流)。”
“切,醫生也不見得就素質高。”雲錦瑟很不屑地說,“你看看現在的那些醫生哪個不黑,哪個不貪,不然怎麼會要進行醫療改革?”
“那也不全是醫生的問題吧?”我辯白道。
“怎麼不是,收紅包的難道不是醫生?開藥單的難道不是醫生?天價的藥難道都是用仙丹用靈藥用人參果做的?”雲錦瑟反駁道。
“你也不能一竿子打到一片吧?”我說。
“天下烏鴉一般黑。”雲錦瑟斷然道。
“那可未必,就算是烏鴉也有白的。”我說。
“嗯,那是因為烏鴉掉進石灰裏了,穿了個白大褂。”雲錦瑟冷笑著說。
“那不是白的烏鴉。”我說。
“對呀,那還是烏鴉,你說的那種叫白鴉,好不好?比起烏鴉來根本微不足道。”雲錦瑟說。
“我看你是憤青論壇去的太多了。”我歎口氣道。
“哪像你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一問三不知。”雲錦瑟嗤之以鼻地說。
“你又知道了?”我忍不住回道。
“我還不知道你?腿一翹不就是要撒尿了嗎?”雲錦瑟說。
“總比你抖來抖去,濺的到處是水好。”我反駁道。
“你這人老跟著別人屁股後麵轉,太沒意思了。”雲錦瑟沉默了片刻,忽然說。
“沒法子呀,你的魅力實在太大了。”我嘲諷道,“聽說連你們老板都深受影響,很賞識你,要給你加薪,是不是啊?”
“你聽誰說的?”雲錦瑟驚訝地說。
“就你們公司那屁大點的事還不傳的滿天飛。”我說。
“賞識個屁,”雲錦瑟歎口氣道,“馬上都快混不下去了。”
“怎麼,你們老板又哭窮了?”我問。
“是啊,”雲錦瑟又歎口氣說,“兄弟,以後可要靠你了。”
“靠我有什麼用,”我也歎口氣說,“我自己還要找靠山呢。”
“早說讓你去討飯了你還不去。”雲錦瑟又舊話重提了。
“這麼有前途的職業兄弟怎麼能跟你搶,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我冷笑著說。
“你先做起來,到時候再轉手也不遲。”雲錦瑟想的還真美。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說,“做這事最重要的就是混個臉熟,熟麵孔要比生麵孔吃香多了,如果轉手的話那些老主顧就都不認識你了,所以你一定要打下紮實的基本功,從頭做起,我會在背後給你聲援的。”
“你既然研究的這麼透,不如先實踐一下吧。”雲錦瑟淡淡地說。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鍾了,該和碧落通話了,不知道她為什麼還沒有上線?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而且再跟雲錦瑟扯皮也沒意思,便對他說:“好了,不跟你囉嗦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呢。”
“別介呀,這麼急做啥?再聊會兒。”雲錦瑟卻似乎意猶未盡,一看就是個閑人。
“有啥好聊的,”我歎口氣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東風吹馬耳,不說了,你還是去找個小妹妹聊天吧。”
“是你要找小妹妹聊天吧?”雲錦瑟說。
“我難道不能玩遊戲?”我說。
“安然還沒露麵呢,你玩啥?”雲錦瑟說。
“我幹嗎非要等安然,我自己不會去找別人玩啊?”我說。
“少來了,”雲錦瑟冷笑道,“一聽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哇靠,你真有這本事該改行去做偵探了,還在你那破公司混什麼混?”我說。
“做偵探?你以為這麼容易的啊。”雲錦瑟嗤笑道,“沒有關係你還敢去做偵探,打的你像個傻蛋一樣。”
“那好吧,那你就在你公司裏待著吧,待個十年八載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會能熬出點名堂出來的。”我說。
“熬出什麼名堂出來?老了再競爭上崗看門房?”雲錦瑟說。
“那你說怎麼辦?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讓你討飯你又不高興,我看你一頭撞死算了。”我說。
“靠,你這人心腸太黑了,這麼多年的兄弟竟然勸我去死?”雲錦瑟怪叫道。
“早死早投胎啊,說不定讓你趕上好時代,能投到比爾蓋茨老婆的肚子裏去,那你不就發達了嗎?”我說。
“要是投到窮的揭不開鍋的家庭裏去怎麼辦?”雲錦瑟說。
“那你應該慶幸沒有投到豬身上去。”我說。
“看來你如果投到豬身上去也一定會慶幸沒有投到雞身上去。”雲錦瑟說。
“舉一反三,孺子可教。”我說。
“看來你這人是沒得救了,給人家踩吧。”雲錦瑟不屑地說。
“好吧,我去給人家踩,你去踩人家,好不好啊。”我說。
“那你還不如直接過來讓我踩。”雲錦瑟說。
“我一身骨頭怕你踩的不舒服。”我說。
“沒關係,”雲錦瑟說,“我在你身上墊些稻草就可以了。”
“這樣就行了?”我說。
“當然,”雲錦瑟說,“等我踩上去了,還可以再拉你一把,你看這多好?”
“對呀,你想的還真是徹底啊。”我冷笑道。
“有好處我當然不會忘了兄弟的。”雲錦瑟笑著說。
“你忘了我也拿你沒轍呀。”我說。
“看看,你這個人老是不相信人,怎麼能發達?”雲錦瑟說。
“我沒想著要發達。”我說,“我要求不高,過點小日子就好了。”
“切,讓你天天喝粥也叫過小日子,你願意啊?”雲錦瑟嗤笑道。
“你就喜歡走極端,”我歎口氣說,“好了,不聊了,我真的有事要做呢。”
“好吧,好吧,你去做吧,當心不要跌進迷魂陣裏麵去。”雲錦瑟說。
“有迷魂陣讓我跌進去也不錯了。”我說,說完也不再等他回話,趕緊就關了語音聊天,否則隻怕又要沒完沒了了。
再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半了,碧落還是沒有露麵,我覺得很有必要打個電話去提醒一下,於是又撥了網絡電話過去,誰知等了半天卻是無人應答。是她沒有聽到手機響呢還是手機不在她身邊?我想還是等會兒再說吧。
正要上網隨便看看,雲錦瑟忽然又發來消息說你那個妹妹咋樣?有沒有照片看看?
我說哪個妹妹?我認識的妹妹多著呢。
雲錦瑟說有多少個?
我說沒有千兒八百也有十個八個。
雲錦瑟說那你能夠處理的過來嗎?
我說我已經是向“奔三”發展的人了,難道還是單進程作業不成?
雲錦瑟說你當心死機,提早報廢。
我說報廢了正好換個性能更高的,可以從心所欲為所欲為。
雲錦瑟說換個性能更高的跟你也不搭界呀,你到時已經躺到泥土裏去做肥料了。
我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雲錦瑟說那你既然有這個想法,不如我來幫你實現吧。
我說那怎麼好意思,還要麻煩你。
雲錦瑟說沒關係,反正我有空閑。
我說你是不是閑著難受啊?
雲錦瑟說關心朋友總是應該的。
我說你總是對自己的事考慮得太少,對別人的事卻操心得太多。
雲錦瑟說這說明我舍己為人啊。
我說那你幹脆過來讓我踩吧,我正愁沒個墊腳石。
雲錦瑟說你太沒創意了吧。
我說我活學活用。
雲錦瑟說你這麼能活學活用,咋還這麼窩囊?
我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是老天不給機會。
雲錦瑟說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我說你既然知道,你咋還混得這麼狼狽呢?
雲錦瑟說爭取是爭取了,隻是沒能爭取的到。
我說既然如此,那現在也沒機會給你了,你去麵壁思過吧。
雲錦瑟說誰給機會?
我沒有搭理,因為看到安然露麵了,於是問安然道今晚還玩不玩遊戲?
安然說有人就玩,沒人就不玩。
我說人嘛,隻要叫一叫就有了,關鍵是要有玩的心。
安然說閑著也是閑著,玩玩也可以。
我說你業務不緊張?
安然說緊張我還能上網嗎?
雲錦瑟發來消息說你又裝死啦。
我對安然說那就玩兩把?對雲錦瑟說要不要玩遊戲?
安然說好的。
雲錦瑟說你們又玩遊戲?墮落啊。
我對安然說叫那兩個人也趕緊上線呀。對雲錦瑟說那你昨天為什麼要墮落?
安然說他們馬上來。
雲錦瑟說環境使然。
我對雲錦瑟說既然如此那墮落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雲錦瑟說我已經刪掉遊戲了,以後誰說也不玩。
我對雲錦瑟說那恭喜你浪子回頭了,要不要慶祝一下,請客吃飯。
雲錦瑟又說行啊,我請客你買單。
我對雲錦瑟說行啊,我買單你掏錢。
雲錦瑟說我就知道你是個葛朗台。
我對雲錦瑟說物以類分,人以群居,葛朗台的朋友當然就是夏洛克了。
雲錦瑟說不是我吝嗇,是我沒有錢。
我正要回話,安然忽然說開戰了。於是趕緊對雲錦瑟說我要遊戲了,再聊。然後便啟動遊戲,忽然想起還沒有再打電話給碧落,於是又趕緊退出來,重新撥了個電話過去,卻還是一陣忙音,真不知道她跑哪裏去了。
雲錦瑟發來消息說下地獄吧你。
安然又發來消息說快點,就差你一個人了。
我隻好掛掉電話,開始玩遊戲,玩了兩把遊戲都大獲全勝,隻覺得全身充滿了勁頭,有一種“氣吞萬裏如虎”的勢頭,正要“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忽然聽到“嘀嘀”聲響,切換出遊戲一看,原來是碧落發來了消息,而且居然已經發來了好幾條,我趕緊退出遊戲,留言給他們道:“對不住各位老少爺們了,現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一下,要不咱明兒個再玩?”
盟友第一個回複道“OK”。
安然第二個回複道“收到”。
安然的盟友第三個回複道“不會是重色輕友吧?”
我回複道“什麼樣的人就想什麼樣的事。”
安然的盟友打個大笑頭像,回複道“明白”。
我便對碧落說碧落姑娘,你知道我已經打你兩次電話了嗎?
碧落說看見了,所以我發了四條短信給你。
我說是呀,你這四條短信真是言簡意賅啊,加起來才六個字:在?不在?喂?人呢?
碧落說你不在我怎麼說。
我說唱獨角戲或者說脫口秀或者一個人跳舞都可以呀。
碧落說那你也看不見呀。
我說你不說我倒忘了,你不是有攝像頭的嗎?怎麼還不裝上?
碧落說裝不了,驅動找不到了。
我說那你可以到網上去下載啊。
碧落說沒能下載到?
我說要不我就毛遂自薦,幫你找找?
碧落說那就有勞了。
我說不用客氣,再請吃一頓飯就可以了。然後就到網上開始搜索攝像頭的驅動程序。
碧落說天啦,你還真會宰人。
我說我吃的不是飯,是交流。
碧落說現在不就在交流嗎?
我說交流有很多種,有的能放電,有的不能放電,你覺得咱們這種算是放電的交流嗎?
碧落說你在說交流電吧?
我說你要是這麼理解也可以,電腦好像用的就是交流電,這可以說明咱們這會兒的交流是放電的。
碧落說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還要不放電的交流了?
我說電這種東西其實是看不見的,隻能憑感覺,或者用別的東西來表達。你覺得是用別的東西表達的清楚呢,還是憑感覺清楚?
碧落說你說什麼呀,不懂。
我說有些東西確實比較抽象,讓人一時半刻難以明白,尤其是這種物理方麵的東西,所以愛因斯坦在向別人解釋相對論的時候,鑒於很多人都聽不懂相對論複雜的說明,於是就舉了個例子,說相對論其實就是如果你在一個漂亮的姑娘旁邊坐了兩個小時,就會覺得隻過了一分鍾;而你若在一個火爐旁邊坐著,即使隻坐一分鍾,也會感覺到已過了兩個小時。所以我覺得要讓你深刻理解剛才我說的這個問題,最好也是給你一個既形象傳神又貼近生活的例子,其實所謂放電的感覺就好像兩個年輕人在談戀愛一樣,是覺得彼此間用感覺來感受愛情好呢,還是覺得用鮮花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來表達愛情好?
碧落說那當然兩者都需要了。
我說不謀而合呀,我其實就是這個意思,既要在網上交流也要麵對麵交流才好。
碧落說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喜歡兜圈子。
我說一是因為我在跟碧落(也就是圓圈)說話,二是因為中國人曆來講究含蓄。不過既然你不喜歡繞圈子,我當然也是巴不得的,你不知道我繞個圈子可要死多少腦細胞呢,這下好了,可以保全很多性命了,善莫大焉。
碧落說我幫你這麼大忙,你要請客吃飯了吧?
我說那還用說,我一向是點滴之恩湧泉相抱的啊。
碧落說湧泉相報那倒也不必了。
我說湧泉相報當然是不必了,我是湧泉相抱。
碧落說啊?暈死,我還以為你打錯字了呢?
我說平白無故幹嘛要打錯字?
碧落說原來你這人居心不良。
我說這叫什麼話,你不是不讓繞圈子了嗎,我實話實說還不好?
碧落說這就叫實話實說了?
我說你如果覺得還不夠直接,那我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麻煩你將你的姓名、地址、生日、籍貫、身高、體重、星相、星座和個人興趣愛好,個人聊天號碼,個人郵箱地址,個人手機號碼,家庭電話號碼,家庭成員喜好,家庭成員背景,家庭寵物記錄以及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喜歡什麼樣的人,喜歡什麼樣的顏色,喜歡什麼樣的花,喜歡什麼樣的音樂,喜歡什麼樣的歌,喜歡什麼樣的文學,喜歡什麼樣的書,喜歡什麼樣的文藝,喜歡什麼樣的運動,喜歡什麼樣的美食,喜歡什麼樣的影視等等情況填張表發給我,OK?
碧落說你想做戶口調查?
我說不是,我是準備給你算個命。
碧落說你還相信算命?
我說信不信是一回事,算不算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沒說算了就信啊。
碧落說那你幹嗎要算?
我說討個好彩頭嘛,如果算出來大吉大利那就信,算出來大凶大害那就不信,豈不是很好?
碧落說你不會想法子套我的吧?
我說你要是覺得這是個托兒,也可以向我要簡曆啊。
碧落說我不需要你的簡曆。
我說你不覺得不充分了解我是一個很大的遺憾嗎?
碧落說恰恰相反。
我說那好,我覺得不充分了解你是我的遺憾。
碧落說那你這個遺憾怕是沒辦法解決了。
我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人情冷暖,就是有些人手上有成捆的稻草,都不肯拔出一根來給那些落水的人。
碧落說你也不要這樣說呀,你剛才問的那些東西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麼回答你?
我說這也不能怪你,隻怪曆來的教育製度太過死板僵硬了,以至於越來越多的學生都不知道靈活運用、隨機應變了,所以劍客手裏沒劍就不會使劍法了,歌女身邊沒有音樂就不會唱歌了,文人手裏沒有筆就不會寫文章了,這都是應試教育帶來的弊端啊。
碧落說看你倒是會靈活運用的嘛。
我說過獎,過獎,汗顏,汗顏,其實我也是口的巨人,行的矮子。
碧落說不早了,休息吧。
我說愛因斯坦說的話就是有道理啊,我怎麼覺得才像過了一分鍾。
碧落說確實有道理,我怎麼覺得像過了兩個月了,說罷,還打個笑臉過來。
我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的表達有問題,給你糾正一下,那是因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緣由。
碧落說偏你知道。
我說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你是明豔動人的,我呢,也是有點智力的,不然怎麼能做你師兄。
碧落說聰明人,再見了。
我說明豔動人的碧落小姐,請再稍等片刻,我把你攝像頭的驅動程序發給你。
碧落說你這麼快就找到了?能不能用?
我說那要你自己試一下了,不過據說這是個萬能驅動。
碧落說那你明天發給我吧。
我先打了句幹嘛要等到明天?想了想,又刪去,索性就等到明天再發好了,正好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於是便說好的,悉聽尊便。
碧落說好,晚安。
我也說晚安。
於是聊天活動就此結束,本想就此關閉聊天器,一打量發現雲錦瑟竟然還掛在上麵,要不要再跟他聊一聊呢?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以後再聊好了,否則隻怕又要嘮叨個沒完了。但是看看時間還有得多,於是又到網上去隨便看了看,然後差不多到零點左右的時候才關機洗漱睡覺。
準備睡的時候就覺得肚子有點餓,但想起“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千古名言,還是咬咬牙強忍著入睡了。
本以為沒有知覺就會沒有感覺,誰知卻是大錯特錯,非但感覺很強烈,睡夢中覺得肚子越來越餓,而且感覺還牽動了知覺,餓的難受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覓食。然後食指一動,忽然就聞到遠處飄來了一陣香味,便翻身而起循著香味找去,竟然一直找到賣早點的那個小店前。
現在這個時候,賣早點的小店前居然還有好多人,可見小店的生意真是紅火啊!難怪我家隔壁的鄰居每天隻是賣賣早點都能賣出個百萬元的身家來,實在是太有“錢”途了,遠比我這上了什麼勞什子大學的敗家子出來要賺的多多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去上這無用的大學,而去直接搞第三產業呢!畢竟人總是要吃飯的,正所謂“民以食為天”,離開了天,人又怎麼能活?不像我做的那些什麼電腦軟件,說起來很好聽,屬什麼高科技,其實既不能吃,又不能穿,還要仰人鼻息,受人排擠,一年到頭除了每個月固定的那點工資外從沒有什麼津貼啊、補貼啊、獎金啊、過節費啊等名目繁多的隱性收入,真是恨不得早點與它劃清界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我正在嗟歎,忽然看到人群中閃出一個身穿火紅色衣服的小女孩來,很是眼熟,趕緊凝神注目看過去,發現果然正是那個令人魂牽夢繞的紅衣小女孩。我大喜過望,立刻忘卻滿腹牢騷,就要跑上前去搭訕。誰知還沒等我走近,卻見那小女孩突然側身靠在一個站在她身旁衣冠鮮亮的少男身上,而且神情顯得很是親昵。我就算不解人事,也能看出來他們是一對情侶,失落感一下子溢滿了全身,抬起的腳怎麼也挪動不過去,心裏卻隱隱有一股衝動,很想跑過去奪人之美,可惜我不敢這麼做也不能這麼做。
我能做的隻是站在遠處旁觀,像“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那種我不想做的君子一樣冷眼旁觀。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可以清清楚楚感覺到她們的歡樂和我的憂愁。所以說這個世界上越是看得清楚的人就越是感到痛苦,因為他雖然看得清楚卻不能去改變,或者他想要去改變卻無能去改變,因為改變的代價往往都很大,改變的結果往往也很差。看古往今來,那些想改變社會現狀,想改革社會弊端,實現國富民強的人有多少是有好下場的?不是車裂就是抄家,不是罷官就是傾軋,所以與其看得清楚見得透徹,還不如渾渾噩噩糊裏糊塗來得好。
“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我正準備難得糊塗,忽然聽到那小女孩說。
“好,玩什麼?”那少男問。
“嗯?”小女孩側頭想了想,說,“我出個字謎你猜一猜?”
“好。”那少男一口應道。
“一口咬掉牛尾巴,你說是個什麼字?”小女孩笑著說,笑容滿麵,笑靨如花,仿佛是天仙下凡一樣。真是太有殺傷力了,我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趕緊轉過頭看向別處,生怕我忍不住會學飛蛾撲火,卻忽然發現別的男人好像連看都不曾看那小女孩一眼,心裏不禁有些奇怪:難道人人都怕學飛蛾撲火不成?還是這些人都是太監?
“一口咬掉牛尾巴?”隻聽那少男沉吟著道,然後忽然拍手笑道,“哈哈,這個太容易了,是個‘吧’字。”
“一口咬掉牛尾巴明明是個‘告’字,怎麼會是‘吧’字呢?”我心裏嘀咕著,垂著眼瞼慢慢吞吞地走到小店前去買了兩個包子,卻聽那小女孩嬌笑著說:“不對,你說錯了。”
“好吧的‘吧’,怎麼會錯?”那少男解釋說。
“我說不對就不對,再想。”小女孩嬌嗔道。
我拿著包子轉身慢慢往回走,耳邊猶聽著那小女孩銀鈴似的笑聲,心裏卻忽然想起以前我出字謎給女友猜的情形。我第一次出給女友猜的字謎是“草木叢中見一人”。那時她們係學生會正在搞一個有關茶知識的活動,我當然又是出謀又是出力,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幫忙,還為此絞盡腦汁幫她寫了一副對聯:天外有天茶中有茶,天清如茶茶道如天,天茶如意;德愈求德精益求精,德念惟精精思惟德,德精惟明!並對此對聯做了一份比較詳細的說明:上聯關鍵字為“天、茶、如、有”,“天外有天”比喻知識、本領是沒有止境的,“茶中有茶”形容各種茶品茶藝茶文化互相融合交彙,“天清如茶”比喻天像茶水一樣清澈,“茶道如天”形容茶道像天一樣古老、自然、純淨,“天茶如意”形容人生的順境、如意;下聯關鍵字為“德、精、惟、求”,“德愈求德”意思是愈有品德的人愈加追求更高的品德,“精益求精”意思是已經很好了,還要求更好,“德念惟精”意思是追求道德應當精純專一,“精思惟德”意思是人的精神思慮、行為舉止應當以道德為根本,“德精惟明”意思是道德、精神、思想、靈魂應該光明正大。
我女友對我的這副對聯倒也頗為賞識,還為此做東請我吃了一頓飯。我當然更是喜笑顏開,喜形於色,乘機又出了這個字謎。她倒是很聰明,稍稍一想便猜到了謎底。然後她又“來而不往非禮也”,反過來也出了個字謎給我猜,我當然沒有表現出她那麼玲瓏剔透,猜了很久才猜出來謎底,這倒不是因為她出的那個字謎很難猜,而是因為我喜歡看她看我猜錯時的笑容,其實她的那個字謎我早就看到過了。
之後我們又玩了些別的遊戲,其中很多遊戲都是我以前見過的,之所以見過可能是因為我常常遊戲人生,所以經常去尋找一些好玩的遊戲來玩。我還記得她問我:“一個三點水加一個來是什麼字?”我故意想了一想說:“有這個字麼?淶(lai)?”她笑了笑,再問道:“那一個三點水加一個去呢?”我沉吟著說:“什麼字?有這個字嗎?去?”她得意地笑答:“其實應該是法。”“法?哦,對,應該是法。”我裝作恍然大悟地道。“你以前沒有玩過這個遊戲?”她問。“當然沒有,”我信誓旦旦地說,“我隻玩過那個大豬說有,小豬說沒有的遊戲,那個遊戲也挺有意思的,你有沒有玩過?”“沒有。”她搖搖頭道。“哦。”我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她立刻明白過來,笑著道:“你太壞了。”
“你太壞了。”忽然我又聽到了這句話,聲音雖然很輕,卻像一陣輕雷一樣一下子震動了我心弦。我轉過頭去,看到那小女孩正撲在少男的懷裏咯咯地笑,笑聲有如銀鈴,有如空穀鶯鳴。我想我一定非常的眼紅,趕緊扭頭便走,心裏卻想起蘇東坡的那首著名的詩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不由得有些惆悵,有些哀歎,有些感慨,有些無奈。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可惜歸來的不是燕子,而是蚊子,忽然聽到一陣“嗡嗡”的響聲在耳邊縈繞,我忍不住用手一拍,蚊子好像沒有拍到,倒把自己給拍醒了。翹首往外一看,月光朦朧,燈光迷離,竟然還是深夜。我忍不住暗歎一聲,回想起剛才的夢,真是人生如戲,世事如夢。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我忍不住念叨著,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可覺得還沒有睡多久卻仿佛聽到外麵有人在敲門,這深更半夜的誰會來敲門呢?我心裏想“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更何況這世界上有沒有鬼還很難說呢?十有八九是什麼人在敲門,但就怕來的不是什麼好人,找我也沒什麼好事,當然也不願意就此起身去開門了。
可是那敲門的人卻一直持續不斷的敲門,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樣。我忍無可忍,隻好站起身來,半眯著眼睛,像個夢遊的醉漢一樣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打開門。
我無精打采地往門外瞟了瞟,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外麵的天色居然已經大亮,這倒不是讓我震驚的主要原因,讓我震驚的主要原因是門外竟然站著一個人,而站著的這個人竟然是她——已經和我分手的女友!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麼會在這裏?她怎麼回來找我?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完全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我簡直像個世事懵懂的二愣子一樣,愣愣地站著,愣愣地看著她,手足無措,心裏像是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什麼滋味都有。
我不知道自己是手在發抖,還是心在發抖,也不知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又把門給關上了。
“這一定是個幻覺,一定是我剛才胡思亂想想到了她。”我躲在門後暗自對自己說,然後做了兩個深呼吸,穩定了一下自己快要脫韁的情緒,努力壓下心頭的激動,再擠出幾絲友善的笑容。
等我重新打開門,睜大眼睛往外看時,門外確實站著一個人,卻已不再是她。火紅色的衣服,仙女般的容顏,竟然正是那個千嬌百媚讓人心猿意馬的紅衣小女孩。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眼睛一眨,母雞就變鴨了呢?難道剛剛真的是我眼睛花了?真的隻是看到了一個幻覺?我有些失望,卻又有些驚奇:這紅衣小女孩來找我有什麼事?再看看這紅衣小女孩“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的樣子,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許久未見的桃花運。
“你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慢?”紅衣小女孩竟然這樣對我說,好像她跟我很熟似的,一邊說一邊還想跨進門來,真不拿自己當外人看,可我壓根就不認識她,雖然難得碰到這天上落餡餅的好事,卻也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讓她進門。
“你——你找誰?”我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擋在門邊疑惑地問。
“找誰?當然是找你。”紅衣小女孩進不了門,隻好站在門邊板著臉皺著眉白了我一眼,那神情仿佛我就是那翻臉不認人的負心漢陳世美。
“找我?你知道我是誰?”我當然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背下這負心漢的惡名。
“這是給你買的綠豆糕,你愛吃不吃?”小女孩似乎真的有些動氣了,麵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隨之消失,提起手中的塑料袋就砸向我,看起來脾氣真是大的很,這年頭的女生脾氣似乎都很大。
我眼疾手快,一個“神龍擺尾”,不,應該是一個“丹鳳點頭”才對,頭一側,就看著那塑料袋從我臉旁飛了過去,落在地麵上,裏麵滾出兩個半透明的塑料盒子來,似乎正是綠豆糕的包裝盒。
“好,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小女孩似乎更加生氣,跺跺腳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我連忙叫到,心想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當我這裏是茶館啊?想走哪能這麼容易?但麵上卻還是笑容可掬地說:“你確信這綠豆糕是買給我的嗎?”
“你要不吃就還過來。”小女孩氣得臉都紅了,看起來卻更增添了幾分嫵媚,讓人看了真是情不自禁要怦然心動。
“不,不,你先別生氣,”我連忙說,“你——你——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是誰?”
“你?”小女孩似乎覺得很奇怪,抬眼盯著我看,仿佛突然看到我的臉上長出了鮮花一樣,然後才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買早飯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怪了?是不是想謎語想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