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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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小房子沒有回家。她希望跛奶奶獨自在家好好過夜，平平安安。小房子想，隔壁還有空巢奶奶呢，她們會在一塊兒聊天，陳穀子爛芝麻，天南地北說個夠，總之都老了。
有了小房子，曹阿姨像找到了溫暖的快樂老家，甜甜地睡了。小房子沒有睡，她在屋裏做河燈。
大洪水退去以後的月亮，多俊俏多美，彎彎的，像金黃的小船，掛在海子鎮的天上。
小房子做夠十三盞河燈，她到海子河邊去了。小海、偉偉和米娟娟曾經在這條河邊，給小房子的媽媽和朵朵，給死去的更多人放河燈。這個晚上，小房子給偉偉放河燈了。
河還是那條河，小房子開始長大懂事了，時間過得多麼快呀！小房子相信，十三盞代表年齡的河燈，會漂到偉偉身邊的。偉偉離開了媽媽，離開了小房子和同伴，有了河燈，就不會孤單。
河燈一盞一盞地遠去。看著漂去的河燈，小房子在胸前合十祝福。同時祝福媽媽和姐姐朵朵，願媽媽和朵朵快樂，朵朵永遠待在媽媽身邊，唱《媽媽的吻》。善良的媽媽，身邊有一個女兒，也不會難受了。
吵吵嚷嚷的洪水走了以後，海子鎮特別安靜。街道、房屋和人都睡著了，等待明日升起的遠山太陽。誰也沒有注意到，月光下，河灘上有一個小女孩。
突然驚醒的曹阿姨，先在海子鎮尋找，然後奔到了海子河邊，因為她了解小房子，相信小房子不會離開她獨自走了。還好，小房子在河灘上。
曹阿姨的心怦怦地跳。小房子看見曹阿姨了，她那麼恬美。曹阿姨抱住了小房子：“我已經失去了偉偉，再不能失去你了！”
曹阿姨說，大洪水以後，上遊垮了山，有堰塞湖什麼的，要是衝決口了，海子河又突然漲水，把你衝走了，我們怎麼好好活下去？
曹阿姨，天下父母心。
4
偉偉被洪水淹死衝走了，米奶奶有了教育米小豆的話題。
米小豆說：“米奶奶，你搞錯沒有啊？偉偉是不聽話的孩子嗎？奶奶，你錯了！”米奶奶沒話可說了，卻特別的氣，衝著那個“米奶奶”，就想擂米小豆，孫子有這麼稱呼奶奶的嗎？反了！
米小豆說，自個兒沒反，就想找小房子。不準去！米奶奶今兒大發雷霆了，拿著雞毛撣子堵住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去就不去！米小豆把電視的聲音開得像打雷。米奶奶嚷，別讓電視機爆炸了。隻好放行，罵：“小祖宗，走了就別回來！”
能不回來嗎？米小豆找不著小房子，照樣待在奶奶跟前，叫米奶奶無可奈何。
偉偉離開了美好的世界，小房子覺得自己多了一份責任。那責任是曹阿姨給她的。在那些日子裏，曹阿姨好像一個小小的女孩，像小房子一樣的女孩，由小房子安慰、溫暖。小房子像一個十分孝道的女兒，在照管幼稚傷心的母親。曹阿姨和小房子的心更相通了。
跛奶奶也需要小房子嗬！跛奶奶太老了，也孤單。小房子不能忘掉共患難的跛奶奶。山麓下的壩子和海子鎮，有規律地留下了小房子來來往往的身影。人們歎息不已。
生活總要順順當當過下去的。小房子年紀小，不知“坎坷”那個詞兒，她不屈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心裏有著希望，有著信心。日子也伴隨著小房子往前走。“紅房子”放暑假了，小房子拿到畢業證，要入小學了。小海和米娟娟回來了，因為學校要補課，又提前半個月走了。
因為有個小房子，曹阿姨也走出了悲傷的低穀。曹阿姨蒼白的臉又紅潤了，曹阿姨多美！小房子的心裏好甜，她情不自禁，喊：“媽媽！……”
“哎！……”曹阿姨答應了，那麼深情。小房子心花怒放。她抱住曹阿姨，給“媽媽”一個吻。
有一天，跛奶奶說：“小房子，你爸爸也該回來了，該娶了！”
小房子一驚：“娶？娶誰？”她追問跛奶奶。跛奶奶說：“我真不知道啊！”
“不！”小房子說。無論是誰，她都不要！爸爸隻能娶曹阿姨，曹阿姨才是她的新媽媽！跛奶奶歎氣了，說：“丫頭，你還小，懂不了！”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雨下得淅淅瀝瀝。小房子再一次睡不著覺，失眠了。
第十八章
1
小房子心裏的秘密是粉紅色的，像滿坡的野櫻桃花，像大山。
跛奶奶問：“小房子，你有心事嗎？”“沒有！”小房子說。
跛奶奶說：“傻丫頭，你能告訴我嗎？”小房子說：“不能！”跛奶奶知道那個秘密，可她說不出來。
小房子到曹阿姨那兒去了。她問曹阿姨：“曹阿姨，你會嫁嗎？”這是小房子被逼出來的勇氣。曹阿姨嚇了一跳，說：“我做你的媽媽。”小房子說：“永遠嗎？”曹阿姨說：“永遠。”小房子一本正經，像大人一樣嚴肅，說：“你不騙我？”曹阿姨說：“小房子，你怎麼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那我們拉鉤！”小房子說。拉鉤是小孩子認為的誠信體現。拉了鉤，如果不履行，那是最不齒的。
曹阿姨也知道拉鉤的分量。這時候，曹阿姨的臉突然紅了。小房子看著曹阿姨，還在等待呢。曹阿姨伸出手，和小房子拉了鉤。
“媽媽！……”小房子撲在曹阿姨懷裏哭了，哭得那麼傷心，那麼委屈。曹阿姨摟著小房子，眼裏也是淚水，覺得很心痛，暗暗地想：“小房子小小年紀，活得多累呀！”
哭過以後，小房子撒腿往外跑。曹阿姨喊：“小心，街上有汽車！”
小房子匆匆忙忙的，跑了幾個小商店，挑選了一枚令她心滿意足，適合十八九歲女孩子的發卡，買發卡的錢是她身上的全部積蓄。
米小豆看見了小房子，說：“你給誰呀？”小房子說：“你別管！”小房子急匆匆地走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米小豆發愣，心想：“小房子怪怪的，又地震啦？”
到了家，小房子喊：“媽媽，我給你戴上！”曹阿姨蹲下去，讓小房子佩戴。然後，小房子拉著曹阿姨去照鏡子，說：“媽媽，你真美！”
曹阿姨說：“你把我打扮成十多歲的女娃子啦！”小房子笑，心花怒放。
見到晚歸的小房子，跛奶奶問：“幹嗎那麼高興呀？”小房子說，保密。跛奶奶想，小房子的秘密太多太多啦，比朵朵厲害。
過了一天，米小豆到處找小房子，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小房子，比他心裏想的地震還重要。小房子問他，什麼天大的事呀？兵荒馬亂的。米小豆說，山喜的爸爸被公安局抓了。聽米奶奶說，在外地開黑煤窯的山喜他爸，違規開采，發生礦難，不救人，隱瞞不報。呃，反正，挺為富不仁的。
小房子說：“他為什麼這樣？還是人嗎？”米小豆說：“不是人，是臭狗屎！還有，山喜的媽媽離家出走了，扔了山喜！”
小房子更想不通了：親親的媽媽為什麼扔掉山喜不管呢？媽媽為什麼不愛自己的兒子呢？
小房子覺得特別難受。她說：“山喜成孤兒了，我們去找他！”米小豆說：“好，去找他！”
說走就走，小房子和米小豆出發了，再一次爬山過澗，找到山喜的家。沒有山喜的人影兒。山喜的叔叔把小房子和米小豆轟了出來，罵他們：兩個兔崽崽，把山喜引誘壞了！米小豆寸步不讓，和滿臉絡腮胡子的山喜他叔爭辯：“誰是兔崽崽啊？誰壞？”
小房子不辯，不說氣惱的話，她有了大人似的威嚴，說：“叔叔，請你告訴我們，山喜呢？山喜哪兒去了？”山喜的叔說，山喜也離家出走了！已經兩天了！
小房子說：“我們去找他！”“去找他！”米小豆拍手讚成。山喜的叔說：“你們，哪兒去找？不把你們自己走丟就謝天謝地了！”
一定要去找，非找不可！都是留守兒童，一個不能少！小房子說不出這樣的話，但想的就是這個意思。在野櫻桃花林子裏，小房子和米小豆決定了：明天就出發！他們商量了許久，得出一個隻有小孩子才有的“誌願者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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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是小房子最忙的時候。她先到隔壁的空巢老奶奶家，和老奶奶“拉家常”，問：“老奶奶，你孤獨嗎？”老奶奶說：“家裏的人都走了，冷鍋冷灶的，能不孤獨嗎？”
小房子又問：“老奶奶，你和我家奶奶好嗎？”老奶奶說：“好。年紀都大了，都孤獨，有個伴兒，就幸福了。”
小房子再問：“你能晚上和我奶奶住在一塊兒嗎？”“能。”老奶奶說，馬上又有了疑心，“小房子，你怎麼啦？”
小房子說：“沒怎麼。”她懇求老奶奶：她不在家的時候，晚上陪陪她奶奶，因為跛奶奶年紀大了，眼睛又不好。老奶奶答應了，小房子笑了。“真是拜托了，感謝了！”
接著，小房子給曹阿姨寫了一張字條：
曹阿姨，媽媽！你說過：人活在世界上，要關心同情別人，不能隻想著自個兒，要有擔當精神。我去做一件挺重要的事兒，你別擔心，我會回來的。請你看望跛奶奶，她老了。女兒愛你，吻你。
小房子
寫那張字條，小房子花了很長的時間，還用拚音代替不少字。然後，她去海子鎮了，曹阿姨不在家，她用曹阿姨給她的鑰匙開門進去了，給曹阿姨放在梳妝台上，還放了一朵濃香的梔子花。
那天晚上，曹阿姨回家太疲倦，沒注意到那張字條和花，第二天趕到跛奶奶麵前，小房子早已走了。
3
米小豆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剛提尋找山喜，米奶奶就罵“兔崽崽”：“管好你自己就天下太平了！別人的事犯不著瞎操心！”米小豆說：“奶奶，你管不住我，我真會去的！”米奶奶說“看打”，樹條不缺乏，多的是！
米小豆掻著頭皮，說：“好，我不去了，像米奶奶隻顧自己，特別自私！”米奶奶說：“你繞著圈兒罵我！行，看我怎麼收拾你！”
米奶奶宣布了：要把米小豆反鎖在屋裏，哪兒都別想去，關禁閉。米小豆好笑：奶奶弱智，你有鑰匙，我也有噻！
米小豆不弱智，他知道“不屈服”。米奶奶會沒個完，隻好說，哪兒都不去了。真的！要是不相信，奶奶明天早晨就知道了。
米奶奶還真是不相信米小豆，在小房間外守了很久。睡了一會兒，又來查看。折騰來，折騰去。米奶奶沒法兒睡了。失眠是很痛苦的事。米奶奶好容易才進入夢鄉，等她一覺醒來，米小豆的小房間裏隻有一張字條：
奶奶，我不會丟失，在地球上。你別瞎找，找也白找！拜拜！
米奶奶罵：“兔崽崽！……”
4
那天早晨，小房子和米小豆很早就出發了，遠山的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他們已經走到了野櫻桃花林子邊上。山野剛剛醒來，鳥雀鳴叫著，群山彌漫著輕霧。米小豆背一個高檔的小背包——那是米娟娟留下的。小背包裏裝著糕餅、飲料和米小豆的錢，一大遝呢。小房子也把積攢的零花錢帶上了。小房子和米小豆多像旅遊的小“驢友”。
在大山腳下，小房子向媽媽和朵朵告別了。小房子告訴媽媽：她和米小豆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她說，如果姐姐活著，也會去做的，姐姐善良。小房子說：“媽媽，我會平安回來的！”米小豆也說：“阿姨，朵朵，你們放心！”
小房子跪拜了媽媽和姐姐。米小豆也學小房子，在大山腳下虔誠地跪下了。
天際上布滿了紅霞，非常燦爛。小房子和米小豆朝“紅廟子”走去了。“紅廟子”的背後，有一條他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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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奶奶、曹阿姨和自以為是的米奶奶，永遠都不會知道小房子和米小豆會走上那條神秘的山間小道。
“紅廟子”是小房子的向往。“紅廟子”背後，順著山溝彎曲往下延伸的羊腸小道，在孩子們的心裏，是一個傳奇。跛奶奶講故事的時候，說得小房子入迷。跛奶奶說，走那條路需要勇氣，隻有善良的人才敢踏上去。在路上會遇上女巫、仙女、魔法師，也可能遇上野豬、大蛇和山魈。善良的人用不著怕，會有神奇和驚喜等待著你。現實地說，它會通向鳳凰鎮。鳳凰鎮有火車經過，會帶著你走出大山，走向更遙遠的地方。
小房子相信神奇和現實。小房子講給米小豆聽，米小豆也相信。他們相信從這條路出發，一定會找到離家出走的笨蛋山喜。
羊腸小道真的好神秘啊！小房子和米小豆沒有遇見任何人，好像和大千世界隔絕了。一路上樹木陰森、野草茂密，像伸出了無數的手，拉住你的腳。石梯長了青苔，十分滑溜，沒有遇見女巫、仙女和魔法師，野花到處都在開放。沒有聲音，靜得有點兒恐怖，好像走進了魔幻世界。
米小豆有些害怕了，看見小房子一直往下走，他也走。走了多少路？不知道。肚子餓得咕咕叫，也許晌午過了吧。米小豆說：“吃東西吧，快累死了！”小房子說，她相信，路程還遠著呢。
米小豆想，這是路嗎？說不準真遇上了女巫，正朝她的魔法大磨坊裏走呢。怎麼辦呢？提醒小房子吧，能逃就逃唄。可是，小房子不回頭，一個勁兒往前走。“小房子著魔了，著魔了。”米小豆莫名其妙地瞎想。
終於看見了，遠遠的大山腳下，有一個大鎮，房屋朦朦朧朧，還聽見了火車開過的鳴叫。“啊！哇噻！”米小豆歡叫著，沒有疲勞了，飛快往前奔。
小房子驚叫一聲：“米小豆，水！”幸好米小豆收腳快，要不然，他就掉進深水裏去了。
瞧！麵前已經沒有路，是一個大湖，像幼兒園的阿姨和老師講的，大山裏的汪洋大海。傻眼了。哭鼻子吧？小房子當然不會哭，米小豆也不會哭。
跛奶奶忽悠人嗎？真老了，在胡謅嗎？不會，一定發生了天底下最奇怪的事兒！小房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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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小豆想，跛奶奶說小房子“厲害”，小房子一定會想出辦法來。小房子真的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皺著眉頭在想。
米小豆也在想。現在，他已經不相信女巫、仙女和魔法師了，他知道那是童話故事。他想的是神十、天宮一號，要是它們能夠來載他和小房子去鳳凰鎮多好！在釣魚島巡視的海監船來一趟也求之不得，謝謝了！當然，善良的女巫、仙女和魔法師真的出現了，由小房子拜托他們。他們拒絕誰也不會拒絕小房子的……
米小豆想了許多，都是白想。最後，他想到了給米奶奶打電話。不行不行，米奶奶是隻管自個兒的，要是知道了，還不急死，還不鬧得天下大亂？再說，去哪兒打電話呢？又是白想！
米小豆想知道小房子在想什麼。
沒等米小豆知道小房子想的是什麼，有一隻小船突然劃過來了。太好了！小房子喊船上的人：“老爺爺，您能把我們載過去嗎？”
小船劃到了岸邊。劃船的老爺爺說：“兩個小家夥，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想跳湖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小房子說：“老爺爺，請您幫幫我們！山喜失蹤了，我們去尋找他……”老爺爺說：“就你們？回家去，回家去！別給世界添亂了！”
米小豆覺得自個兒挺厲害，馬上搭話：“不不不，我們旅遊迷了路，是驢友，要去對麵的鎮上……”小房子不知“驢友”是什麼意思，虧米小豆說得出，撒謊！老爺爺說了：“別蒙我，我不知啥驢友馬友的！結伴瞎跑嗎？哪兒來，回哪兒去！”
小房子急了，給老爺爺說了實話。還說，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天了，回不去了，他和米小豆一定會找到山喜的，都是留守兒童，一個也不能丟。再說，大城市有救過她的呂小薇大姐姐……
老爺爺說：“這是大地震留下的堰塞湖。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你們不能在山裏過夜。孩子，危險！我把你們載過去，想辦法告訴家裏的人，回去！你們擔不起那麼重的擔子！”
小房子說：“謝謝老爺爺！”老爺爺說：“別謝我。別把自己弄丟了，我就謝你們了！來，上船吧！”
3
小房子和米小豆沒有把自己弄丟，他們心中有一隻小船，載著孩子的執著：尋找山喜，都是留守兒童，一個也不能放棄！離開堰塞湖，匆匆忙忙趕了五六裏山路，到了陌生的鳳凰鎮。火車早已開走了，下一趟什麼時候到，不知道。汽車站上，末班車要開了，上！
售票員阿姨問：“去哪裏？”米小豆說：“尋找山喜。”售票員阿姨再問：“在哪個站下車？”小房子搖頭。“快下去，快下去！”阿姨把他們往車下趕。
小房子央求了：“阿姨，您讓我們去吧。山喜怪可憐的。他沒有親人了！我們得把他找回來。”“那……上吧。自個兒到時下車！”收了他們五元錢，售票員阿姨放行了。
應該去哪兒？在哪兒下車？小房子和米小豆真不知道。車像搖籃，他們睡著了。
傍晚的時候，售票員阿姨把小房子和米小豆搖醒了，說車到終點站了，別在車上過夜：“該去哪裏就去哪裏，自個兒別丟了。”又是那樣的話。
出了車站，小房子和米小豆好茫然啊！這兒不是大山，路燈下，縱橫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奔跑的車輛，大大小小的商店，他們像被女巫變成的兩顆小石子，“叭”的一聲被扔進了大都市，顯得特別的幼弱和渺小。山喜在哪兒呀？小房子和米小豆漫無目的地找過一條街，又一條街……
太累了，肚子太餓了，小房子和米小豆在城市裏的河邊坐下來，慢慢吃從海子鎮帶來的麵包和礦泉水。
城市那麼大，人那麼多，沒有人注意到兩個從大山來的孩子。那天晚上，小房子和米小豆就在美麗的河邊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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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經過幾天，小房子和米小豆成了不是流浪兒的“流浪兒”。餓了，吃背去的食物和水，然後買饅頭，要冷水喝，晚上，找個地方困一宿，蚊子在臉上、身上叮出了許多小紅點，又癢又疼……可是山喜連影兒都不見！
這一天，下了一場大雨。小房子和米小豆躲雨，拚命地跑，把開車過街的司機嚇了一跳，想罵，見是兩個孩子，忍了，隻說：好險！
大雨過後，路燈又亮了。那些白天睡大覺的街燈，並不知道小房子和米小豆。什麼都沒有了，隻有最後一個饅頭。米小豆說：“小房子，你吃吧。”小房子說：“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