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下輩子投好胎是要積德行善來著?好吧,這個可以先略過。
可是,為毛她信了,卻依然沒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清閑日子?就說現在吧,不就躺在樹上小憩了一會兒嘛?老爹至於滿天下地追殺她麼?
心裏不滿嘀咕著,微闔的鳳眸隻掀起一條細縫兒,懶瞅一眼四散出府尋人的家丁侍衛,裴夢溪大喇喇翻個身,不為所動。
管它今夕是何夕,難得浮生半日閑,最多,再給他老人家念多幾句罷了,都一把年紀了,不給他個練嘴的機會,怕是他會憋出毛病來!
想著想著,不由再次跌入夢鄉,連貼身小婢莫如的經過,她也不得而知,酣睡如初。
再說那小婢女莫如,一張圓圓的小臉汗濕漣漣,若是可以忽視她苦逼的神色,還是頗為水靈的。
隻是此刻,她累坐於地,小嘴依舊念念有詞,不放過任何抨擊幾個同伴的機會。
“該死的莫言,連公子的影子都沒見著,當的哪門子侍衛?!”,“還有莫非,總跟著公子瞎起哄,是嫌這將軍府的日子還不夠水深火熱還是怎的?”,“啊·······這日子真沒法兒過了,莫語一走竟兩月,也不管姐妹們的死活,啥時候才能換我出去撒撒歡?”絮絮叨叨的莫如皺著小臉,一身疲憊,盡管來說,對罪魁禍首的某隻,她更應怨念十分,可誰叫她隻是一個小小、小小的婢女呢?
苦命歎息一聲,邁起小腿繼續搜尋,可憐她這嬌小的小身板哦,再這麼給公子‘操’下去,非得變得更短小精悍不可!
唉唉,上哪找這古怪有餘、懶漢投生的公子哦?
正在發愁,莫如未發覺一個玄色的人影正步步走近。
按說這將軍府的後院是很少人往來的,特別是夫人鍾愛的這片梧桐林。可還是被邵君瀾踏足了,原因無他,將軍正在氣頭上,他不好找他直接說事,隻好先幫著尋人。
裴家的這位公子他是知道的,胸無點墨,刁鑽頑劣,甚是讓人頭疼,隻看這一府人仰馬翻的情形就知道了,想來,坊間傳聞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
至少,看到裴老將軍那怒發衝冠的模樣就夠他愕然的了!這還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鐵麵將軍嗎?印象中,裴振英雖鐵血,卻很少發怒,隻要他嚴正臉色,就是當今懷王也懼上三分,別看那老王爺德高望重,在裴老將軍這位老友麵前,他也是不敢隨意玩笑的,看來,全天下敢於捋虎須的也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小公子了。
瞧著前方不斷發牢騷的小丫鬟,他蜜色的薄唇不由牽出一抹淡雅的笑,聽著倒豆子一般的話,再想想那不知身在何處的事主,他頓時有些明白裴將軍的苦惱了。
這麼難馴的個性,擱誰家那都是個頭疼的人物!
沒有稍作停留,輕輕掠過,他朝林中深處走去,抬頭望著這片見證將軍和夫人深情的梧桐林,他微微感歎。
將軍夫婦,得此佳偶,何其有幸啊!
恰在這時,正上方落下一物,修習武藝的邵君瀾輕易避過,舉臂接過一看,隨即哭笑不得,原來是一隻錦靴,舉目循去,隻見一隻白皙在枝葉之間若隱若現,細聽之下更是無語,此人竟在樹上安然入睡,綿緩的呼吸在寧靜清幽的林中別有一番情致。
熬不住好奇之心,他輕躍上樹,在一旁的枝椏上一眼掃去。
入眼的是那淩亂的烏絲,綿軟的幾縷貼附於麵,眉眼遮於葉下,隻露那抹紅唇,就如天邊雲霞,惹人愛憐。
嘴角有絲可疑的銀絲,無礙如此美景,反倒映襯得那抹紅更為嬌憨可愛。
再瞧那人鬆散的衣袍,修長滑膩的頸線,自然隨性的睡姿,風中撩動的衣角,堪堪入畫!
這小人兒完全不知道他美妙的睡姿,就這樣入了某些人的眼,成為他記憶中,一道不曾褪色的風景······
隨著時間的逝去,日照當空。
在這驕陽無限,枝葉掩映間,偶有幾許漏掉的光亮就這樣斑斑點點灑落下來,給那人兒平添了幾許魅惑和灑然。
他正看得入神,卻不知,某人在如此高關注度的視線下已然悠悠轉醒。
眨眨眼簾,卷翹的眼睫一經波動,遮在麵上的梧桐葉悄然滑落,循著視線瞪去,霎時,明豔靈動的畫中人兒活了,投影在他的心間像劃開一片漣漪的湖麵。
在這樣卓然的對視下,回過神的邵君瀾不由有些微赧,這個酣睡的少年竟如此禍世,這是他始料未及的,此刻無端有些心虛起來,竟不敢再專注於那樣精致的眉眼。
“你誰啊?”不客氣的質詢。
剛坐起身,紅唇微啟,吐露出的字句就夾槍帶棒。
請原諒她被幹擾的那股火氣,都躲到這兒了,依然能被人攪了,能不令人氣悶嗎?她不過是不想學些古文詩詞,兵法布陣,這礙著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