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回歸
李勳也不知道回來了多久，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家裏麵了。床邊做著栓子媳婦，正在用一個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濕毛巾給他擦臉，看到她醒過來，她臉上那憔悴的麵容才帶了一份喜色。
“三兒，你醒了？餓不餓？娘給你熬了菜湯，這就給你拿來。”
李勳抓住栓子媳婦的袖子，眼淚不經意的流了下來。
“娘，爹爹呢？”
栓子媳婦沒想到，孩子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那個離去的人，都說這孩子傻，可是對於家人的那份心意，別人是不懂得。
栓子媳婦沉默了一會兒，她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悲傷，但是再也擠不出笑容來了，可是，孩子的病還沒有好，上山砍柴，結果七八天之後才被人發現，這才撿回了一條命，要是讓他知道爹爹回不來了，隻怕病中加上傷心，更好不了了。
“三兒啊，爹爹上山打獵去了，晚些時候就回來了。”
李勳哦了一聲，然後鬆開了抓著婦人的手，無意識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三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難受啊？”
窮苦人家連吃飯都是問題，就連病了也隻是用一下土辦法來治療，治得好是命大，治不好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李勳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著頭說道：“我不知道，隻是聽到爹爹兩個字就會流淚。”
栓子媳婦心裏一酸，將他抱在了懷中。誰說三兒不懂得人事，這是多麼乖巧的一個孩子。
“三弟，你醒了。”
老二手無縛雞之力，所以在李勳昏迷的這段時間都是他上山挖野菜的，父親的離世，全家人都很傷心，他甚至一個人在山上的時候偷偷的哭泣，可是回到家，麵對著家人，就不想讓本就傷感的氣氛更加的傷懷，所以他每次回到家都盡量的表現出平靜。而他，也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栓子媳婦放開了李勳，他才能跟二哥說話。
“二哥。”
李勳這句二哥讓他一愣，這個聲音，這個腔調，跟以前的傻傻呆呆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同。
“嗯，娘，我把野菜放在灶台上了，大哥背著很多柴，我去接他一下。”
栓子媳婦看著離去的兒子的背影，這一次上山的時間更長了，要是這樣下去，就隻有深山裏麵能夠找到吃的了，可是，李栓子就是死在了那裏，她有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呢。
一家人像往常一樣艱難的生活著，上山砍柴賣，挖點野菜充饑，就跟這個小山村的其他家庭一樣，吃不飽穿不暖，可是，還活著。
“老大、老二、三兒，你們三個過來一下。”
李栓子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表現出來的悲傷的氣氛似乎已經不如剛開始時那樣濃烈，但是，每個人的心裏的悲傷卻從未消失。
今天，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在這個小山村裏麵餓死。
全家人聚在院子裏的茅草棚裏，栓子媳婦表情嚴肅，這是自從李栓子離開之後，她第一次做決定，隻希望自己在天上的丈夫不要責怪自己才好。
“娘，有什麼事嗎？我要把柴歸攏一下，明天好拿去賣。”
李立是個實在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沒有意識到栓子媳婦異常嚴肅的表情。
“你先坐下，你們兩個也坐下。”
三個人見母親難得的嚴肅認真，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就坐了下來。
栓子媳婦先是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現在獵物已經打不到了，挖野菜也要到山的更深處，再往裏麵走就是……，總之，我想要跟你們說的是，我們要離開這個村子去謀生路。”
三個人一聽要離開從小就生活的村子，麵麵相覷，離開，哪有那麼容易。這個村子裏麵四麵環山，祖祖輩輩都是靠山吃山，從來都沒有走出去過。不是大家不想出去，而是根本就沒有路通到外麵。
老二頭腦好，首先想到了這件事情的危險性。
“娘，咱們祖祖輩輩就是生活在山裏麵的，要想走出去，就必須翻過西麵的那座山，可是，山裏麵有什麼我們都不知道，這樣做太危險了。”
李栓子的離世，讓這個家裏的三個兒子瞬間成長起來，就連李勳也不再向之前那樣傻傻呆呆的，更多的是沉默不語，不過，這個轉變在別人看來是比之前更傻了。
“你們還記得咱們村裏的那個秀才，他就是三十年前從西山過來咱們村子的，既然他能夠活著進來，那咱們就能夠活著出去。”
這確實是一個很能說服人的理由，那個秀才來到村子之後，雖然常常會說些山外的事情，但是他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流落在這個四麵環山的小村子，卻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