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傑、項漠不無詫異,亦義憤滿膺。賀將軍起立道:“皇上,微臣奉命進京護駕,大部雖駐城外,但為防賊心難測,帶了五百精兵進宮,此刻正在內城之外候旨,可否就讓他們執行聖命?”
“準。”
“正良大將軍。”五皇子悠懶道,“精兵體練不易,要珍惜哦。”
“謝廣仁王提醒。”賀傑正氣凜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為國為君,何惜之有?賀家幾代沐受皇恩,更當殫忠報國,萬死不辭!”
“萬死麼?”孝親王溫潤聲起,“人之生命,隻有一次,何來‘萬死’?”
項漠黝眸瞥他而來,眉際深意稍閃即逝。
傅津笑抿豐唇:“我若是將軍,此時便不會踏出殿外呼喚親兵。”
“抱歉,王爺您不是微臣。”
“很可惜罷?”傅津一腕支頤,“將軍那五百精兵,怕是……”美眸遞向兄長,“三哥,您會如何處置?”
“精兵得來不易,暫時收押而已。”
“你們——”天熙帝、太子此時方悟,事情症情到底出在何處。“老三,你意欲何為?”
傅洌優雅依舊,溫潤如昔,淡然哂道:“您不該動我的王妃。”
天熙帝倏怔。恍惚中,這話曾有耳聞——
你不該動本王的王妃,你著實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是……暖玉齋?!暖玉齋那個宛若地獄的夜裏,他臨去時,撇下的就是如此一句……
“洌兒,你想走你二皇兄的路麼?他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顧臣綱子倫,你也想步他後塵麼?這等遺臭萬年的不齒之事,你做了,就不怕令你母妃蒙羞?就不怕她在九泉之下……”
“父皇,請您莫提母妃。”傅津美眸謔意冷冷,“您不知麼?您委實不配提起母妃。”
龍顏一變再變:“放肆!”
“父皇恕罪。但兒臣所講,字字屬實呢。”
太子陡覺自己先前判斷誤區所在。五皇子的確不似二皇子,會做那等引狼入室的蠢事,因他不需如此,他自己便就是一匹惡狼!“附馬項漠,你人馬何在?”
“稟萬歲、太子,即在殿外。”
“傳令護駕!”
“遵旨。”項漠指間拈無刃響鏢點出殿外,長鳴方起須臾,已有數十兵丁持刀湧入。
天熙帝高抬龍聲:“附馬項漠,正良將軍賀傑!”
“微臣在!”
“將孝親王、廣仁王拿下!所有頑抗者,均殺無赦!”
“……遵命!”
兩位忠正賢臣,銜命出手。文氣浩然的禦書房,陡成戾氣戰場!
“父皇,這樣,妥當麼?”太子護在天子之前,問。
天熙帝凝聲:“此乃攻其不備,否則縱虎歸山,二子之事必當重演!”
“此地交由兒臣,請您避至後殿……”
“哼。”天子傲岸冷笑,“朕會怕他們麼?朕當年也曾親上戰場,斬敵無數。他們這些伎倆,朕尚不在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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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親王,你縱不懼千古罵名,也不怕連累家小麼?”項漠攻伐之際,苦口相勸,“您如此,非但護不住她,反陷她於媚國禍水之列!”
傅洌鳳眸暗鷙浮起,淡聲道:“你差點害死我的孩子。”
項漠一怔間,唯見指影重疊,直達胸際。他全力擺掌迎上,陡覺巨力如山,腳下踉蹌後躓,喉口一鹹,一管血泄出唇外。
“將軍!”有兩副將見此,救主心切,揮刀增援。但刀確是劈下,刀下人卻不見,兩人隻感腕上多了個冰冷套束,下一刻,這兩臂已再不屬兩人——
“啊——!”兩副將的淒厲慘哮,震徹全場。
而包括天熙帝、太子在內的旁觀者,寂然無聲。
“還了。”孝親王將兩隻與主體剝離的臂膀擲到兩人懷內,取帕拭手。
饒是見慣血腥的天熙帝,這時際,亦仿若見殘虐閻羅……
……我們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兒子中,最可怕的,並不是五哥……
他終知:委實不是,委實不是,委實不是啊!
“三哥,以你之見,這位正良將軍小弟該如何施手?”纏鬥中,天家惡魔悠然問道。
傅洌細眸稍移,“天牢。”
所以,三哥不是惡魔。閻羅雖殘冷,卻隻取該取命之人;隻有惡魔,權恁個人好惡行事。唉,早知如此不能盡興,少問這一句可好?正良將軍,恭喜了。
五皇子一念至此,翻手一扳,“嚓”一聲,賀傑腕骨碎裂。
端的是將門虎子,雖疼白了臉色,卻吭亦未吭。
“有血性!”傅津點了其穴,笑吟吟道,“衝著這點,本王對自己的手下留情,也便不感那麼委屈了。”
“父皇,您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