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何意,到春深、千裏龍山飛雪?解佩淩波人不見,漫說芷珠宮闕。

楚殿煙微,湘潭月冷,料得都攀折。嫣然幽穀,隻愁又聽啼鴃。

漫天飛雪,一白衣男子斡旋在無數黑影中。寒泠劍光,如遊龍,若驚鴻,在渾濁的血色中穿遊。劍光瀝盡,確又是無數黑影從四麵八方湧來,層層疊疊,一波未盡,一波又至。白色身影已成血紅,隨著劍光疾速旋轉,在黑色波濤中有如血色奇葩,已是生命的絕唱!

“吉兒——”嘶啞之音似是清遠,回蕩在山崖之上……

“子期!子期!”

心,刹那間揪緊,痛,心,好痛!。轉念間,他已立於身畔,清冷的氣息已變為熱烈,

“…吉兒……我…生死……相隨……”

==“不!子期,不——”

偌大的宮殿中,回音蕩起一陣冷寂和蕭瑟,將夜放大的更加寂寞。

吉兒從夢中驚醒,立起身來,隻覺背上涔涔一片。

那些總是揮之不去,絲絲縷縷地滲入記憶中,想忘,忘不了。

一幕幕過往猶如鐫刻在生命中,使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一度又一度沉淪。貞觀三年,吉兒了回到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大明宮,陪伴在世民,史上最英明的君主身側。淑妃楊吉兒,隋朝煬帝的嫡長公主,吳王恪的生母,擁有兩代皇朝幾乎最顯赫的身份,卻不在史冊留下隻言片語。可若沒有她,李世民可還是獨闖雁門關的太原公子,大敗突厥的天策上將,以至玄武兵刃的千古一帝?

回到大明宮,新的故事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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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世民!”習慣呼喚他的名字,習慣他不在身畔的寂寥。

今夜,他該在別處的寢宮吧。獨處時,吉兒和世民還是稱呼彼此的名字,有如年少初識。吉兒猶記得初戀的日子:

年少青澀的嬉笑,禦花園內的戲耍,宮牆外的私會,大興宮的無盡期許,上元燈節的執子之手,茫茫草原上的山盟海誓……那般純粹的甜蜜,讓年少的光陰如夢幻般美好。猶記得那曲子:

“當日九畹光風,數莖清露,纖手分花葉。曾在多情懷袖裏,一縷同心千結。”

隻是,年少的光陰不再複返,英姿勃發的少年已是萬人之上的帝王,曾經的山盟海誓已化為一人之下的淑妃名分。廝守的人兒早已不在身側,純粹的甜蜜再敵不過深宮內的錯綜複雜。無論怎樣的深情,在這大明宮都會消失殆盡吧。至少,吉兒是相信的。

此時,身畔空蕩蕩的枕衾,窗外,獨一襲明月。

夜,格外漫長。他不曾立她為後,不讓她走上風口浪尖。

他有如此多的嬪妃,隻為籠絡滿朝文武。

他操勞天下,比起當年的父皇,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與她海誓山盟,他許諾她一生廝守。此刻,他卻不在身畔。

他是愛她的,他又有太多的無奈,他是金鑾殿上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不能,不能隻愛她。

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幾多坎坷,每一次她以為可與他共進退,可是每一次卻是另一個他出手相救。他的心中有的,她,江山社稷、天下蒼生,還有他期許的太平盛世。但是,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屬於她的嗬,這還不夠麼?

心,時常會痛。

他,還好嗎?

輾轉反側,已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