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話一說完,我就感到後悔了,因為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誇他的,一誇他,他肯定會變得鬼靈精起來。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及盜”嘛,我應當狠狠諷刺他一下的,這下可真是失算了。
果然,這家夥眼珠子立刻轉了轉,似乎已經洞穿了我那點鬼心思,故意板著麵孔一本正經地說:“少來,你個豬頭,遲到這麼長的時間,耍我呀,今天中午你要請客吃飯了。”
“我哪敢耍你呀,”我趕忙喊冤道:“唉,你不知道啊,我今天那個慘啊,真是慘不忍睹,慘不忍聞啊。”
一聽到這話,雲錦瑟馬上就來勁了,人的劣根性立刻表現無遺,兩隻眼睛笑的又細又長,像個狐狸一樣,連聲說“咋的啦?咋的拉?”
“唉——,別提了”我故意重重歎了口氣道。
“說說嘛,倒底怎麼回事?”他的胃口明顯被吊了起來。
“你不知道,今天我在公車上撞到一個美女,比上次你看的那個毛片上的美女還要漂亮。”我信口開河的說。
“真的假的?”對於我碰到的好事雲錦瑟總是持懷疑態度,似乎我就應該隻有梅花運,而沒有桃花運。
“當然不是煮的。”我說,這是我回答他這話的經典答案,既不說真也不說假,真真假假,就算揭了底也不怕。
“那你小子又揩油了吧。”雲錦瑟總是能夠深刻挖掘理解我的話,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出來的,難道不是煮的就一定是蒸的?也許他是從我的表情上得來的吧?畢竟我的表情是要讓他相信確實有這碼子事。
“嘿嘿,”我得意地笑了兩聲,接著說,“不騙你,還真是油呢。”
“怎麼油?”雲錦瑟兩眼發光,臉上帶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神色。
“臉上滴了幾滴子油。”我故作神秘地說。
“不明白。”雲錦瑟一聽,皺起眉頭道。
“我說那女的臉上滴了幾滴子油。”我嘻嘻笑著道。
“什麼油?”雲錦瑟看起來還是雲裏霧裏。
“不知道,看起來好像是機油。”我接著說。
“機油?怎麼會有機油?你瞎掰吧?”雲錦瑟一臉狐疑地說。
“幹嗎要騙你,真的像是機油。”我拿出一副指天作證的樣子說。
“你不會幫她把臉上的機油擦了吧?”雲錦瑟還是露出不相信的神情,畢竟要人相信大街上跑出來一隻老虎確實不容易。
“擦不掉。”我搖頭說。
“你真的擦了?”雲錦瑟失聲道。
“當然沒有。”我也沒這麼容易就揭開謎底。
“那你做什麼了?”雲錦瑟顯得更是疑惑。
“我嘛——”我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道,“你怎麼不問問她臉上怎麼會有機油的?”
“難道?”雲錦瑟似乎一下子恍然大悟,大聲道,“你丫的,是你把機油滴到人家臉上去的吧?”
“這怎麼可能?”我把手伸出來攤開給他看,說道,“你看看我的手,哪裏有油跡?”
“那是怎麼回事?”雲錦瑟看起來都快抓狂了。
“哎——”我故意歎口氣道,“我說她臉上像滴了幾滴子機油,那是形容她臉上的雀斑,沒想到你連這個都想不到,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媽的,我早知道你這家夥在胡說八道了。”雲錦瑟立刻大喝道。
“少來,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就知道事後諸葛亮。”我嗤笑道。
“其實我是故意的,不然你一個人戲怎麼演得下去。”雲錦瑟矢口否認道。
“我幹嗎要演戲,又沒有錢拿?”我冷笑道。
“你犯賤唄。”雲錦瑟這家夥又開始耍無賴了。
“對啊,我就是要犯你。”我當然也不是好惹的。
“你個變態,早說你是個‘斷臂山’了。”雲錦瑟故意退後一步道。
“再說,當心我非禮你。”我裝作一臉凶相地追前一步道。
“原形畢露了吧。”雲錦瑟大聲道。
“是呀是呀,你再不走,我就讓你‘痛並快樂著’。”我咧開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森森白牙。
“走,往哪裏走?”雲錦瑟說。
“出去逛逛呀,這裏的好風景都被你看光了,還有啥好看的。”我語帶譏諷地說。
“這是我喜歡的風景,又不是你喜歡的風景。”雲錦瑟一邊走一邊狡黠地說。
“說起來好像也是呀,”我裝作若有所悟的樣子,忽然停下腳步,翻眼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咧嘴笑道,“看來我也得要看看我喜歡的風景才行。”
“你個變態,自己回去下載點‘肌肉男’看吧。”雲錦瑟大聲道。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沒辦法,我就喜歡你這種‘雛雞’,你不如就犧牲一下吧,黨和人民會記住你的貢獻的。”我張開雙手,作勢要抓向他。
“好呀,那你給錢。”雲錦瑟竟然伸手道。
“咱們倆談錢也太傷感情了吧。”我笑著道。
“傷感情也沒辦法,沒錢連身體都要傷了。”雲錦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沒想到你竟然墮落到要賣身。”我拿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道。
“你不知道社會上都是‘笑貧不笑娼’的嗎?”雲錦瑟卻振振有辭。
“你難道是娼妓?”我冷笑道。
“偶爾撈點外快也不錯。”雲錦瑟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那你還不如去做變性手術呢,看你身材這麼好,千萬不要浪費了,肯定撈的更多。”我諷刺他道。
“沒錢做手術,你借錢給我啊。”雲錦瑟麵色坦然地說,搞得好像他真有這個打算。
“那你去貸款好了。”我建議道。
“向你貸啊?”雲錦瑟說。
“我沒錢,你向銀行貸啊。”我攤開手說。
“沒東西抵押,銀行怎麼會貸給我?”雲錦瑟說得像是他真去貸過一樣。
“那你回去向你爸媽要啊。”我隻好說。
“能要的都要走了。”雲錦瑟說。
“那——”我也實在想不出好法子了,隻好說,“那你還是先去做鴨吧,等以後上岸了再做雞。”
“切,等,那要等多久?等你快要死了?”雲錦瑟嗤笑道。
“嗨,你沒錢有什麼辦法?”我大聲說,這家夥好像搞錯了對象。
“所以向你借啊。”雲錦瑟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
“我要是有錢早就幫你實現你這個宏偉目標了,問題是我還在寄人籬下呢。”我歎口氣道。
“那你可以去兼職討飯啊,每天一下班,換上一身行頭,往街頭一趴,身前攤張大字報,連話都不要說,看看,多方便,而且討來的錢全部進自己的腰包,連稅都不要交,沒準比你現在上班賺的還多。”雲錦瑟居然想出這個餿主意來。
“你不是說你從來都不會給叫花子錢的麼?怎麼現在竟然想起討飯這個行當了?”我忍不住問道。
“我不給是因為我覺得這種事應該屬於政府去管理,但是並不代表別人也不給呀。”雲錦瑟慢條斯理地說,“而且我不給那也是因為我窮,但是在中國富人還是很多的。”
“隻有窮人才會同情窮人,富人又怎麼會同情窮人呢。”我反駁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雲錦瑟瞥了我一眼說,“人富了就會想要揚名了,揚名最好的辦法就是撒錢,所以討飯的人才會越來越多,你明白不?”
“既然你說的這麼好,你怎麼不去討飯?”我反問道。
“我在一旁協助你啊,每過一段時間就到你那裏去扔給你一兩枚硬幣,這樣才能更有生意。”雲錦瑟不緊不慢地說,我估計這個想法他已經盤算很久了。
“哎呀,我真是太感謝你了,不過我看我們兩個交換一下可能會更合適,你看起來比我更瘦更小更有資本。”我說。
“主意是我想出來的,當然我有優先權了。”雲錦瑟理直氣壯地說。
“你這個餿主意不想也罷。”我撇撇嘴說。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賺錢門路嗎?”雲錦瑟問。
“沒有,要有的話,我早就用了。”我說。
“那你就這樣一直寄人籬下?”雲錦瑟又問。
“當然也不想啊。”我歎口氣說。
“不想有個屁用,你不知道現在某某職業和某某職業(某某是一個隱晦的指代)都加工資了嗎?”雲錦瑟又說。
“我也聽說了,哎——,早知道當初我就去報考某某學校了。”我隻好又歎口氣說。
“早知道你還不如去搶銀行呢。”雲錦瑟嗤笑道。
“這個我也早就想過了,”我一臉苦相地說,“可是沒有你搶個屁啊,還沒走進去呢,就被保安兄弟像老鷹捉小雞一樣給逮住了。”
“你說你文的也不行武的也不行,連玩個遊戲也也玩不過人家,還能做啥?不如去討飯。”雲錦瑟得出結論道。
“你就這麼看好這個行業?”我皺眉道。
“至少這個行業要求不高。”雲錦瑟說。
“誰說的,這個行業也得要比慘啊,比方說你帶著旺財肯定不如你帶著小強更能激發別人的同情心。”我嘲笑道。
“那你就帶一打小強過去乞討好了。”雲錦瑟冷眼瞅了我一下。
“帶一打小強過去還不是人見人跑?”我才不管,接著諷刺說。
“那讓小強帶你去好了。”雲錦瑟冷笑道。
“我現在還不至於要這樣吧?”我說。
“隨你,你願意過寄人籬下的生活誰也攔不住你。”雲錦瑟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那你呢?打算去乞討了?你要討到什麼時候才能湊足手術費?我看你不如直接去買器官,反正某方麵功能你也不要用了。”我冷笑道。
“我留著做裝飾不行啊?”雲錦瑟翻眼說。
“行,怎麼會不行?麵子功夫當然要做足,死活那是另外一回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又不是現今才開始流行的話,吊死鬼擦粉——死要麵子的事也多的去了。”我冷笑道。
“對呀,你不就是吊死鬼擦粉——死要麵子嗎,不然你怎麼不去乞討?”雲錦瑟說。
“你難道不是?也別再五十步笑一百步了。”我說。
“我可沒笑你,我說的是實情。”雲錦瑟說。
“我笑你了,你說了實情又怎麼樣?”我說。
“怎麼樣?”雲錦瑟橫了我一眼道,“你中午請客吃飯。”
“請就請,怕你了?不過你得給我個請你吃飯的理由先。”我大聲道。
“你遲到了。”雲錦瑟也大聲說。
“你看見我遲到了嗎?你明明在看美女,我在旁邊看你看美女,這也算遲到?”我說。
“你遲到了我才看美女的,好哇?”雲錦瑟說。
“你因為在看美女,所以沒能看見我,才以為我遲到了,好哇?”我學著他的口氣說。
“你這家夥不想請就不想請,找這麼多借口做啥?”雲錦瑟板著臉說。
“你這家夥找不到理由就找不到理由,不要誣蔑我的一片好心拳拳盛意好啊?”我也板著臉說。
“你這人太虛偽了。”雲錦瑟搖頭說。
“你這人太矯情了。”我也搖頭說。
“你這人虛情假意了。”雲錦瑟又說。
“你這人蠻橫無理了。”我也跟著說。
“你這人口是心非,卑鄙無恥。”雲錦瑟越說越有勁。
“你這人薄情寡義,鮮廉寡恥。”我也不甘落後。
“你這人道德敗壞,是社會上的蛀蟲。”雲錦瑟接著說。
“你這人俗不可耐,是人世間的禍害。”我也接著說。
“你踩了一腳狗屎,”雲錦瑟忽然得意地笑道,“報應啊,真是報應啊。”
“我——”我低頭看了看腳,果然看到腳旁有一堆狗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寵物幹的這等好事,隨地大小便也不處理一下,真是沒有公德心。不過幸好我還沒有踩到狗屎,雲錦瑟這家夥也高興的太早了吧。
“我請你吃午飯。”我抬起頭來對他說。
“為什麼?”雲錦瑟淡淡地說。
“不為什麼。”我說。
“我不喜歡吃不明原因的飯局。”雲錦瑟竟然還要拿喬。
“不喜歡沒關係,隻要能吃就行。”我說。
“我也不吃不明原因的飯局。”雲錦瑟說。
“非要有個理由?”我問道。
“當然。”雲錦瑟說。
“因為咱們是好同誌啊。”我故意加重同誌二字。
“我從來不和同誌吃飯。”雲錦瑟說著還故意走遠一步。
“是嗎,為什麼?”我跟進一步說。
“因為沒有胃口。”雲錦瑟又走遠一步。
“是嗎,看不出來,你也會沒有胃口?”我又跟進一步。
“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當然看不出來了。”雲錦瑟瞅了我一眼說。
“我是沒心沒肺,看不出你的狼心狗肺。”我反駁道。
“狼心狗肺好歹也算有心有肺,總比沒心沒肺強。”雲錦瑟說。
“是強啊,小強也強,踩一腳就要它的命。”我說。
“要你命的來了。”雲錦瑟突然停下腳步道。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
“你看那裏有個肌肉男。”雲錦瑟指著道路一旁的小弄堂說,小弄堂裏垃圾聚成了山,牆上更是塗鴉無數。我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四肢發達的壯漢正光著胳膊坐在小弄堂裏磨刀霍霍,看樣子不是個屠夫也是個夥夫。
“你眼神還真好,果然是心有所想就目有所見,原來你好這一口。”我笑著道。
“我這是在幫你——”雲錦瑟說。
“得了吧,少拿雞毛當令箭,咱又不是外人,你有這喜好我又不會笑話你的,如今這社會可開放得很,還是允許異類存在的。”我冷笑著說。
“所以我才帶你出來溜達。”雲錦瑟接口說。
“搞反了吧,是我帶你出來溜達的吧。”我說。
“你這個人就是愛斤斤計較,我早就看穿你的心肝脾肺腎了。”雲錦瑟搖頭晃腦地說。
“奇怪,剛剛還有人說我沒心沒肺,怎麼這會兒我又五髒俱全了。”我冷笑道。
“你難道真的沒心沒肺?”雲錦瑟翻眼道。
“你說呢?”我說。
我們兩個人一路說著,從人民公園出來後在街上晃悠了半天,像兩個沒頭的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往哪裏去,終於,在第三次經過同一個街口的時候,我突發奇想,提議過去爬山,畢竟已經好久沒有像模像樣的運動了,也算是難能可貴吧,而且還可以順便瀏覽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大自然的旖風光,何樂而不為呢?
哪知這麼好的提議卻偏偏就有人就不樂意,還能有誰?當然是雲錦瑟了,雲錦瑟一聽到我的提議,麵上立刻就錦瑟了,而且兩眼一翻,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說是沒有準備也沒有裝備,我要不是因為覺得留下他一人孤苦伶仃和剩下我一人爬山沒啥趣味,早就掉頭而去一走了之了。隻好又好說歹說,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加上指天發誓保證管午飯這樣的優惠條件才最終打動了他,這年頭請人辦事可真是不容易啊!
爬山自然要說到山,說起這山,那真是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開篇自然就是從我一腳踏進這個城市開始。
在一個人短暫的生命旅程中,總有一些值得紀念,值得回憶的事,對於上過大學的人來說,能夠考上大學怎麼說也算是年少時有所作為的表現,雖然如今考上大學早已沒有過去學子那種“金榜題名時”的歡天喜地,但是愉悅之情總還是會有一些的。即便是像我這種視學曆如糞土自以為是的蠢才,如果這輩子不患上腦震蕩,精神失常之類的毛病,也不得不承認忘不了跨入大學大門時的情景感受。
我入的這所大學並不是很出名,一如她並不是很無名那樣,屬於那種將軍中的小兵,小兵中的將軍之類的中庸型大學,理所當然也培養出了我這樣的中庸型的人才:文的不精,武的不通,好不容易能唱兩首歌,也隻有自個兒欣賞的份。
學校不算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因為根據地雖然小,但是星星之火連成一片照樣可以燎原,據說另外還有幾個校區,大的竟然比本部還要大,小的那就不用提了,彈丸之地。不過要說起來終究還是本部最好,就像時下很流行的一句廣告語套子“走遍——,還是——”,這裏就可以說成“走遍所有校區,還是本部最趣”。
為啥要說本部最“趣”呢,因為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別的校區都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隻有本部在鳥拉屎的地方,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本部的隔壁就是動物園,鳥不拉屎才怪?當然了,那些鳥可是地地道道生活在網中的,不會到處拉屎。不像我們人類一樣老是喜歡比喻來比喻去,又是人際網又是生活網,卻到處留遺,現在有些人竟然幹脆就叫網蟲了,而且直接就在網上出恭了。
因為本部有了這個與眾不同的特色,所以本部當然要趣味多多了,因為很多時候,你如果不願意聽課,你還可以免費觀看各種動物,我第一次看到真實的駱駝和河馬,不是在動物園裏,而是在課堂裏,這說起來是一件多麼奇妙的事情,簡直可以讓人回味無窮,不過對於那些用心學業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個好地方,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遺恨無窮。
本部除了這個最大的特色之外,還有兩個稍稍一般的特色,那就是本部依山傍水,景色秀麗,為什麼要說這兩個特色一般呢?因為很多大學都有這樣的特色,因為如果沒有這樣的特色,又怎麼能讓那些“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的才子佳人們徜徉在愛的天空,徘徊在情的海洋,流連在花前月下,顧影在小橋水邊呢?說起來那真是一個令人無限遐想無限向往無限流連無限留戀如詩如畫一樣的世界,我願長醉於此,隻恨歲月流年總是匆匆催人急。哎——,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隻怕是我在這裏已經住的太久了,沾上了江南水鄉的多愁善感了。
學校也正坐落在江南,使得我每次往返學校與家的時候,總是看見那條像黃河一樣黃的長江,每次都會想起小時候老師在作文本上常批的一條歇後語:江邊賣水——多餘!想想現在也應該改為:江邊賣水——很有必要了吧!古人稱長江為天塹,如今卻“天塹變通途”,交通非常便利,可我卻還是成年累月“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有時候真的奇怪:人這一輩子到底在追求什麼?流芳百世?遺臭萬年?努力奮鬥?追求享受?可是無論王侯將相還是黎民百姓,到最後還不是皆歸塵土。
都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也許正因為流水順暢才讓智者偏愛,山路難行更讓仁者樂道的吧。學校的一旁是運河,每次看到那些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船隻,想起曆史上那位曇花一現就遺臭萬年的隋煬帝,卻也是一代文才,時常感歎儒冠多誤身,縱欲多誤國。再回首看山,山就在學校的另一旁,每天都能開門見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愚公移山的故事,時常又感歎愚公之精神,自己之無能。
這山便是我們此刻要爬的山了,從上大學開始我們就一直在爬的山。離我們也並不是很遠,隻坐了一刻鍾的公車便到了,下了車,山便在眼前了,這山並不是很高,據說海拔不過才三百米左右,可是在這平原地區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上山的路有很多,我知道的就有五六條之多,但是以前常走的卻隻有三條,一條很遠,是盤山公路,盤繞得就像是條蛇一樣,是為了實現“車到山前必有路”而造出來的;一條是人工階梯,一節一節看不到頂,能讓人充分享受到“步步高升”的滋味;還有一條是山路,都是光禿禿的石頭,這裏突出一塊,那裏冒出一角,所以就有了踏腳的地方,就成了一條路,彰顯出“路是人走出來的”道理。
我們選擇的就是最後這條路,倒不是因為要“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而是因為這條路離我們最近,近水樓台總是先得月的。
剛要準備邁步前進,雲錦瑟卻忽然一把拉住我,手指蒼天,我以為他要發什麼豪言壯語呢,沒想到他卻是說時候不早了,該考慮考慮一下午飯的問題了。
其實午飯怎麼吃這個問題我早就思量好了,既然是我做東,當然也是我做主了,我可不能化主動為被動。我決定到山上去吃,因為山上風景好,空氣新,所以我覺得胃口也一定會好。而且我們以前也常常這麼做,所以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雲錦瑟的時候,雲錦瑟隻說了一句“食物和水你背上山去”。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我壓根也沒有指望他來背東西,這個懶鬼肯一起過來爬山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其實山上也有吃的東西,隻不過價格總是貴的離譜,對於我們這些無產階級新青年來說,當然是能省則省了,所以每次我們都是從山下買好了東西自己帶上山去。以前人多,大家相互分攤著帶點,能者多勞,也不覺得怎樣,今天這些東西隻能靠俺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往上背了,真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啊!幸好東西也不是很多,就一隻烤鴨和三兩瓶飲料而已,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倘若一根稻草都能救溺水之人的話,那豈不是也能壓垮負重登高之人了?
誰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今兒個不知道咋整得,爬起山來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累,難道是這些日子騎單車上下班鍛煉出來的結果?可是我每天總共才騎三十多分鍾的車,而且還是慢悠悠的,沒道理收效如此神速啊?莫非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我有啥喜事呢?就因為早上撿到了一條手鏈?可我還不知道它值不值錢呢?而且現在還要破費請客,做冤大頭?
我正在總結原因,忽然聽到雲錦瑟在後麵叫道:“不行了,不行了,快停下來休息休息吧。”我回過頭去看時,才發現他竟然已經落下很遠了,而且已經坐到山路一旁的石頭上去休息了,此刻正眼巴巴的往我這邊看,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隻好又走回去,走到他身邊道:“瞧你怎麼混的,才走這麼一點路,就氣喘如牛,是不是平時夜生活太豐富了?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小心早衰啊。”
若是上山之前,他早就反唇相譏了,可是這會兒顯然是有心無力,我當然不能錯過這機會,一定要好好訓導訓導他,當下又跟他講了一大堆做人做事的金玉良言。末了,他才終於有了點氣兒,卻來了一句:“你丫沒女人,精力過剩啊。”
我當然不會因為他的這句話就深受打擊,那我也太脆弱了。我要把他的話當做是他的羨慕和嫉妒,這樣我就躊躇滿誌得意洋洋了,身體也仿佛充滿了活力,但也不能撇下雲錦瑟獨自遠走高飛,隻好陪著他慢悠悠地像小腳老太太一樣一步一步往前挪,好不容易終於到達山頂了,看了一下時間,用時三十七分鍾,竟然成績一般,並沒比以前慢下多少,算是差強人意了。
站在一個小山頭上,看到整個城市匍匐在腳下的時候,我忍不住心情舒暢,當即高歌一曲《大地在我腳下》,誰知才剛剛唱到“哪個再敢多說話”時,不遠處一個十來歲的黃口小兒牽著的一隻大黑犬卻忽然像著了魔一樣狂吠起來,似乎明擺著對我這句話很不服氣,我當然不會去跟一隻狗計較,卻也沒興趣再唱了。
雲錦瑟喝了幾口水,顯得有生氣多了,忽然嘻嘻地笑了起來,似乎跟那隻大黑犬心有靈犀一般,我忍不住冷眼瞅了他一下,他卻越發得意起來,竟然也哼起江南小調來了,隻是到了長音處依然還是上氣不接下氣,真是何苦為難自己?我本想借機諷刺他幾句,想想還是算了,眼前有如此美景,我早已沒有興趣和他拌嘴了,何況他現在連氣都還理不順,我也不是那種喜歡痛打落水狗的人。當下全心全意投入到眼前的風景當中,忍不住豪情頓生,當即賦詩一首,雖然不是我自己創作的,不過“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來也會偷”,對此我也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誰知雲錦瑟這家夥卻自己無能還不讓別人做為,坐著說話不腰疼,竟然對我的詩賦評頭論足指手畫腳,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不知道是對我這種借花獻佛式的賣弄才學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還是對我這種雕蟲小技不屑一顧?為了讓他長長見識,我隻好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填了一首如夢令的詞:“人生處處風光,無分故鄉他鄉,憂愁從不想,隻記烤鴨油香,無妨,無妨,萬事都好商量。”
填完這首詞,我正在為自己的創作自鳴得意,哪知雲錦瑟竟似乎根本沒有理會出這首詞深層的意境,就隻記得那句“隻記烤鴨油香”了,大呼小叫著要開始吃飯,真是大煞風景,敗人雅興,不過我也不想跟他計較,因為我的肚子好像也有些餓了。
烤鴨真香!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
買的時候我們就對這隻烤鴨垂涎三尺了,這會兒總算是得償所願了,兩個人捋起袖子,坐地分鴨,三下五去二,這隻烤雞一身的皮肉累贅就給我們清除幹淨了,剩下的幾根負隅頑抗的骨頭也被我們啃的麵目全非,真是大快朵頤,大快人心。
吃完午飯,一看時間,乖乖隆地咚,都快兩點鍾了。我忍不住歎口氣道:“時間過得好快啊,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記得小時候寫作文,開頭老是這句“時間過得好快啊,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於是就養成了這個習慣,無論是吃個飯,喝個茶,還是打個盹,賣個呆,看下時間,就會來句“時間過得好快啊,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唯一有差別的是好快這個詞有時換作真快或者飛快,總歸是換湯不換藥,想想填鴨教育真是太成功了,不佩服也不行。
據說人在吃完飯之後,身體中某些機能是要發生一些變化的,而這些變化的結果會引起人體情緒低迷,精神困乏,所以必須要休息休息,例如散散步,打打瞌睡之類的,才能重新穩定情緒,振作精神。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常識很多公司的老板竟然會不明白?整天就知道爭分奪秒的剝削員工,連磨刀不誤砍材工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都是吃什麼東西長大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我這麼想的時候,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看來是一定要休息休息了,幸好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再提心吊膽,忐忑不安了,那就小憩一會兒吧,順便也把早上落下的覺給補回來。我正準備跟雲錦瑟交代一下,沒想到這家夥的鼾聲已經呼啦呼啦的像用了很久都沒擦過油的風扇一樣了,真的是神速啊,自愧不如。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我也就睡吧。說睡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依稀感到身上有些冷,我忍不住團緊身子,但是並不管用,還是覺得冷。奇怪,難道天氣突然變冷了不成?
我忍不住稍稍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卻好像忽然又忘掉想要看什麼東西了,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隻覺得朦朦朧朧間似乎見到了一片白色,然後又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可是一閉上眼又發覺冷,這才驚覺起來:白色?難道是下雪了?
一想到下雪,腦子就不由自主地有些興奮起來,記憶中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下雪了,埋藏在腦海深處的小時候玩雪的情景也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於是又忍不住再次睜開眼睛,果然,眼前一片銀白,似乎正是那久違了的雪,我一下子雀躍起來。可是,這一雀躍,卻發現似乎又有些不對勁,哪裏不對勁呢?我停下來看了看,發現眼前這個地方竟然“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沒有一樣東西,甚至連一個小小的汙點都看不到,到處都是無窮無盡的白色,既不像是雲又不像是雪,哪有這麼潔白無瑕的雲和雪?而且舉頭不見天,低頭不見地,沒有遠也沒有近,看不到點也看不到麵,雲錦瑟更是蹤影全無。
奇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不認識?我怎麼會在這裏?按說我也不是這麼容易健忘的人,雖說從學校畢業進入社會後,腦袋瓜子的確是有些大不如前了,不僅常常會得一忘二,丟三落四,張冠李戴,騎驢找驢,而且有時竟然會忘了常用漢字怎麼寫,常用單詞怎麼拚,但是沒道理睡了一覺就忘掉自己身在何處了,這似乎也太誇張了吧?可眼前這個地方我確實不認識,我隻記得剛剛在山上吃烤鴨,睡大覺,難道我又到了什麼別的地方去了?夢遊了?
難道是錯覺?我又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再睜開一看,眼前還是這副情景,究竟怎麼回事?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努力把剩餘的睡意全部趕跑,再定睛看時,情景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莫非雲錦瑟這家夥在我眼睛上戴了個白色的眼罩?”我心中暗忖,忍不住想伸手到眼睛周圍去摸摸,卻突然覺得好像什麼也摸不到,不,這話說的好像不對,應該說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不,這話說的好像也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我好像隻有意識,沒有形體,有點像所謂的武功的最高境界——元神出竅了。
可我什麼武功也沒有練過呀,也從來沒有人幫我打通過任督二脈,沒道理一下子就達到這麼高深的境界啊,難道是吃了什麼仙丹靈藥,一下子增長了甲子的內力?那豈不是飛來橫福了?真是這樣的話,最好能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鷹的眼睛,狼的耳朵”,我就可以縱橫體壇,名利雙收了。
我正在打著如意算盤,暢想著美好的未來,突然好像聽到有人在說“你好”。
“不會又是在做夢吧?”我暗自嘀咕道。
“沒錯,你就是在做夢,這就是你的夢?”也不知道從哪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虛無縹緲,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分不清到底是從哪裏發出來的,而且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誰?誰在講話?請站出來講。”我大聲道,可是那個聲音卻仿佛突然間又消失了,許久都聽不到回音。莫非又是我的錯覺?人說耳目相通,會不會是錯覺引起錯覺?這莫非真的是我的夢?我不禁有些懷疑起來,不對吧?我的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要別人來告訴的?我忍不住想用牙齒咬一下手指頭,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元神出竅了。那該怎麼辦呢?難道說這不是夢,而是什麼人的陰謀?一想到陰謀,我隻覺得心裏猛地一驚,仿佛立刻從雲端跌到了穀底,愉悅的心情也立刻變得陰雲密布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元神出竅也未必是件好事,因為我壓根就沒法移動。
“怎麼辦?該怎麼辦?”我一邊忍不住嘀咕著,一邊在心裏不停地安慰著自己,正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不還是順其自然吧?
“看你的樣子,似乎不相信?”過了片刻,那個家夥又道,好像一直藏在暗中窺探我一樣,而且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相信又怎麼樣?不相信又怎麼樣?”我大聲道,他既然不肯露臉就算了,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沒臉見人的人。
“不怎麼樣,隻不過讓你心裏有數而已。”那聲音道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冷冰冰地說。
“切,你甭說的這麼好聽,當我三歲小孩好騙啊?”想要忽悠我,哪有這麼容易。
“我知道這讓你很難接受,既然如此,你就把它當作現實好了。”這家夥竟然以退為進。
“現實?現實是這副狗屎模樣麼?”我心中暗忖,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很長,叫做阿不長都額法敢花既快裏明拿噢旁起然說太網些有真。”那聲音道。
“真不像是人的名字。”我心裏想,又問道:“那請問‘有些真’先生,這裏為什麼這麼白?”
“我不叫有些真先生,”那聲音道,“如果你記不住我的名字,可以稱我極樂夢。”
“極樂夢?”我忍不住問。
“是的。”那聲音道,“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這名字也太名不符實了吧?”我說。
“名字隻是個記號而已。”那聲音道。
“既然名字隻是個記號,那為什麼不能稱你有些真先生呢?”我反駁道。
“因為我不喜歡你說的名字。”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也有情緒。
“那好吧,我就稱你極樂夢吧,”我心想可不能因小失大,如果僅僅因為名字問題就得罪了這家夥也太不劃算了,於是又繼續剛才的問話道,“請問這裏為什麼這麼白?”
“因為這個地方隻有原色素,其他的顏色都已經被過濾掉了。”那聲音道。
“為什麼要過濾掉?”我追問道。
“因為目迷五色很容易讓人亂心。”那聲音道。
“亂心?我看你亂說才對。”我心裏想,嘴上卻問道,“那這樣豈不是很容易就得雪盲症了?拜托,你能不能換個有點色彩的場景來交流?”
“你可以閉上眼睛。”這家夥竟然說道,回答的真是太沒水準了,要我打分的話,肯定是不及格。
“你說這是夢?莫非就是所謂的人生如夢?”我隻好換個問題問道。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那聲音道。
“人家都說一場夢,難道就是這副白兮兮的模樣?”我又問道。
“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場噩夢。”那聲音淡淡地道。
“遇到你這白癡可真是噩夢,”我心裏罵道,卻沒有敢說出來,萬一這家夥發怒,我人地生疏可討不了好,所以隻好又再換個問題:“那這是什麼地方?你把我擄到這裏來有什麼企圖?”
“這個地方叫做阿貝持都厄非古合君誇靈門訥噢皮奇熱釋土,你如果覺得這個名字太長,太拗口,也可以簡稱它為極樂夢鄉。”那聲音道,這不明擺著就是那種不能把你說懂就要把你說暈的家夥嗎?還極樂夢?還極樂夢鄉?扯淡差不多,想蒙我,卻不知道我也是個中高手呢,雖然隻是自封的。
“那你把我擄到這裏來有何居心?”我才不跟他囉嗦,直接開門見山。
“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樣,有被人擄過的痕跡麼?”那聲音反問道。
我想想也對,立刻低頭一看,卻啥都沒看到,想起來我已經元神出竅了,於是又問道:“我的身體怎麼不見了。”
“你看不見而已。”那聲音道。
“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過來了,不過再一想,既然看不到,你還讓我看什麼看,這不是明顯糊弄人嗎?而且要是你睡得像個死豬一樣,人家還要再綁你麼?那豈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我當然不會這麼傻就相信他的話,不過他既然說的沒有惡意,我也沒必要跟他撕破臉皮,當下道:“好吧,那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不是我找你來的,是你自己來的。”那人竟然這麼說,真是滑稽,比“一步三滑”還要滑的厲害。
“是嗎?”我說,心想你說謊也不打草稿,你又不是美女,我來這裏做什麼?
“是的。”那聲音道,“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我脫口道,轉念一想,又改口道,“有”。
“那你隻管說。”那聲音道。
“我有些疑問不知道當不當問?”我說。
“什麼疑問?”那聲音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跟我扯上關係?我能見見你的容貌嗎?”我一連問道。
“我跟你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而且你也已經見過我了。”那人道。
“胡扯,”我心裏道,當然沒有說出來,說出來的是,“是嗎,我怎麼一點也沒有印象?”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罷了,其實那個手鏈——”那個聲音慢慢地說。
“手鏈,什麼手鏈?”我打斷他道,心想這家夥不會想打我手鏈的主意吧?
“你撿到的那個手鏈——”這家夥果然是不懷好意。
“我什麼時候撿到過手鏈?我怎麼不知道?”我嘴上反駁著,心裏卻在奇怪這家夥怎麼知道我撿到過手鏈?難道我撿手鏈的時候他躲在一旁偷窺?真是個不要臉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