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地(2 / 3)

淩碳滑笑道:“宗主多心了。”

樂成真人也勸道:“碳滑侯縱橫天下,無視任何陣法禁製,這種能力,實在過於奇妙。宗主栽在他的手上,倒也不冤,不要過於放在心上。我想,來此的二十位元嬰真人,他們也都沒想過能擒下碳滑侯吧!”

眾位真人無人反駁,顯然也是默認了樂成真人的話。

火山子朝樂成真人一拱手,道:“多謝真人開導!”不過他隨即抬頭,極目遠眺,凝視著空中虛無之處,朗朗道:“碳滑侯,這第一步,你確實成功了。不過你難道以為老夫會隻有這點能耐嗎,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否走出敝宗一步!”

此話一出,諸位真人麵露驚容,紛紛抬頭,神識呼嘯而出,不過結果,讓他們都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與之同時,遠處天際突然出現一絲漣漪,不過轉瞬即逝。沉寂半響,碳滑侯的聲音徐徐響起:“火山老兒,看來我也小覷你了,不知你這宗門中,布下的是何大陣?”

眾位真人也凝視著火山子,他們剛才驚駭地發現,神識離體數丈之後便無力繼續,這天地間,竟充斥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死死壓製住他們的神識。

火山子微微一笑,道:“我本以為碳滑侯無所不能,不想也有束手無策之時。”

碳滑侯冷哼一聲,道:“不能便是不能,本侯也不是什麼狂妄之輩,不會打腫臉充胖子。”

淩碳滑雙目一亮,撫掌笑道:“這碳滑侯,倒也有趣。”

火山子放聲道:“好,好,好!老夫也不賣關子,碳滑侯,你可聽過‘絕對空間’?”

碳滑侯冷冷道:“聞所未聞。”

一旁的諸位真人,聽到這個名字,大多也露出狐疑之色;隻有極少數的幾人,微微點了點頭,露出恍然之色。其中,正有那樂成真人。

火山子將一切盡收於眼底,朝樂成真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看來真人對這絕對空間也頗有了解。”

樂成真人笑道:“老道也隻是在宗門古籍之處,見過這個名字。不知,是否就是昔日陣宗的奇陣之一?”

火山子笑道:“正是此陣。”

樂成真人神色有些動容,微一沉吟,這才朝諸位真人詳細地解釋道:“五千多年前,修真星域內曾有一個相當強大的宗門,名為陣宗。該宗修士都極其狂熱地鑽研陣道,創造了無數座聞名遐邇的頂級大陣。‘絕對空間’,便是其中之一!”

樂成真人遲疑一下,頓了頓,繼續道:“更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他們所創的最為巔峰的陣法!在當時的修真星域之中,此陣也名噪一時。據傳言,此陣一成,便形成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陣法內外,如同天塹,無法進出,無法被摧毀!隻可惜,陣宗門人過於注重陣道,反而落下了自身修為,大神通修士越來越少,宗門也就慢慢地衰敗下去。早在三千餘年前,該宗便徹底消失,無數奇陣也隨之失傳!沒想到今日,‘絕對空間’竟會在宗主手中重見天日,莫非宗主是陣宗的傳人?”

淩碳滑暗忖道:“自成空間,難怪會壓製神識。”

火山子笑道:“樂成真人果然見識淵博。不過老夫並不是陣宗傳人,這陣法隻是僥幸得到罷了。”

樂成真人哈哈一笑,道:“老道也想要這樣的僥幸!不過看來老道氣運不佳,不及宗主天命所歸啊!”

火山子抱拳道:“真人笑話了。”

碳滑侯的聲音適時響起:“好一個‘絕對空間’,本侯今日倒也長了一番見識。不過本侯倒也不急著出去,你這火山宗風景不錯,值得遊玩個一年半載的。但是,這裏還有這麼一群所謂的大真人,火山老兒,難道你要他們在這陪本侯定居不成?”

火山子目光一凝,轉身朝諸位真人拱手歉然道:“諸位真人見諒,事情緊急,老夫不得不開啟大陣,在這裏,要向大家賠個不是。不過,諸位真人能不能給老夫一個薄麵,在敝宗休息幾日。等抓住碳滑侯之後,老夫即刻打開大陣,如何?”

一位千噸的黃袍老者開口道:“火山宗主言重了,我們自當理解。不過宗主能否給個期限,不然一直抓不住碳滑侯的話,我們也不能長久待在貴宗。”

火山子笑道:“原來是厚土宗的富水真人。真人所言極是,這樣吧,以四日為限,四日之後,不管成或不成,老夫即刻打開陣法,絕無二話!”

眾位真人道:“一切便依宗主所言。”

碳滑侯的狂笑聲連綿不絕:“好,四天就四天。火山老兒,你已經送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本侯在這,看看是否還能有下一個驚喜。”

火山子微微一笑,道:“侯爺莫急,老夫一定送你一個永遠都無法想象到的驚喜。”

話音落下,等待良久,碳滑侯的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火山子便轉身朝眾真人道:“看樣子,碳滑侯已然遠去。這樣吧,諸位真人也不妨去休息片刻,養精蓄銳,這樣才能更好地會會那碳滑侯。隱兒、激兒、利兒,好生安頓好諸位真人!”

三人齊聲應道:“是,師尊!諸位真人,請隨我們來吧!”

待眾人離開,火山子臉上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朝淩碳滑道:“淩道友,咱們也回吧。”

淩碳滑慵懶地伸了伸腰,笑道:“宗主不用管我。這穀中景色不錯,淩某還想在此多呆片刻。”

火山子目光閃動,輕輕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打攪道友了。”同樣身化長虹消失在了天際。

片刻之後,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幻雪穀便又重新恢複了寧靜,天地之間,隻剩下淩碳滑孤身一人,以及那呼嘯著的永吹不滅的凜冽寒風。

淩碳滑從空中降下,盤膝坐在湖邊,雙目盯著冰湖,一動不動,恍如木雕。寒風呼嘯,吹不動他的衣角;雪花飄落,在他的頭頂立刻化為虛無。

銀色世界中,仿佛出現了一個人形黑洞。

時間流逝,不知過去了多久,淩碳滑似乎覺得有些累了,晃了晃頭,冰涼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玩味的笑容,開口道:“喂,我說侯爺,難道冰湖下麵不冷嗎?”語氣充滿了調侃之意。

聲音在湖麵蕩漾,激起絲絲漣漪。

淩碳滑等待片刻,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毫不在意,繼續對著湖麵,自言自語道:“侯爺啊,有些慚愧,侯爺名揚星域,可我直到前幾天才第一次聽說。”

“本來,數天前我路過火星,也就是想見一見故人便走,可沒想到,從火山子那裏,我竟然聽到了侯爺你的種種光榮事跡。”

“這下可就糟了。我這個人,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喜歡管點閑事,湊點熱鬧,遇到有趣的人或者事,便挪不開腳步了。偏偏侯爺你,是這麼有趣的一個人,我當然不能錯過,想要見識一下,沒轍,隻好多呆幾天吧。哎,這樣,我的行程也全部亂了套。侯爺,這個你可必須得賠我啊。”淩碳滑不禁歎了口氣。

“恩,從侯爺你的事跡說起吧。你可真心厲害,這修真星域中,宗門如此之多,選哪個不好,竟然選天一宗做為第一個下手的目標!也不怕一個不小心,出了點岔子,讓那幾個地靈老妖把你給宰了?”

“啊?你不怕?恩,藝高人膽大!確實,仙蹤霧、無視陣法禁製,有這兩樣神通,你確實沒什麼好怕的。”

“當日,火山子並沒有將你盜寶的細節說得太清楚,無奈之下,我也隻好展開想象,腦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現出這麼一個畫麵:仙蹤霧下,侯爺你瀟灑而來,然後輕鬆破陣,奪下寶物,最後揚長而去,無人能攔。”

說到這,淩碳滑不由笑了起來,道:“剛剛隻是我的幻想,隻是說笑罷了。說真的,你既然會如此張揚地以盜帖預警,並自封為侯,那麼我想,你肯定不是那種三流小賊,肯定不會一開始先偷偷摸摸地藏在一旁,然後突然放出仙蹤霧偷走寶物,最後又小心翼翼地藏起來,等到所有人離開後再逃走。作為碳滑侯,你一定要光明正大,一開始就要站在人群之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借著仙蹤霧的兩息時間,輕鬆奪下寶物,最後再重新混入人群,沒人能夠阻攔。隻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侯爺你的實力,展現出你睥睨天下的霸氣!”

“二十次了,不,加上這次的話,應該是二十一次了,侯爺無一失手。這個成功率的背後,我想,侯爺肯定也下了很大的工夫,這樣才能每次都扮成他人而不被察覺。這個準備過程,肯定也很麻煩,所以盜帖才會隻能五年一現。”

“既然想清楚了侯爺是如何動手的,那麼,侯爺成功的三個關鍵也就呼之欲出了,第一個自然是極其巧妙、毫無破綻的化身之術,第二個則是仙蹤霧,第三個當然是那無視陣法禁製的逆天神通。”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妥善地應對好這三個關鍵點。可我想得頭都大了,還是一籌莫展。”

“直到不久前,我才想通,為什麼一定要那麼貪心,全部應對好呢?隻要能夠應付好一樣,侯爺的手法,不同樣會遭到巨大的難題?於是,我比較了一下,你那化身之術以及無視禁製陣法的神通,我摸不著頭腦。沒辦法,也就隻好將目標鎖定仙蹤霧了。”

“不過,仙蹤霧同樣很麻煩啊,我說侯爺,你怎麼盡會這些麻煩之極的的東西?喂,侯爺,您賞個臉,說句話行不行啊,我自言自語這麼久,好累的。”

淩碳滑揉了揉脖子,期盼地看著湖麵,可是依然沒有回音,隻好拍了拍額頭,接著道:“仙蹤霧這個東西,早就在兩萬多年前失傳了,不知道侯爺從哪裏得到的,但這不是我關心的重點。說句實話,它雖然也很神奇,不過現在的修士還是過於神化它了,這樣怪不得他們,因為他們對它的了解太少。”

“我也了解不多,不過比他們要好點,也就沒有了敬畏之心。雖然不能讓它完全失去作用,但還是有辦法稍稍克製一下的,就是那‘玉淨坤虛瓶’!”

“事實證明,效果還算不錯,仙蹤霧的持續時間縮短了一半,僅僅隻起了一息的作用。我當時可是時分得意,以為能夠完全打亂你的計劃,阻止你奪下‘七彩晶蓮’了。可在看到冰湖後,我差點就愣住了。那一刻,我以為我的推理全部錯了,我的一切苦功也全部白費了。不過還好,我很快就發現了一件事情,它驗證了我的想法,重新點燃了我的信心,讓我知道,大致的方向並沒有錯誤!”

“一息時間,雖然不能阻止你奪下寶物,可也不足以支撐你重新混入人群!這樣的效果,我也滿意了。而你既然回不到人群中,那麼會在哪裏呢?”淩碳滑雙目突然一亮,自信滿滿地笑道:“那自然是在冰湖內,雲霧鎖天陣中!沒有人會想到,碳滑侯在奪下寶物之後,並沒有出湖,反而藏在了其中!”

淩碳滑突然一頓,遲疑了一下,道:“火山子可能也有所懷疑,所以他神識在雲霧鎖天陣中翻來覆去查了好幾遍。不過看樣子,侯爺你不但化身之術出神入化,隱匿之術同樣登峰造極。以火山子的實力,在他自己布下的陣法之中,竟然也沒有能夠發現你,這一點,淩某佩服,佩服。”

“我猜想,這隱匿之術應該也和你無視禁製陣法的神通有關吧?這種神通,我可是非常感興趣,侯爺可否不要吝嗇,什麼時候教一下我?”

“喂,侯爺,我一個人自言自語了這麼長時間,你好歹也冒一下頭,分析一下我說的如何,到底有多少對的?”

淩碳滑揚了揚眉,道:“侯爺你真是貴客,到現在還不肯出來,難道非要我下湖,請你上來?這冰湖那麼冷,我可不想下去啊。況且,我可沒有你那無視陣法禁製的神通,這座雲霧鎖天陣表示不歡迎我。莫非,一定要我毀去這大陣,你才肯上來嗎?”

“碳滑侯!或者稱呼你為——”淩碳滑微微一笑,聲音驟然加大,恰如春火綻放,響徹天地:“火羌真人!”

“好,好,好!”寒冷徹骨的冰湖好像被擱到了火爐之上,頓時湖水翻滾,氣泡撲騰,大量的霧氣衝天而起。

霧氣正中,一個身影迅速地騰空而起,不過在霧氣的籠罩下,見不得真切,隻能看到模糊的黑影,但那桀驁的豪笑聲卻毫無阻礙地透過霧氣:“本侯果然沒有說錯,叫碳滑的果然不是他們那群酒囊飯袋可以比擬的!”

淩碳滑搖了搖頭,右手往前一指,凜冽的寒風立刻聚攏而來,吹散了那陣陣霧氣,露出了當中,“火羌真人”的身影。

“侯爺,對我剛才的推斷有何評價?”

“火羌真人”,也就是碳滑侯,平淡地說道:“你的推理方向基本正確,可惜一些細節有些偏差。”

淩碳滑奇道:“比方說?”

碳滑侯道:“看你能推斷出這麼多的份上,本侯也就透露一點:五年一盜,並不是因為為假扮他人而準備。事實上,給我一個時辰,就絕對沒人能夠分辨出來。”

淩碳滑忍不住道:“那這個原因是?”

碳滑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淩碳滑,道:“你這是問第二點嗎?不過,你若肯說下這次的化身之術在哪露出了破綻,本侯也可以多說一點。”

“侯爺的化身之術確實精妙,我沒有找到一絲破綻。不過後來,就是我剛才說的,發生了一件事情。”說到這,淩碳滑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這人太好管閑事了。沒辦法,這個鼻子也變得特別得靈,不然的話,就不能聞到有趣的東西了。”

“鼻子,你是說氣味?”碳滑侯冷冷一笑,“不可能,本侯假扮之人,氣味上,絕對毫無差別!”

“肯定不是氣味。不要說氣味,就是氣息,有了丁點的差別,火山子都不會覺察不到。當時仙蹤霧散去之後,我突然察覺到,火羌的身上產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不是氣味上的變化,而是……怎麼說呢,”淩碳滑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微一沉吟,繼續道:“這樣說吧,火羌的身上,突然少了一股人味!它的一舉一動,都和之前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給我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那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人味?”碳滑侯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這是一種什麼味道?”

淩碳滑笑道:“這是一種其他人聞不到的味道。不過侯爺,我相當好奇,那個假火羌,究竟是怎麼回事?”

碳滑侯沉吟道:“我剛才答應說再透露一點,好吧,這個告訴你也無妨。你可曾聽過傀儡之術?”

淩碳滑稍稍一愣,詫聲道:“傀儡之術?這個不也是失傳了兩萬多年的東西嗎?傳聞之中,它不但極難修煉,而且所要的材料更是世所罕見,就算在當時,也沒有幾人能夠有所小成。侯爺竟然得到傳承,且修到了大成之境?”

碳滑侯冷冷道:“言盡於此!本侯更關心你的鼻子,人味?莫非你的是狗鼻子不成?”

淩碳滑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道:“自然不是,但比狗鼻子更靈。不過,有時候不想要聞到的東西,卻偏偏往裏麵竄,實在是很煩。”

“既然你嫌它煩,那不妨送給我,兩全其美,如何?”碳滑侯雙目之中寒光一閃,身子驟然一動,右手向前一揮,頓時,一隻拳頭在淩碳滑的瞳孔中急劇放大!

寒風肅殺,但拳頭之上,烈火熊熊,銳氣破空,逼人的金火之力,遠遠地就讓淩碳滑的皮膚火辣辣得生疼。

淩碳滑目光一凝,嘴角不由地流露出一絲微笑,輕抬右手,向前一指。這一動作,看上去很慢,卻穩穩地擋住了拳頭前進的路線,口中喃喃道:“我這鼻子雖然不聽話,但畢竟跟了我這麼多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隻好讓侯爺失望了!”

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碩大的拳頭麵前顯得不堪一擊,但二者一接觸,便有一層淡淡的雲霧從指尖冒出。雲霧翻滾,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拳。縱然烈火之力無比雄渾,銳金之力無比霸道,可也穿不透這一層薄薄的雲霧。

火羌目露異芒,嘴唇微動,右拳之上,柔水之力、厚土之力、靈木之力一一幻化而出。頓時,五行之力齊聚,首尾相應,一股霸道到了極點,有些蠻橫的氣息從中間衝天而起,狠狠地撞向了這層雲霧。

淩碳滑眉毛一樣,喃喃道:“元嬰圓滿?”不敢忽視,右手一握,雲霧之中,無數晶瑩的雨滴凝結而出,每一滴雨滴之上,都有一股柔和的氣息彌漫開來。

那一往無前的拳頭砸上了雨幕,卻仿佛砸在了棉花之上,軟軟地使不出力。這種無從下手的憋屈感受,讓碳滑侯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但變化還沒有結束,這無數的雨滴在雲霧之中不停地彙聚,轉瞬之後,就化為一層冰晶。冰層之中,散發出一股濃淩至極的寒氣,想要這拳頭冰封其中;更有一股吸力急速變大,讓拳頭挪動不了分毫。

碳滑侯猛地一咬牙,沒有半點猶豫,左手掐訣,往右臂上狠狠一點,一股澎湃的力量從拳頭上暴漲而出,拳頭順勢一鬆一握,狠狠地砸在冰層上,頓時,哢哢之聲回蕩,冰層之中,無數細小的裂縫一一出現!借著這股力量,碳滑侯迅速地將拳頭抽回,身子順勢後退,和淩碳滑拉開一段長長的距離,這才輕吐一口氣,神色凝重,看向淩碳滑的目光之中,隱隱透著一絲驚駭,緩緩道:“地靈老妖?”

淩碳滑笑了笑,道:“不是!”

碳滑侯眼中奇異之色閃爍,遠遠地肅手站立,沒有開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淩碳滑伸了個懶腰,道:“侯爺,咱們聊也聊了,打也打了,怎麼著也算是朋友了吧。不要這麼見外,讓我見一見真容,如何?”

碳滑侯還在思索,隨口道:“世上之人,哪個臉上沒有戴著一副麵具。就算我揭下這幅麵具,你確定看到的就會是我的真容,不是另一張麵具?”

淩碳滑微一頷首,道:“既然如此,這個我也不勉強侯爺。不過,七彩晶蓮子畢竟是火山宗之物,侯爺可否物歸原主?”

碳滑侯突然仰天狂笑,道:“淩碳滑啊淩碳滑,本以為你是本侯難得一見的一位知己,怎麼也會說這種話!寶物既然已經到了我的手中,就絕無歸還的可能!”

淩碳滑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那邊碳滑侯的笑聲驟然一停,道:“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得能碰上一位知己,好歹要給淩兄一個麵子。剛才那火山老兒立下了四日之約,那咱兩也訂個四日之約,如何?這四天內,隻要淩兄能困住本侯盞茶時間,那七彩晶蓮,即刻雙手奉上!”

淩碳滑眼睛一亮,自信滿滿地道:“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侯爺現在就準備把它交出來吧!”

碳滑侯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道:“淩兄,有自信是好的,可過猶不及,千萬不要變成了自大。”

淩碳滑啞然一笑,也不多話,右手食指抬起,如蜻蜓點水在虛空中劃出一條條複雜玄奧的軌跡,指尖滑過,便有一道雲霧誕生。到最後,這些雲霧交錯連接,形成一個精致的雲氣囚籠。

淩碳滑道:“這手‘雲鎖’,是我無聊時創的,還不曾有人見過,不知威力如何,就請侯爺點評一番了!”話音一落,他食指一頓,驀地點到這霧狀囚籠之上。囚籠一顫,猛地散開,化作一團凝而不散的霧氣彌漫空中。

淩碳滑雙目一亮,指著碳滑侯,吐聲道:“囚!”頓時,這團霧氣頓時仿佛活了一般,如靈蛇扭動著身子,朝碳滑侯電馳而去。

碳滑侯也不躲閃,任憑這霧氣纏身,化作囚籠將自己困在中間,這才緩緩道:“這就是淩兄信心的源泉嗎?”打量了一番這雲氣囚籠,伸出手指想要探出去,可一陣雲霧翻滾,阻礙了手指的前進。

“有些意思。”碳滑侯輕吐一口氣,便有三根煥發著銀光的釘子從口中電射而出,刺向這雲霧。

淩碳滑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果然,那銀釘如石沉大海,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碳滑侯毫不在意,雙手一合一拍,靈力翻滾,一頭青龍驟然從身後幻化而出。青龍冷冷地看了這雲鎖一眼,龍口一張,頓時,高亢的龍吟聲響徹天地,無邊狂風從青龍身旁卷起。

可是,狂風呼嘯,吹不動這雲霧;青龍騰空,也在雲霧沒了蹤影。

淩碳滑笑道:“雲無形,卻可容納萬形,侯爺千萬不要小覷,盞茶時間很快就要到了。”

碳滑侯突然長歎一口氣,道:“這雲鎖,確實是一手精妙的術法,尋常修士,可能無從下手。不過可惜了,依舊擋不住本侯。”伴隨著這個侯字,雲霧正中,一道紅光突兀地出現,如火山爆發,迅速地充斥著整片雲霧,讓這個囚籠,看上去跟晚霞一般。

有光,就有熱,但這紅光所照之處,帶來的,卻是一種冰涼的感覺。

雲無形,能容納萬物,但卻無法阻攔光芒四射。紅光迅速地穿透了囚籠,碳滑侯的身影,也隨著這道紅光出現在了囚籠之外,稍一停頓,又消失在了天際,隻有一句調侃的話語從穀中回蕩而起:“本侯先行一步了,淩兄,千萬不要著急,還有四天呢,告辭。”

這道紅光剛一出現,淩碳滑便如遭火擊,身子一震,右手向前伸出,仿佛要抓住這道紅光,眼中也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不過等到碳滑侯的身子消失在了天際,他也沒有追趕,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隻是口中喃喃道:“這紅光,好熟悉的感覺?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拍了拍腦門,淩碳滑茫然地凝視著前方,“這或許是個漫長的四天啊。”歎息聲中,他身子也消失在冰雪穀中,整個冰雪穀終於徹底恢複了平靜。

四海樓中,火山子盤膝而坐,閉目養神。良久之後,耳畔響起了兩個人的腳步聲。睜開雙眼,他注視著剛剛進門的兩位弟子,冷冷道:“隱兒呢?”

火悅、火嘯二人對視一眼,火嘯剛要說話,這邊火悅已經搶先道:“從幻雪穀離開之後,大師兄就已經不見了,我還以為他回到閣中了呢。”

火嘯眉頭一皺,害怕火悅的話惹得師尊動怒,連忙補充道:“師尊,大師兄做事素來穩重。現在還沒有趕回,怕是被要事纏住了身。”

火山子神色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麼,淡淡道:“隱兒不再也無妨。利兒,剛才幻雪穀一行後,你覺得,哪位真人是碳滑侯?”

火嘯沉吟片刻,折扇輕輕地敲打著左手心,道:“徒兒認為,那淩碳滑正是那碳滑侯!”

火山子神色不動:“理由。”

火嘯一把打開折扇,剛要開口,但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啪”聲,在閣中突然響起!火嘯、火悅二人看著聲音的來源,臉色驟然大變。

火山子也不由地怔了一怔,不過隨即起身,轉頭看向後方。

他的身後,是一數十階的白玉通天梯,每層玉梯之上,都端放著數枚靈牌。這些靈牌通體黝黑,上麵,都刻著一位曾經叱吒風雲過的元嬰真人的名字!但現在,最下麵一層的階梯上,和其他靈牌稍微有些區別的,閃爍著瑩瑩紫光的四枚命牌中的一枚,驟然崩裂!

注視著這已四分五裂的命牌,火山子瞳孔猛地一縮,身子猛地一顫,抬起頭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在四海樓內響起!

夕陽西下,天色開始緩緩地變暗。

漫天的晚霞灑在淩碳滑的身上,讓他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剛才那道熟悉的紅光。

“真的好熟悉啊!可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淩碳滑呢喃著,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住處飛著。不過突然,他身子一頓,雙目立即回複清澈,注視著右前方。

那裏,狂風呼嘯而起,卻又驟然消散。

“這是……靈氣波動,而且,看波動程度,是哪位元嬰真人在此?不過為什麼隻有這短短一瞬?”淩碳滑怔了一會,突然鼻子一動,一絲淡淡的血腥氣順著微風,衝入鼻中。

他的心中突然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不禁勃然色變,立即加快速度,朝事發之處急速飛去,心中不停地呐喊著:“難道有元嬰真人隕落?不會的,不會的……”

幾息時間之後,淩碳滑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景象,臉色有些凝重。

這是山腳下的一片青竹林,不過,這原本應該錯落有致的青竹,此時卻是一片狼藉,東倒一片、西倒一片,雜亂無章。

淩碳滑深吸一口氣,沿著那淡淡的血腥味,緩步走進了這片竹林。

竹林深處,淩碳滑不再前進,注視著腳下這具仰天而躺的屍體,眉頭不自主地擰到了一起,喃喃道:“真是一位元嬰真人。不過,怎麼會是他?”

這屍體身穿紫袍,相貌平凡,屬於過目即忘的那種。不過淩碳滑卻怎麼也不會忘記,因為,剛剛就有人用這副麵容,和他進行了一番短暫的交鋒!

躺在地上的,正是火山子三大弟子之首,元嬰中期真人,火羌!

火羌的身體依舊溫熱,衣冠整齊,沒有絲毫淩亂。全身上下,除了上丹田處有一點淡淡的鮮血之外,再無傷痕。

這名滿天下的大神通修士,竟被人一擊斃命,沒有絲毫反抗餘地。

凶手,究竟是何等驚人的修為!

淩碳滑心下駭然,四下搜索了一遍,卻沒有發現絲毫線索。顯然,凶手做事,絕對幹淨利落。

淩碳滑托著下巴,暗忖道:“凶手會是誰呢,修為起碼是元嬰後期,這批真人之中有誰的修為到了這個境界?”

沉思之際,淩碳滑的身後,突然風聲閃動,三個身影疾馳而來,在屍體旁停下了腳步。

來的,自然是火山子三人。

靜靜地注視著躺在在上的火羌,火山子目立半響,眼中閃動著一絲悲意,緩緩道:“淩道友怎麼也在這裏?”

淩碳滑心中一動,發出一絲哀嚎。從火羌真人的隕落到火山子等人的到來,僅僅也隻有片刻,可自己卻趕巧不巧地出現在這裏,顯然引起了火山子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