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公主料得,這三人必然不敢。他們籠絡群臣,靠得是恩惠,若在此當頭,行那等已遭罵名千古的殘事,豈不自打耳光?何況是對一個嬌弱女子出手?
“好,公主殿下好風骨!”有忠君之臣大讚,“不愧聖上骨血,不愧天家氣派!公主殿下一弱女子尚有此錚錚不屈之骨,吾等男兒豈會苟存人世!”
“對!”忠臣眾中即起響應之聲。
傅澈笑眯雙眸:“雲陽姐姐,你要拋下項附馬獨赴黃泉?項附馬豈不可憐?”
“附馬?”雲陽眸兒大亮,“附馬他如今如何?你們沒有傷他?沒有殺他?”
“當然不會。”傅澈睜起無辜大眼,“他是咱們的親戚,是雲陽姐姐的附馬,咱們怎會做那等事?”
雲陽喜極而泣:“我要見他,我想要見他!”
“怎麼?”傅澈苦惱皺眉,“雲陽姐姐不想慷慨赴死了麼?”
“……我要見附馬!求你們,我要見附馬一麵!”
傅洌向身後侍衛淡道:“帶她去。”
適才,尚使得群情激昂的雲陽公主,在眾目睦睦下,探夫去也。
傅津再將兩目鎖向二位天家皇弟:“老七、老八,你們確定自己不想慷慨成仁,為國捐軀?”
兩皇子齊堆笑顏,“五皇兄您開玩笑,小弟來此,也不過是……”
“小弟是聽說諸人至此,唯恐宮內生了什麼亂子,才趕來的,別無他意。三位皇兄都乃有勇有謀有智的大才,不管哪位做我天昱國君,於國於民都有天大好事,小弟定當赤膽事主,不起二心!”
“兩位皇弟此話可差了。”傅澈搖首,“天子乃聖才,隻當有一人適選。幸得父皇慧眼獨具,頒下傳位詔書。”
呃?他這話一出,不止皇後等人起愕,縱連傅津、傅洌以及群臣,亦惑然滿麵。
“廣義王,您是說,皇上已頒下了傳位詔書?”有臣子問。
廣義王大頷其首,探手袖內,取一幅色澤明黃、上綴祥雲瑞鶴的綾錦聖諭,持在掌內高舉過首:“眾臣恭聽聖詔。”
這笨蛋在搞什麼?傅津目詢兄長。
且聽他的。傅洌目回。
二人皆隨眾人叩地。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朕惟尚德崇功,國之大,民之眾,不敢有一時一日虛怠。然而歲月倥傯,朕年高體勞,為吾天昱萬世基業,為吾萬民子孫福祉,已不宜再踞帝位。朕之三子……”
這個笨蛋!傅洌切齒暗罵。
這個笨蛋,這一次倒做得漂亮嘛……傅津頷首稱許。
“……恭謹溫雅,敏思多才,忠君孝廉,愛民如子,深獲朕意,亦利萬民。今特詔,傳位於皇三子孝親王洌。欽此。”
傅澈尾音稍磬,已矮身跪地,高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頓時附聲海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侍衛、太監亦高唱呼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做得不錯,笨蛋!傅津眨眸傳意。
嘻嘻,那是自然!傅澈翻個白眼,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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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詔書……”文定後麵色蒼白,手指抖顫,盯著六皇子掌心明黃事物,“那詔書給本宮看看!”
“是,母後。”傅澈恭禮如儀,一步一步踱近,待到皇後近前,“請母後禦覽。”
文定後展卷方要細細檢閱,傅澈忽俯首來,“母後,這個地方請您看仔細……”紅唇到皇後耳側,含笑竊語,“母後,若您還想保住您的榮華富貴,做個安享百年的太後有何不好?難道您真願意見我們骨肉相殘?二皇兄的死相可是極難看的喔……”
六月天,文定後陡感身墜無邊寒窖。
“母後,您慢慢看。”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恭謹退下。
他……他們……文定後吸一口氣,緩緩立起身形。
“母後!”太子妃武業出手攙住似呈不穩的鳳軀,“母後,這詔書可是真的?是真的麼?”那母儀天下的夢做了多年,莫非欲作灰飛煙滅?莫非戴那鳳冠,披那鳳袍的,會是……
正良老將軍半跪抒忠:“皇後娘娘,臣等將誓死保護皇上皇後和太子,請您盡可直言。”
文定後鳳目蘊淚:“正良老將軍,我天朝有你這等忠骨之臣,乃國之幸,君之幸,民之幸!”
“吾等亦願誓死保護聖上!”十數大臣隨後俯下。
“很好,諸位對天朝的忠名,必將名垂千古。這詔書……”文定後唇啟雍容笑靨,“確是陛下親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