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傅洌心底歎氣,這些老不修的提議當真可以采納……正如墨兒母親所說,在時下京城的雲波詭譎裏,有太多人盯著自己的心頭之肉,再周全,百密難防一疏,那人兒的身體卻不能再有半點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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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額間唇上的細吻,輕若羽毛。諶墨並未啟眸。
這兩日,他晨去暮回,每一回歸時,身上都帶著沐浴過後的清洌。她從不問他這幾日的作為,因她明白,以他對她的迷戀沉溺,若有事不欲她知,必然是那事不利她知。何況,他不說,她亦能猜出幾分,事至今,她最慶幸得是,自己與肚裏小東西的有驚無險,不然……
“阿洌。”
“嗯?”已撩起垂帷的男子當即踅回。
“不要做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好麼?”
“……好。”她既醒了,傅洌俯下身侵她唇間,索去一個纏綿深吻。這人兒的刁鑽清狂,撥他心弦攝他魂;而這份親昵體諒,是他甘願死上千回亦願換取的至美情懷……
聽他跫音漸無,諶墨撐身,推被下榻,腳才將軟履蹬上,又一波吐意湧到:“嘔——”
“王妃!”外室相候的雲喬捧個大盂衝了來,“您……”
“……不必了。”才離榻不久,腹內無茶無食,也隻是幹嘔而已。
雲喬隨即將浸了花瓣的淨麵水端來,“王妃,今兒個早膳您想吃些什麼?大廚蒸了您最愛的素菜包,還有三絲卷子……”
耳聞這麻雀小丫頭的嘰嘰喳喳,諶墨一邊拭麵,一邊打量水內映出的臉容,“喬丫頭,我最近的臉色是不是差極了?”
“哪有?”雲喬丫頭歪頤,著迷地望著女主子發呆,“您還是那樣好看……”
諶墨笑啐:“有你的‘老夫人’好看麼?”
“啊?”雲喬小臉羞赧,“王妃,您還在記恨奴婢啦……老夫人……噫?王妃!”圓眸當即瞪得溜圓,“老夫人?……王妃,奴婢忘記告訴您了,今兒一大早,王爺前腳出門,老侯爺就來了,本是看望您的……”
“老侯爺?”諶墨突有不祥的預感。
“然後……那個……遇見了老夫人,兩人就吵了起來……”
喔唷,果然……“他們眼下何處?”
“顧管家將他們從前廳請到了偏院的偏廳……奴婢來這邊時,瞅見老夫人的夫婿已然過去了……”
天呐。諶墨無力闔眸。這、這怎一個頭痛了得啊,這樁宿年舊帳,早不算晚不算,怎趕到她的家裏來算?憑什麼嘛……
不過……
嘿嘿,有熱鬧看,為何不看?“快幫我梳頭,最簡單的發髻就好!”小東西,有戲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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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伯侯爺諶始訓在圍在家門四圍的禁衛撤去後,並未急著享受自由。他自閉書房,一直所盼得,是天子一道還諶家清白的諭旨。而等過兩日後,非但未等到任何動靜,反倒是整個京師彌漫的氣氛令他無法將息了,這其間隱約得來的各道消息,都與孝親王難脫幹係。而肆、武、衛三族之首都尋上門來,拜托他一探端倪。於是,在又一個輾轉無眠夜過去,今日卯時初過,侯爺大人便登臨了這座自長女逝後再無造訪的親王府邸。
“侯爺,您在此侯著,奴才去稟報王妃。”
諶始訓攢眉:“你們王爺不在?”
“是,咱們王爺一大早就走了。”
“……這樣,”諶始訓沉吟道,“請你們王妃也好,不過若她未醒,本侯可小等片刻。”自霽兒口內得知這個頑劣女兒有妊在身時,他不無懷疚。那等情形之下,猶能出麵頂下全族大罪,這份果敢氣魄,不是閨中任何一個女兒能養得出的,此功必然要歸於那個離經叛道的“妻子”遠芳……
“顧全,顧全,你這胖小子死到哪裏?老娘昨天就告訴過你,今兒辰時老娘要吃上一碗清透爽口的涼粉羹,你這胖小子竟敢拿老娘的話當耳旁風,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渾身的肥油榨出來給後廚添料……”
這罵聲,由遠及近。
堂堂王府,怎有這種粗野口徑?諶始訓濃眉一緊。
“顧胖子,你以為你躲著不見老娘就能放過你?”一道橙色衣裙、鬢間別同色發飾的妙影,躍進敞門而居的前廳。“顧胖子——”
諶始訓蹙眉直視這失禮的冒撞者,猝然間,雙目大瞠:“遠芳?!”這張臉,除了那個頑劣叛逆、棄家拋子的“妻子”,還能是誰?因歲月,減了青嫩,添了鬱麗,更顯魅不可擋,卻仍是那張容顏,那張十幾年來令他嘔令他氣令他怨亦令他……念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