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場子上，瑟瑟寒風折過零星的枯草，一如既往，寂寞乏味。
虞珂坐在床上，靠著枕頭看外麵。
光線從霧蒙蒙的院裏照進來，暗澀不安地覆在她淡黃的發絲上。
旁邊床上的老人和小女孩也都醒了，房間裏這才有了點聲音，恢複生氣。
她鬆了支著身子的手肘，頭落在暗白的枕頭上，緩緩閉了閉眼，細看眼底一片淡青，臉比方才的枕頭更白，看上去異於常人的臉色透露出瘮人又孤寂的味道。
白的黃的青的鋪在枕頭上，像是打翻了顏料，成了一幅怪異的畫。
寂寥的場子還是孤冷，淡淡的幾縷陽光投在門口紅漆斑駁的的牌子上，走近仔細看還可以看清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a市精神康複醫院。
當然，不會有人走近的，比如剛剛一手提著小孩的書包，一手拖著還在喝豆漿的小男孩的婦人，麵無表情地快步走開了。
隻留下門口的一攤弄潑的豆漿，泛著暗黃的顏色，一陣陣豆腥味，令人作嘔。
騎自行車的，摩托的，開賓利的都遠遠地離著這裏，襯得這裏像是廢棄的孤島。
擱淺的海魚翻著肚皮，艱澀地開合著腮幫，要死不活，徒勞掙紮。
有點脫皮的乳白色的天花板，幾麵牆交彙的角落洇著水印子，長出黑色的黴苔，這家精神康複醫院看起來建造的年代是挺早，但這並不影響它的治療。
前幾日，市裏在這兒還投資了資金用於添建基礎設施和治療精神心理疾病的儀器。
過了一會兒，院子外麵有車在按喇叭，大清早的這聲音不刺耳但很突兀。
虞珂把頭探到窗沿那裏，但因為隔著紗窗，看得不是很清晰，像是輛雷克薩斯，從外麵開進來，打了右轉向燈，熄了火停在場子裏。
裏麵的人好一會兒才從車裏出來，一男一女。
淩晨還有點霧，看得人影憧憧，隻有零星的火點明明滅滅閃在那處。
虞珂打開窗子露出條縫隙縫，寒氣一下就冒進來，冷得打了個哆嗦。
這下才看清是個中年女人和少年，女的舉止文雅，和少年說話的態度從容。
如果不是在精神疾病康複中心，可能看起來就是家長對孩子的諄諄教導。
男生手裏夾著煙，背靠著引擎蓋，表情平靜，看著門口的轉角，沒對女人的話做出回應，之後隨手把煙灰彈在車窗上，用沒拿煙的那隻手伸過去要東西。
女人也沒有生氣，神情依舊溫和，伸頭去車裏拿了個文件袋遞到男生手裏。
他把煙摁滅在車窗上，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就和女人一起走進康複中心了。
這場景平靜得很奇怪，大部分精神疾病患者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精神病，對精神康複醫院多少有恐懼，轉換為外在的表現就是行為的暴躁或者不穩定。
而這樣的從容鎮靜的商議情景和正常人對精神病患者的認知不符。
她躺回床上，閉著眼睛，睫毛一顫一顫的，已經在這裏呆了快幾個月了，很乏味無聊。但又讓人心存僥幸，避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