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姐夫，給我三圓墳時都誰去了？”
“姑父、姨夫、舅舅，還有你二姐夫，我們都去了。”
“那菜是誰弄的？”
“母親弄的。”
“弄得樣式挺多，還挺香的吧？”
“嗯，有葷有素，比回門姑爺弄得還豐盛。”
方子貴說完，見妻弟眼裏轉著淚花兒，忙接著說道：“兄弟，你別難過！你若在棺材裏，我可不知道你是否能享受到母親及你姐姐幫忙給你做的供品，但我知道，你死裏逃生，享用母親飯菜的機會有的是。”
“那墳堆外麵的土多嗎？”鄭春雨擦了一下眼角又問。
“不多。”
“有沒有生麵孔的人在附近遊蕩？”
“誰會那麼傻？到城北棺材鋪一問便知，何必去墳地顯魂？他看你的同時，難道他不怕被你發現？”
鄭春雨看了姐夫一眼，低頭不語。看來，自己還是年輕，上麵的問題都不該問。
又過了一會，方子貴問道：“兄弟，你當時真的沒看清那人長什麼樣？”
“我在樹上，那晚又沒有月亮，真的沒看清！”
“照這麼說，他也沒留意你長什麼樣。”
“誰會留意死人長什麼樣？該留意的，可能是我身上穿的棉布袍及棺材裏的陪葬品吧?”
方子貴聽到妻弟說起陪葬品，心裏不禁暗笑。妻弟多病，嶽父嶽母事事由他，十七八歲了，就愛玩彈弓去河邊樹上打鳥，棺中的陪葬品就是他喜愛的彈弓及從河邊搓得圓溜溜的泥球。
“這些天你不要出門，隻在屋裏呆著。什麼也別想，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有些事等你姐回來再說。我還得再去唐夢才家一趟。”
鄭春雨點了點頭.
方子貴在唐夢才家翻箱倒櫃，從東北角的櫃裏翻出了一個紅色木匣。木匣十五厘米見方，八個角用帶雲紋的銅片包裹，每一麵各有兩個像給座鍾上弦的木鑰匙。他小心翼翼地旋轉著這些木鑰匙，可怎麼轉也打不開。他知道，唐家曾輝煌過。唐夢才的父母老來得子，自然是嬌生慣養。稍長，父母相繼亡故。可他不爭氣，初賣田產，次賣珠寶，再賣家具，後來賣了祖屋，置了一處簡陋房屋居住。當然，人之無序除了與父母有關，則與叔伯有關.樹長枯葉，內外之因.因此，唐夢才成了唐家第一個枯枝.他曾與方子貴說：‘人如柔草，風吹則彎腰，所以，越長越佝僂。房屋呢，也是越住越小，等到了棺材裏就算拉倒。’很明顯，唐夢才不想受世俗羈絆，我行我素，無求無欲，孤獨一生.仔細想來，這木匣裏肯定是什麼好東西。方子貴揣在懷裏，等夜靜更深才抱回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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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方子貴讓鄭春雨換上自己的衣服，來到了城裏楊在山的家.他告訴妻弟先在門外等候，意思是，若你二姐夫有意收留你，我就把你叫進院中;如果你二姐夫無意收留，你就隨姐夫回家，跟我在一起去過苦日子.畢竟這位妹夫大小也算個老板.
方子貴將門敲得山響.他可深知:人不求人一般大，人若求人比天大的道理.
楊在山開門見是方子貴，忙說:”姐夫!快往裏麵情!”
進了院門，方子貴邊走邊問:”妹夫，你的油坊缺人手不?”
“要是姐夫來，不缺也缺!”他知道方子貴的脾氣，這位姐夫，寧願給人家扛活也不會給親朋好友務工.方子貴認為，給親朋好友打工，自己就要過分的努力勞作，因你不努力工作，心裏就覺得對不起親朋，日積月累，過分的勞作，就會損傷自己的身體.;如果給別人打工，我可以隨波逐流，討價還價.偷奸耍滑可當作家常便飯.
“我離不開家，這你知道，尤其舍不得你姐姐!”方子貴自嘲的笑著說.
“咱哥倆就別說笑了，你離不開姐姐是假，離不開高堂才是真!你有事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