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仍需耐心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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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的姐姐麼?”
“不是。”
“你怎可確定?”
“我自小就鑽研醫書,自然知道一些檢驗骨血的法子。在娘被氣病的那日,我就取過爹和她的血驗了,幾個法子都試過,她定然不是爹的女兒,我以為,我告訴了娘這個消息,娘的病就會好,但是,娘仍是走了……我救不了娘……”
我不看他,“這世上,不隻有你一人救不了娘。”
“你想救麼?”
“嗯?”
“已經發生的改變不了,但我們可以讓將要發生的改變,首先,要……”
“變強。”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你知道麼,你的體質偏陰冷,最適合懷練碧門密笈上的最高層武功,加之你的悟性,更緊要的,還有我的醫術……哈哈,前景無限好哦。但是,你若成了絕代高手,不要驕傲,不要自滿,須懂得飲水思源,吃水莫忘鑿井人……”
這廝繞了半晌,直待我耐心全失要離去,才告訴我,他不要做這個碧門的大當家,他沒辦法忘記,這裏,曾使他失去三位至親的親人,使他提前麵對弟、妹企盼照拂的目光,使他的童年早早結束……他要我答應,一旦接了碧笙的使命,亦接了碧笙的人生,須使碧門煥發新機……碧門對他,已是負重。但與我肩上的擔相比,竟是恁輕。
我答應了他。
我須變強。唯有強者,方才為已失去的討回償還;唯有強者,方能使所擁有的不再失去;唯有強者……或終有一日,我亦會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會麼?
一隻精致的雪臉兒不期然浮上,我搖頭,讓自己切斷那虛妄。
沉淪地獄的人,就莫再奢想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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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時,皇上的旨意到了碧門,為母妃平反昭雪。
壓在已逝世母妃頭上的“反叛”罪名,沒有了。但那又如何?
“洌,皇上洗了你母親的罪名,你很高興罷?你的母親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瞑目了!”
我望著她,這個為我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驀然悟道:她竟不知我此下的心思。
我為何要問母妃的“洗罪”而高興?母妃的“反叛”,本就是虛構,所有人心照不宣。試問,若當真謀反,必然罪連九族,縱碧門根深葉茂,手掌財脈,豈能逍遙皇權?皇權不動碧門,是因沒必要為一個莫須有罪名引致舉國經濟陷亂。我們那美麗的母妃,最大的罪名,是她不該太過美麗,太過良善。
原來,愛我並不一定知我?那她又愛我什麼呢?那瞬間,我曾忖問。
但很快,這抹疑問拋置出腦際。恁樣多的事需做,恁樣多的東西需理,哪有容那閑思的縫隙?
又過兩年,皇上和太後的旨意一並到達,接我三人回宮。
“洌,洌,你不能舍下我,你走了,他會再來逼我,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其實,我早已知,在大當家得知她是自己“孫女”時始,已避她千裏,她也因此在碧門更加肆行無忌。但我仍允了帶她一並回京。
動身返京的前日傍晚,我再到玉庭湖畔。湖上,沒有那隻雪雁,沒有那放肆的聲,得意的笑,雪樣的顏……
我以為,那將永遠是我一個夢,一個永缺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