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0嗎?”一個驚惶失措的女孩聲音。
“你好,這裏是110報警中心。”
“我們這裏……殺人了。”
“什麼?你說清楚些,有人被殺了?”
“是的,是的。”
“你現在在哪裏?”
“在……在楓震。”
“具體位置?”
“嗯,欣英旅店,哦,是新發展開發區的欣英旅店。”
邱騫振覺得自己的肺部漸漸被液體充滿,這令他很難受隻得不停的咳嗽,一咳嗽又鑽心的痛,刀把隨著胸部上下起伏,活像有人抓著上下搖動。一股液體隨著他猛烈的咳嗽,噴了出來,甜甜的,血噴灑的周圍都是。傷口還不停流出血來,而且隨著一陣陣的咳嗽不停的從嘴裏吐出來,暖暖的血液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裸露的胸膛,融合胸部流出的血液流過腹部,落在地上與背部流出的血液連成一片。隨著咳嗽的熱烈痛苦而由少到多,他恨不得把整個肺部都咳出來,這樣就可以少受點罪。肺裏充血的感覺和嗆水一樣,隻是不停的嗆水令人難受的要命,他都忘記要呼吸了。
房裏僅剩他一個人,賈冷霜她們逃了,服務員來了又走了,他的世界孤單而冷清。聽說有愛的人心裏不會孤獨,可是……
手機還在褲袋裏麵,離得太遠,他又伸了伸手仍然夠不著,他隻得看著褲子發呆。咳嗽聲在房裏不斷回響,衝出走廊慢慢遠去,他後悔把房間訂在這麼高這麼偏的地方,不然被驚醒的人們會過來看看熱鬧,自己還可以讓他們把手機拿過來的。剛才服務員進來時他沒有力氣說話指了指褲子,可她們一看到他傷成這個樣子都嚇得失魂落魄,絲毫不理解他的意思,人都嚇跑了。他希望她們還記得怎麼報警。他想笑,可笑不出來,如果就這樣地死了,那多麼荒唐!
這個旅店的生意並不好,就算是星期天來開房的人也隻勉強住到四樓。他想起進來時外麵那長長走廊,腳步回蕩的聲音都讓賈冷霜發慌。他還以為賈冷霜是怕這裏沒人住太過寂靜了,現在才明白她原來隻是怕自己。
寒冷令劇痛似乎好了許多,他覺得很累,想睡上一會,腦子混沌成一團。服務員離開好像很久了,不知道她們是否會為他叫一輛120的救護車來,再遲些隻怕無濟於事了,可她們會叫嗎?他很想她們能夠回來,回來幫他把手機拿過來。他要打個電話,他想說一句話,就算離開了這世界,這句話也不會讓他覺得後悔,可自己還說得出話來嗎?
問寒那美麗的麵容又重新浮現在眼前,他仔細的看著,那可愛的小酒窩,羞澀的眼神,都令他後悔不已。他喃喃自語,淚水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好的,我們馬上派人去,你知道死者是什麼人嗎?”
“還沒死的。”
“哦,還沒死,有沒有叫救護車?”
“還沒有,我們先打給你們的。”
“好,我們馬上派人去,你打個電話給120吧。”
“好的,你們要快點啊。”
“我們會盡快的趕過去的。”
掛了電話,接到報警的女警員馬上向楓震派出所做了通報。
穿工衣的服務員看同事掛了電話,馬上搖著她的手臂問:“怎麼樣?”
“她說馬上就會過來。”她頭也沒抬,不過仍然顯得慌亂,按120的號碼時還不小心按到旁邊的號碼,以至要重新按過,“我現在打給120.”
120接線員說很快就會過去,讓她們等著。
邱騫振感到自己越來越累,而且好像呼吸不夠空氣,就算大口大口的喘氣也解決不了問題,吸氣時肺部就像個破爛的氣筒,發出破氣筒打氣時那種漏氣的聲音,噝噝作響,真的噝噝作響嗎?他不知道。外麵似乎還沒什麼動靜,靜悄悄的,人都到那裏去了?他想睡了。
“所長,我們轄區的新發展開發區發生一起傷人案。”值班的警員剛從110指揮中心得到指令,讓他馬上去欣英旅店出警,臨走前他向值班的領導做了彙報。
“在那裏?”
“欣英旅店?”
“好,你去看看怎麼回事,可能又是打架打的。”
得了領導指示,他走出值班室裏,帶了幾個治安員。本來他想打電話讓新發展警區去處理這事情的,可聽指揮中心的話似乎那人傷的很重,而且警區現在也沒警員值班,待會還得向指揮中心回報,所以他決定自己去跑一趟。新發展開發區離得還有點遠,他記得欣英旅店在開發區的另一邊,地理位置有點偏,那樣的位置適合犯罪分子活動,想不出事都難。他清楚新發展警區的那點人手根本就不夠維持,那地區太大了,工廠林立外來務工人員眾多,這幾年出了不少事情。
他打了個電話給新發展警區,讓他們等他過去,反正是順路,車子可以把他們帶去,自己這些人要檢查旅店就不夠了,今天是星期天,去開房的人必定很多,不去多點人隻怕會耽擱時間。他看了看表,指針已經指三點三十了,今晚又沒得睡了。
“我們上去嗎?”
“不上了吧?我們就在這裏等了。”
兩個服務員商量著,她們都怕上去,剛才看見的那情景想想都讓她們心驚,那個男的還吐血呢。
邱騫振不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他漸漸失去了力氣,身體再也靠不穩,軟軟的沿著床邊倒下臉朝下半趴著。還是不停的咳嗽,咳出的血在地上都積了一灘,破爛的氣筒也漸漸不再工作了,雖然他竭力想保持清醒,但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看見光,就像經過漫長的隧道終於迎來出口的那一點光,它急速向他迎麵撲來,一下他就溶入了光裏。光芒並不刺眼,剛才那種又痛又冷的感覺一觸即逝,渾身暖洋洋的。眼前閃出從前的種種片斷,象長長的列長沒完沒了。生命的車輪全速前進,帶他走過童年、青年,他看見家人、葉朝、李問寒、賈冷霜……雖然不時有外界的聲音給他造成困擾,他想回應,折回頭來從隧道口看出去,漸行漸遠的洞口如魔鬼充滿誘惑的黑眼睛,他想回去。他走到洞口,看見自己孤零零的坐在血泊當中,半閉的眼睛泛起微笑的漣漪,在眼角殘留的淚光中如譏似諷,象在笑自己又象在笑命運。
於是光芒中,他呼嘯著離去。
中秋剛過沒幾天,天氣仍一個勁的熱,秋老虎的淫威令整個小城死氣沉沉的,人都無精打采。中午下班的時間到了,也沒多少人走出大門,狹窄的道路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顯得異常寬闊。
青年騎著自行車,在人行道上飛馳,毫無阻擋的路上,車子左右搖擺著,尋找東一片西一點的綠蔭,從中也能看出青年那不可抑製的歡快。看看目的地已不遠,青年把速度慢慢放下,他可不想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出現在女友麵前。
搶劫啊……一個女聲拉長著叫,聲音失去原來的音色,變的尖銳刺耳。
青年遁聲看去,馬路對麵的一條小巷裏,兩個男人正在搶奪一位女青年的提包。他毫不猶豫把車頭一擺,車子向著那邊衝去,兩個男人把女的推dao,搶到包後正欲逃走青年就已趕到,他把車子對準其中一個穿黃東的,雙腳一蹬雙手用力一推,人從車上躍起,車子從他跨下衝出直奔黃東而去,他在空中落下身體有些不穩,順勢一個前滾翻,起來時人已經到了另一人的跟前,黃東被自行車撞個正著,抱著肚子倒在地上,另一人見了就想逃跑,他轉身一個側踢把人踢倒,接著撲了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上。
女青年看了大喜過望,從地上爬起,被車撞倒的黃東掙紮站了起來,女青年又趕緊躲到一邊,青年想抽出被他按住那人的皮帶,好把人捆上,看到被撞倒的黃東想過來,對女青年大喊:快去叫人。女青年回過神來,尖叫著跑出小巷,被青年壓住的那人拚命的掙紮,嚎叫著讓黃東過來幫忙,黃東從口袋裏掏出把折刀朝青年衝來,青年放開被壓住的人,站起來大聲說:我是警察,把刀放下。
黃東一愣腳下一緩,繼而又衝了上去,青年雙手擺好格鬥姿式,被他壓住的人此時已翻過身來,一把抱住他的左腳,青年大急,想掙一時又掙不脫,抬起右腳朝他的頭部狠狠踩去,他手一鬆倒在地上。青年正要挪開身體,黃東已一刀刺來,青年不及多想左手下擋右手出拳,卻沒能擋住,刀刺進青年的腹部,黃東臉上也挨了青年重重一拳,兩人都後退一步死盯著對方。血從傷口不停流出,青年右手按在傷口上,黃東心裏有些發虛,就想越過青年從小巷中逃跑。
青年橫跨一步擋住他的去路,看見被自己踩倒的人又爬起來,隻好又把身子側轉過來,劇痛令他的臉都發白了,頭上冒著冷汗。
女青年在外麵的馬路上高聲叫喊,引來不少人的注意,開始有人往這邊趕來。搶包的兩人都急了,一起朝青年圍了上去,青年左右抵擋著,腹部的傷口令他行動不便,看見刀刺來,雙手擋住持刀的手,卻沒躲過另一人的拳頭,這一拳打在傷口的上方牽扯到了傷口,青年痛的彎下了腰,黃東立馬再刺了過來,刀從青年左腹上刺入,青年痛的大叫,血從傷口噴了出來,另一人看見不妙,撥腿就跑,黃東也想離開,青年一咬牙,猛撲上去把他帶倒在地死死的抱住,黃東想爬起來,卻扯不開青年抱他的手,把心一橫,對著青年的腹部又是一刀,青年受此重創再也承受不起,沒吭一聲就昏死過去。聞聲趕來的群眾,看見這個情景紛紛衝了上去,黃東剛推開青年,還沒爬起就被大家死死的按在地上。
三百米開外的一座餐廳裏,一個女孩不時看著表,她看見窗外有許多人冒著烈日往前方趕去,她趴在餐桌上好奇的看著,也想去看個究竟,但她在等一個人,想起她要等的人,一絲微笑悄悄爬上了她的唇角……
“啪。”話筒掉在桌上,葉朝去世的消息尤如一記重擊,邱騫振愣了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死了?若不是哥們親口說的,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怎麼說死就死呢?
你去不去參加他的追悼會?林獨杜在電話那頭輕輕的問,聲音幹澀。
去。他堅決的說。
掛了電話,一絲淺笑浮上邱騫振的臉龐。當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床頭的鏡子時,發現了這個秘密,而他的內心此時卻悲痛無比。看著鏡子裏那詭異的笑容,他驚呆了。
邱騫振不敢呆在家屬區裏,雖然葉朝的兄弟一直讓他過去,可他就是不敢,看到葉朝的父母抱著他的相片哭得死去活來,看到他的女朋友一個勁的流淚,看到一個個排隊輪流吊唁的警察、市民,他心裏害怕起來,害怕自己那不知所謂的笑會不知不覺中浮現。林獨杜在一邊忙著,把前來吊唁的人們送來的花圈、鮮花收下一一擺放好。
時而走近看看葉朝的父母,時而走出看看吊唁的人們,邱騫振不停的走動,不知所以的走動,他怕停下來,一停下來他心裏就不可抑製的湧起一股笑意來。
呆了兩天,他就趕著回公司,他媽埋怨他說昨晚才回來今天又要走,他沒敢吭聲,林獨杜本來要送他,他拒絕了。
“你真的是回去參加朋友的葬禮嗎?”
邱騫振瞪了鄭爽順一眼。這鳥人什麼時候才會說點好話?
“可我怎麼都是感到你是參加他的婚禮呢?”他一本正經的說。
“喔?你的感覺和大多數人不一樣了?變態了吧?”邱騫振很不舒服心裏發虛,不知那點秘密是否讓鄭爽順發覺了。
“你才變態了呢,我看不出你有一點的悲傷啊,淨是笑。”鄭爽順指出邱騫振惹人猜疑的表情來。
“我笑了嗎?悲傷是藏在心裏的,不是掛在嘴上的。”他心裏發冷邊說邊走,鄭爽順不會知道他的秘密的。
“你……你想……走了?”她醉眼迷糊的看著邱騫振。
“嗯,太晚了,我得回去。”他掏出錢把帳付了。好家夥,就幾瓶啤酒就收了一百多。邱騫振心痛不已,要是早知道消費這麼貴,就不會來這裏了。
“陪……陪陪……我。”
他遲疑了一下,看樣子她是醉了,但醉到什麼程度他估計不到,有的人說話象醉了一樣,但心裏卻異常清楚。這女的看樣子也與什麼純清拉不上趟,剛才倒顯得豪放有餘,如果……但他還是決定離開,自己隻是來坐坐的並沒想太多的其它。
“真……的,不陪……我?”
“不好意思。”
“你占我……便宜就……想走了?”她厲聲說道,情緒顯得很激動。剛才還好好的,邱騫振想不明白她一下怎會變得如此模樣,看她右手還拿著杯子,酒杯隨手激動的搖晃卻沒能灑出多少來。
邱騫振吃了一驚,剛聊沒一會就知道她不好占便宜就沒準備占她便宜,卻沒想到還是被她指責自己占便宜。周圍聽到的人都湧過來看熱鬧,準備隨時起哄,這種情況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因此他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而且邱騫振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細,說不定她故意鬧事和同夥合著來敲榨自己,他驚慌地看著四周的人們。都是看客沒人說話,他才稍為心安。
“可我碰都沒碰過你啊,怎麼能說我占你便宜呢?”因為難堪本來喝酒臉就紅的他,此時更加通紅,臉像火燒一樣。
“沒……碰我,就不……能占我……便宜?”她絲毫不講理。
“對啊,你在心裏占人家便宜。”有個家夥在人群裏起哄,所有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就……是,你這……種人最不……老實,其實你……在心裏……恨不得把……我衣服給扒了,你這種人……占了便……宜就想走?”有人起哄,她更加的起勁。
他真的哭笑不得,眼看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心裏暗暗叫苦,看來今天這醜是出定了,這女瘋子喝醉了誰知道她還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邱騫振決定走為上策。
趁她把杯中最後那口酒倒進嘴裏的時候,他擠進人群就想走,圍在前麵看熱鬧的女人讓開了,她後麵幾個男的卻故意堵著。
“他要走了,你快把他抓住。”有人叫嚷著。
有人緊張起來,好戲沒上演怎麼可以結束呢?“快,不能讓他走了。”
“打他,打他個王八蛋。”
“攔住他,不要讓他走。”
“把他衣服扒了,看他走不走。”
“打他,操他姥姥的。”
“把他錢搶了。”
圍觀的家夥沒個好東西,全都起哄唯恐天下不亂,後麵的話邱騫振聽後心都涼了,再不走說不定命都得送這裏,這幫王八蛋都不是善人,沒事還要找事,有事還不更起勁?她反應過來,就要抓他的手,而過來看戲的人們不斷圍了上來,邱騫振顧不上那麼多了,用力向前擠著,又推又拉又鑽又頂幾乎是寸步難行,她跌跌撞撞的向他撲去,扯住他的衣服不讓他走。
邱騫振很後悔來這鬼地方了,出來時他還沒想過要來這裏,平時休息他隻是到處走一走就算了,今天真是鬼使神差來這裏找罪受了。
瘋子,都是瘋子。他在心裏大叫,驚慌看著那些越來越瘋狂的家夥們,DJ在台上看見有事發生,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把音響的音量又加大了十幾分貝,本來聲浪就震耳欲聾現在更令人受不了。他雙手抽搐般狂擦著碟片,音樂變成連串爆裂似的聲音,燈光更是極盡之能事,不斷轉換顏色變幻閃爍。受此刺激,瘋子們都快活的扭起胯來,一時間他們手舞足蹈,喉部發出野人般的噢噢聲,原始人大狂歡算什麼?
群魔亂舞。
這是邱騫振唯一能找到用來形容的詞,也許喝得太醉了,此時那個女孩倒沒什麼說的,說了也沒人能夠聽得見,看熱鬧的看看這事不了了之沒趣的散了,趁著氣氛溶入激情當中。看他們發瘋般狂跳,他趕緊走人,但那個女孩在他前行受阻時已死死抱著他,此時也隨著音樂無意識地跟著跳起來,他哭笑不得,看來自己遇上神經病了,隻好側過身子半抱半摟的拖著她走出舞廳,直到下樓梯時邱騫振才聽到她吭吭唔唔的哼著,停下使勁拍拍她的臉,半響才有點反應。
“我……們……去哪?”她眼也沒睜就問道。
“我要回去了,小姐,你自己能回去吧?”邱喜業扯開她的手,不讓她趴在背上,可看她站都站不穩又怕摔了,隻好挽著。
她沒說話,尤如睡著一般理都沒理他,又不可能把她丟在樓梯裏,那樣太過份了。邱騫振隻好隻認倒黴,把她背上慢慢的向下爬,她趴著還時不時從背上滑下來,他不得不經常停下把她背正,這讓他大為煩躁。
下到門口,他停下來歇歇,看見酒吧門口有不少人在活動,這奇怪的場景讓他納悶:這些家夥在幹嘛?仔細看了看,馬上把她背著就走,這些家夥並不是閑著沒事幹,再不走開點,也許就殃及池魚了。她軟軟的身體往他側邊倒,又沒人護著,邱騫振不得不付出更大的努力,別看女孩個頭不高肉乎乎的卻很豐滿,背著她沒走出多遠距離,邱騫振就感到雙手沒力背部發酸,看來她那身肥肉確實不是白長的。
再堅持走遠了些,他才敢停下回頭看看,那些家夥像是等人的樣子,看來對手還沒到,這架也不知打不打的起來。他不想等在這裏看熱鬧,那女孩倒在他懷裏睡的很香甜,他得安置好她。
他長唉一聲,這叫什麼事啊?
整個晚上邱騫振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沒睡。他在附近找到家旅店開了個房間,和服務員半架半拉半拖把她弄到床上,把她安置好後自己又不敢躺下,惦記著那幫等著開戰的家夥們,生怕他們和人打起會引來警察,然後警察再來個徹底大搜查,到時可就弊家夥了。他可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警察誰會相信他們沒什麼?到時就不是自認倒黴那麼簡單的事情了,他衣服也不敢脫,坐著看了一會枯燥無味的電視廣告,半靠在椅子上猜測她的來路,本來想回去的,可半夜三更的回去徒惹人注意,所以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無憂迪斯科門外,激蕩的聲音從上麵傳來,路過的都受到吸引,不由自主的朝上麵看看。
李敬文點著一根煙坐在車裏,他的兄弟遍布在四周,迪斯科廳的生意不錯,不斷有男男女女進去,偶爾才有人出來。他抽著煙,無聊的等著。剛才有人在裏麵無事搞事,被他的兄弟揍了一頓,便揚言要帶人來報仇,所以手下打電話給他,這類小事本不要勞煩他,可聽說是近來名聲日振的那個河南幫人,就不得不多留了個心眼。
來就來吧,我倒想見識見識,看看到底有什麼了不起,他想。李敬文可不是嚇大的,就這個場子,能讓他這幫人占了,不也是打出來的嗎?江湖就這樣。他媽的,我不犯人,人來犯我?他決定殺殺對方威風,讓他們知道是誰在這裏話事。
李敬文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跟了幾個好吃懶做又好出風頭的老鄉,就慢慢學壞了,什麼來錢快,就做什麼,從收保護費開始,一直到敲詐勒索,從做人家手下,到自成一家,從無知無識,到老謀深算,也總算闖出一點成績來了。
風裏雨裏,他的人生哲學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現在隻信奉一點,就是擋我者死。他常對手下兄弟說,江湖沒人情好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我們要見佛殺佛見魔殺魔,這樣才能立足於江湖。
前麵放哨的兄弟傳來信號,瞬時在周圍的人員都緊張起來,停止了所有的活動,把手悄悄伸進衣服裏麵,裏麵有刀有棍,有外衣做了個掩飾,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痕跡來。刀槍無眼,將軍難免陣前亡,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可再緊張也得上,不然就別想混了,江湖就是這樣,想過好日子就離不開它。
有輛車子慢慢停在馬路對麵,就是它引起那個放哨兄弟注意的。
什麼破車?李敬文很不屑,他還以為會來什麼樣了不起的家夥呢。
從小四輪裏下來幾個年青人,都隻穿著件黑背心,個個剃著個寸板頭,而且個個手臂上都紋了文身,個個看上去都凶神惡刹一般,這河南幫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的,規模不大派頭倒不小。李敬文看見對方車頭裏還有兩個沒有下來,一個是開車,另一個麵向這邊的就是老大了。
那人坐在車裏觀察著這邊動靜,看樣子是三十多近四十的人了,不過臉相很是毒辣,一雙陰森森的眼睛讓李敬文也有點吃驚,好像誰都與他不共戴天。有這樣的老大,怪不得會有那樣的手下,李敬文第一次感到威脅,這人千萬不能讓他坐大,不然形勢就不容樂觀了。
“雄哥,要不要……”站在車旁的小北問。
他知道小北的意思,小北喜歡好勇鬥狠是他一名得力幹將,現在看到對方竟是這樣的硬角色,心裏不禁雀躍,就想上去好好幹一場。
李敬文沒有拿定主意,雖然對方以後必定會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但是現在沒有什麼好理由,兄弟們根本就沒有什麼作戰意識,好象有點師出無名的感覺,一點仇恨也沒激發起來,就這樣衝過去未必討得到多大便宜。而對方現在前來尋仇,心理上就占了優勢,都有被壓迫的感覺,心裏激發的憤恨就會讓他們拚命反抗,背水一戰不一定就是輸。他決定等別人先動手。
手下的兄弟沒有看見老大示意,也都隱而不發,但個個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水管、砍刀都拿在手裏背在後麵,對方隻要敢踏雷池一步,那就是自取滅亡。
那幾個寸板頭也人手裏一件,不過沒有背在後麵而是亮了出來,清一式的砍刀,他們的大哥沒有開口命令衝鋒陷陣,他們也隻好在那幹等著。
看來他不傻,李敬文想。他身子靠在車門上,左手手指輪番敲點著車窗。
一輛巡邏的摩托車從路口轉進來,走沒多遠,就發現這裏的緊張氣氛,立馬調頭走了。
顧民佑早就發現李敬文了,對方來的的人數比他想像中要多,他不敢讓自己的兄弟去送死,不過這仇以後遲早是要報的。其實不管有沒有仇,他都知道自己與李敬文是要碰頭的,江湖就那麼大,混得就那麼些人,自己想取代他們,能不碰上嗎?他清楚隻要自己不動,對方就沒有理由輕易衝上來,對於自己這幾個兄弟,他是很放心的,沒有必勝把握也可以從容不迫。
煙,他說。
辰博從嗚……煙盒裏抽出一根遞給他,又劃著火柴靠上去,等煙點燃了才用力向著對麵扔去,火柴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像流星一樣墜到地上。顧去勇很滿意辰博的行為,不服氣是好事情,他控製著舌頭從嘴裏完美的吐出一個煙圈,不過從目前看,李敬文並沒有反應,那張死人臉還是一點表情都沒,好像挑釁根本就不存在,這讓顧民佑感到憤怒,他死死的盯著對方,想從氣勢上壓倒對手,但李敬文似乎真沒把他放在眼裏,冷冷的對他視若無睹。
“嘭。”顧民佑用力捶了一下車門。
他側過頭去跟手下的兄弟說道:“我們走。”
李敬文看他向車外的人開口說話,不用聽他也知道對方說什麼,他伸出手來把煙灰彈落在車外。想在我麵前玩花樣?
那幾個寸板頭慢慢鑽進車裏,待他們上完,車門還沒關上,車子就一溜煙跑了。
河南幫。李敬文把那張老臉儲存在腦子裏,以後有的是打交道的時候,對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裏的江湖並不夠大,想要地盤就必須從別的幫派手裏搶過地盤。
他走下車去,兄弟們圍了上來。
“他們在那裏混的?”他問。
“聽說在黃金台附近一帶,具體也不清楚。”半響才有人回答。
敵情不明,這讓他拿不了什麼主意,不過還是要提防的,黃金台離自己的地盤也很近了。“大家以後多注意,留心打聽打聽他們的消息,在那裏住,有多個人,目的是什麼,都要打聽清楚,另外他們不會甘心的也許還會回來,大家千萬不要大意了,一有什麼情況就告訴我。”
那個家夥叫什麼?臨上車前,他往對方走的方向瞧了一眼。
賈冷霜醒了,沒睜開眼睛她轉身伸了伸腰,感到身上還穿著衣服。咦,她驚奇的叫了一聲,睜開眼睛就發現昨晚在酒吧裏碰到的那個家夥正坐在靠背椅上打瞌睡,看看衣服並沒有被脫過現象,她感到很不理解。
她沒吵醒他,看他睡覺的樣子蠻像個孩子,這麼大的人了還流口水。賈冷霜感到很有趣,想到一晚上他都沒碰自己,她又覺得離奇,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老實?不過老實的話他也不會到酒吧那種地方去鬼混了。變態的,喜歡看女人睡覺?那有那麼變態,她又搖了搖頭,這男人讓她捉摸不透。
“喂?”她決心叫醒他,肚子有點餓了,她想吃點東西。
邱騫振聽到有人在叫,睜開睡意盈盈的雙眼,看見那女孩已經起來了,此時正坐在床上。
“我叫賈冷霜,你呢?”賈冷霜微笑著說,圓圓的臉上一邊一個小酒窩,顯很可愛。
“假惺惺?”邱騫振聽到這樣奇怪的名字半天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又要打回瞌睡去。
“商賈的賈,冷霜向榮的欣。”她解釋道。
他努力保持一份清醒。“哦,你醒了?”
“廢話,不醒我還能和你說話嗎?”
“那是,那是。”他覺得自己俄腦袋像一鍋濃粥,迷糊的睜不開眼來。
“噯,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呢?”賈冷霜用力拍拍床鋪,想把他的睡意趕走。
邱騫振被她拍回一點神來,掙紮著用力揉揉臉龐,把臉都擦熱了,意識才完全醒來。“哦,我叫邱騫振。”
“邱騫振,修起來,嘻嘻,你的名很怪嘛。”賈冷霜頑皮的調侃他。
“是有點,哦,你起來了,我要走了。”看她醒了,邱騫振也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起身就想走人。
“走啊?”賈冷霜被他的舉動弄昏了,她不知道這個叫邱騫振的家夥是否真的要走。
“嗯。”邱騫振點點頭,朝門口走去。
“等下,等下,我和你一起走。”賈冷霜忙從床上下來,拿起自己的鞋子穿上。
聽她這麼一說,邱騫振就怕了,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昨晚酒喝多了,再躺一會。”
“你怕什麼?我會吃了你嗎?”賈冷霜從邱騫振那付驚慌的臉孔就知道他是個沒料到的家夥,便有些不悅,她不喜歡男人一點料到都沒有,窩窩囊囊的就和做建築的人一樣沒個形象。
“不是,不是。”邱騫振怕她會死纏不休,和女人是沒辦法講道理的,何況還是個瘋女人。隻怪自己昨晚沒回去,還想她喝的那麼多估計沒到中午就起不來,如果自己早點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